刘云水听呆了,他仿佛来到了疯人院,更像是来到了时光隧道。这里有几十个人,分别来自古、今、中、外,是世界历史上各个地区、各个领域的名人。刘云水还看到了乔治·华盛顿,美国第一任总统;英国元帅蒙哥马利和沙漠之狐隆美尔,这两个昔日的死对头现在却对坐在棋盘两边,微笑着向刘云水招手;沙皇彼得一世,他捻着胡子,很有风度的点点头;
坐在钢琴边的,竟然是路德维希·冯·贝多芬。文学界的有查尔斯·狄更斯,这位作家温和的笑着(“你看过我的小说?《远大前程》?谢谢,这是我的荣幸。”);威廉·莎士比亚(他嘟嘟囔囔的说:“瞧瞧现在的人把我的作品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勃朗特三姐妹;维克多·雨果;大仲马;米哈依尔·肖洛霍夫,他写了《静静的顿河》……
最后是刘云水。他压着自己的疑虑,鞠了个躬:“初次见面,我是刘云水,住在附近,我是个律师……”
“啊!律师!”林肯高兴的说,“我曾经也是律师,这么一来我们会有共同语言!”
“刘先生以后是否会成为我们的新成员呢?”彼得大帝问。陆小曼有些为难,答道:“我要去问问爷爷。”
爱因斯坦慈祥的微笑着,说:“那您得快点,再过一会儿就要三点了。这个小伙子既然是小姐的朋友,我想陆先生是不会反对的。我很乐意看到刘先生加入我们,今天他的光临令我非常高兴。我们为刘先生举杯吧!”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有几个人举杯,还有一些人只是点点头。关羽背过身去,说道:“翻墙而入之人……”
“我们可都是有地位的……”埃及艳后嘀咕着。
更多的人把这作为舞会继续举行的信号,谈笑着去跳舞。这是一个欢快的圆舞曲,拿破仑揽着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熟练地旋转着,狄更斯和夏洛蒂·勃朗特坐在壁炉前,低声谈笑。这种冷淡让刘云水有些难堪,陆小曼小声说:“跟我来。”就率先走上楼梯。
刘云水看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温和的说:“没关系,去吧。陆先生很喜欢年轻人。”
刘云水赶紧跟上去,走上旋转楼梯,他从二楼的走廊扶着栏杆往下看,爱因斯坦仍然坐在沙发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更多的人加入了舞池,关羽扶着刀,站在门口,斜睨着楼上,看来只要陆小曼喊叫一声,就要杀上来。武田信玄端了杯酒,想递给圣女贞德,可是贞德转身就走开了。武田信玄怨恨的盯着她。
“他们真是……他们本人吗?”
这句话问得大有问题。不过陆小曼明白刘云水的意思,她边走边点头道:“对,那是真正的爱因斯坦,真正的拿破仑,真正的西施……所有这些历史人物都是他们本人。”
“这怎么可能?”
“嗯……很难用几句话讲清楚。你还是先见见我的爷爷吧。快点,要不就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了”?刘云水更是摸不着头脑。难道陆小曼的爷爷快要死了?如果爷爷快要死了,陆小曼怎么还有心思开舞会?
走廊是L形的,越往前走音乐声就越低。由于没有开灯,越往里走越是昏暗。走廊两边排列着一扇扇门,陆小曼走到长廊的尽头,楼下的欢笑声和音乐声还在不断传来,她敲了敲左边倒数第二扇。
“爷爷,我可以进来吗?”
“小曼吗?进来吧。”
刘云水眼前一花。习惯了走廊里的黑暗,房间里的灯光一时有些刺眼。房间不大,铺着红色的地毯,两边是书架,正中摆着一张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一个老先生正在望着门口。
“爷爷,您忙吗?”
“不忙不忙,爷爷在抓紧时间看书。这个年轻人是谁啊?你又把谁的魂招来啦?”
“不是啦,爷爷,这是刘云水,他是住在对面小区的邻居。今天我在图书馆认识的。刘云水,这是我爷爷。”
刘云水急忙鞠了个躬,说:“陆爷爷您好。”
老人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刘云水。刘云水也在偷偷打量老人,心里嘀咕:今天晚上遇到了这么多怪事,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混乱的夜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个老头说陆小曼“招魂”,难道陆小曼是个巫婆吗?
他想得出神。陆小曼已经介绍完了,轻轻拉拉他,刘云水这才发现老人正对着自己说话。
“这么说你是翻墙进来的?这可不好啊。不,不,不必道歉,年轻人嘛,而且你一听到小曼尖叫就冲进来,这份心地还是不错的。”
刘云水听了心头一喜。
陆老先生是个和蔼的老人,他始终是笑咪咪的,完全不像是长辈对小辈说话,反而更像是在和他商量:“既然来了,就随便看看。嗯,不过,在这里看到的事情,希望能够保密……”
“当然当然,”刘云水连忙点头,“小曼已经跟我说过了……”
听到他大言不惭的直呼“小曼”,老人愣了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陆小曼。陆小曼脸一红,翻了翻白眼,把脸扭开了。老人反而认真起来,问:“你在对面住?今年多大啦?做什么工作呀?”
刘云水一一回答,心里琢磨,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跳墙进来,也难怪人家会仔细盘问自己。在老人面前,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老人问了问他的情况,闭上眼睛陷入沉思,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说:“不早了,小曼,你送小刘回去吧。”
话说得很客气,刘云水明白老人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该走了。他现在搞不清楚老人对自己抱有什么印象。他偷偷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两三分钟就要凌晨三点了。自己在别人的家里确实逗留得太久,确实应该知趣一点。
“是啊,太晚了,那我不打扰您了,陆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小刘,有空来玩。”陆老先生笑眯眯的说。
退出陆老先生的房间,刘云水心想,陆老先生这不是好好在这里坐着吗,为什么陆小曼说什么“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等等!
我的天哪!
刘云水猛地睁大了眼睛。
黄强看过陆小曼的档案,他明明说,陆小曼的爷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陆小曼还没有从房间里退出来,刘云水站在黑暗的走廊里,觉得脊背上冒出一股凉气。刚才看到的老人明明是活人,难道黄强说的是假的?不可能!刚才老人曾经很自然的问陆小曼“又把谁的魂招来啦”,这难道只是在开玩笑?
当!突如其来的钟声吓得刘云水猛一哆嗦,
凌晨三点了,整点报时。各个房间里都传出了自鸣钟的钟声。钟声各式各样,有的清脆,有的沉闷,有的滴滴响,有的是音乐报时。
当!当!嘀嘀嘀!嘀嘀嘀!
钟声有远有近,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奇异的大合唱,冲击着刘云水的耳膜,黑暗之中,刘云水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当钟声的回响沉寂下来,别墅里竟然也随之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刘云水突然撒腿就跑,拐过长廊的拐角,就回到舞会和人群那里了……
他猛地停住脚,拐角那边的长廊也变得漆黑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他摸索着向前,摸索到了,这是螺旋型的楼梯……为什么灯也全部关掉了?人呢?我刚刚离开十几分钟,所有的人难道都走了?
有古怪!联想到那个发疯的小偷,刘云水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爱因斯坦先生!”他试探着叫,房间里仍然寂静无声。他摸索着扶住栏杆,慢慢走下楼梯。这个别墅太古怪了,他必须立刻离开,越快越好。天晓得会不会从黑暗中再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而且还有武田信玄这个一心砍别人脑袋的变态。
他摸索着寻找前门,只要跑出别墅,他就立刻翻墙而出,沿着山路一路狂奔回去,再也不回来了……
仿佛是老天帮他,房间里逐渐亮了一些。窗外,月亮正从黑云中露出脸来,将清辉洒进厅里。他找到前门,正要打开,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刘云水慢慢回头,坐在沙发上的人不正是爱因斯坦吗?他正叼着烟斗,如有所思。他又惊又喜,急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爱因斯坦先生,啊……”
这不是人,分明是一个雕像!
爱因斯坦的手冰冷而僵硬,刘云水张口结舌。他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借助月光,他看到大厅里有许多人影,人们全部变成塑像了!这些塑像一动不动,或站或坐,保持着各自的姿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全部……变成……雕像……”刘云水牙齿打着战,声音都变了。他两眼一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楼梯上方,陆小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