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成股的流出来,沿着脖子流到肩膀上,把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
道士转过身来,怔怔的看了我一眼。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王二两眼通红,满脸怒气,恨恨的踹了道士一脚。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地下室的事,心里一阵惊慌:“二大伯,刚才在地下室不是你吧。”
王二揉揉打肿了的脸:“什么地下室?”
我试探着问:“你怎么遇见这道士的?”
王二说:“咱们俩不是在小屋里面说话吗,然后这小子偷听,我就追出来了。没想到,他忽然在我腿上扎了一刀,不然的话,我早打死他了。”
我放下心来:这么说,刚才在地下室里面神神叨叨的王二真的是我的幻觉。
然后,我把地下室里的事说了一遍。
王二一脸诧异:“他还敢在我家摆阵?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诧异:“你们打得死去活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王二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之后,我们两个一人抬腿一人抬肩,像是杀人抛尸一样把道士弄到王二的地下室去了。
王二找了条绳子,把道士仔仔细细捆起来,然后用破布把自己的大腿给缠上了。随后,他看了看道士的脑袋,也拿了块布条随便绕了几圈。
忙完了这一切,他钻进小屋不知道干嘛去了。过了一会,我听见他跑出来,痛心疾首的大叫:“我养的小鬼怎么都跑了。”
我连忙那个把在迷魂阵中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王二跺跺脚:“妈的,全趁乱跑了。”
这时候,我听见哎呦一声,道士醒过来了。估计脑袋还在难受,他不住的哼哼。
王二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道士的领子:“你神经病吧,好端端的为什么害我?”
道士居然理直气壮:“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害我师兄?”
王二气极反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我不揍你,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我怎么害你师兄了。”
道士昂然说道:“我一看你这一身功夫就想到……”
王二忽然猛地站起来,一脚揣在道士胸口上:“想到你麻痹。”
道士倒在地上,面色痛苦,不说话了。
王二喘了口气,摆摆手:“你说,我不打你,你好好说清楚,咱们是文明人,说开了没什么。天下,把他扶起来。”
我伸手把道士扶起来,道士喘了一会:“当时我看你这功夫我和师兄的很像,我问你跟谁学的你又不说……”
“我说你麻痹。”王二跳起来又一脚把道士踹倒了。然后他平静了一下,摆摆手:“刚才太激动了,对不住,你好好说,我不打你。天下,把他扶起来。”
我伸手要扶,道士苦笑一声:“还是算了吧。”
道士对然拒绝,但是我还是把他扶起来了。
道士继续说:“我师兄已经失踪快二十年了,我打听来打听去,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桐柏。恰好你又和他的功夫那么像,我问你跟谁学的,你又支支吾吾不说,而且眼神慌乱想逃走。看样子,是你把我师兄害了,然后得了他一本书……”
王二跳起来,怒气冲天:“我害你麻痹。”
看样子,他又想一脚踹上去。
我连忙拉住他:“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王二平静下来,器宇轩昂的说:“我王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没有做了事不肯认的,实话告诉你,我没有害你师兄。”
道士追问:“那你的书怎么来的?”
王二义正词严:“偷得。”
我从来没有见谁能把偷东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道士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说道:“那你一定见过他了?知道他去哪了吗?”
王二摇摇头:“不知道。再也没见过。”
道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真心:“二哥,是我冤枉你了,你把绳子给我解开吧。”
王二冷笑一声:“给你解开?你先告诉我,你在我家都干什么了?这些蜡烛,还有我的小鬼,是不是你弄得?”
道士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我早就在你家踩过点了,把你装鬼的法器也弄漏了。然后布置好蜡烛等着你们。刚才你们两个从外面回来,一头钻到小屋里边谈话,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我就悄悄把蜡烛点上,布了这么个阵势,打算把你大侄子困住,然后再把你引出来打斗。免得一对二,吃了亏。迷魂阵一催动,你养的那些小鬼自然而然就陷入到迷魂阵里面了,这样一来更好,迷魂阵的威力也就越大。”
道士以为自己的阵法万无一失,所以放心和王二单挑,并且趁他不备,用匕首划了他一刀。本来胜券在握,马上就能擒住王二,不成想我居然能破阵而出,而且从背后给他来了一板砖。结果,这位信心满满的道士居然被我们两个给抓住了。
道士输的心服口服,一个劲地夸我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我听道士这么说,不由的飘飘然的,认为我自己是个天生的人才。我开始心驰神往:没准我就是那万里挑一的人物,真要是跟王二学上两年,可能就白日飞升了。
王二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一个劲地嘿嘿冷笑。
直到几年后,我真的跟着王二学了点本事。王二才告诉我,我之所以能破阵而出,并不是我有多厉害。
原来,迷魂阵之所以叫迷魂阵,关键就在于“迷……”和“魂……”
“迷……”,指的是一旦有人陷入其中,会出现很多真真假假的幻觉,分辨不清,意乱神迷。总也走不出来。
“魂……”,指的是阵中往往游荡着孤魂野鬼,怨气颇重,对人不利。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但是道士在王二家布置的迷魂阵,“迷……”确实把我迷住了。这个“魂……”质量可不怎么样。
关键就在于,这小鬼是从王二家弄出来的。而王二只是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养鬼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那些鬼都是屈打成招,被迫呆在王二家的,现在有机会逃走,个个心思活络的要命,所以,全都当了鬼奸,不但没有害我,反而手把手教我把阵破了。
但是当时道士不知道啊,一个劲地认为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王二见我听得很有兴趣,也不说破。
王二问那道士:“你来桐柏,就是为了害我?”
道士摇摇头:“我是为了找师兄。今天这事,只是一时气愤,临时起意。二十几年前,我师兄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一路找,一路给人捉鬼驱魔,做法超度,挣点糊口钱。”
“那天正好走到桐柏,我看见有一家人在路上哭。我走过去问他们怎么了。这家人告诉我说,邻居家婆媳两个,整天打架,搅得四邻不安。上个月两人互相投毒,把对方害死了。本以为以后清净了,没想到,一旦半夜的时候,那院子里仍然传来争吵声。这一家人呆在家里,每天战战兢兢,从来没睡过安稳觉。今天小儿子无缘无故说看见那婆媳两个坐在自己家里,这家人害怕,匆忙躲出来,连家都没有了。晚上还不知道去哪睡。想起来伤心不已,所以抱头痛哭起来。”
“我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带上法器就到宅子里看了一圈。使了些手段,把那两个鬼捉住了。”
我听这道士说的轻描淡写,使了些手段就把鬼捉住了,好像比王二本事高了不少。不由自主的看了王二一眼。王二却满脸的不以为然。追问道:“后来你又怎么遇上青爷了?”
道士说:“本来我打算把两只恶鬼惩戒一番,教他们别再为非作歹就算了。谁知道,偶尔从那老婆子嘴里打听到,他曾经见过我师兄,就在桐柏这里。所以,我在桐柏县明察暗访了很久。师兄没找到,却听说了王二你这么个人物。当时我就怀疑,你把我师兄给害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的道行,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正好那个什么青爷的人请我去看看,说是他们老大有点不对劲。我去看了一眼,分明是让鬼给跟上了。于是我使了些手段,把鬼给捉了,没想到,捉了之后才发现,这鬼居然是受人指使的,一人一鬼,居然订了血契。用鬼害老百姓是咱们这一行的大忌,所以,我二话没说,顺藤摸瓜,利用那个鬼,把背后那人的魂魄也拘了过来。没想到,嘿嘿,居然钓到了王二你这条大鱼。”
“王二,你也别怪我怀疑你,用这种阴招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吧。你跟这种人勾搭在一块,能是好人吗?”
我说:“文闯可不是什么坏人。谁知道你们这个还有忌讳啊。”
然后,我把文闯能看见鬼的事,挑着说了一点。
道士听得一愣一愣,完全忘了自己还被绑着,嘴里嘟囔着:“这个文闯,倒是个人才啊,前途不可限量。”
我说:“哎?怎么文闯也前途不可限量?这是你的口头语吧。”
道士忙陪笑:“哪能呢。我一般不给人这么高的评价。”
听到这里,王二已经把气消了。心平气和的把年轻时候的事讲了一遍。怎么遇见的那位高人,怎么治好的神经病,怎么一时手痒偷书。
道士听得连连点头:“二哥。我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现在仔细想想,你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左邻右舍的互相认识。不可能那么坏。刚才听了你这一番话,我才知道今天真是鲁莽了。抱歉,抱歉,海涵,海涵。”
王二挥挥手:“天下,给他把绳子解了。”
我依言把绳子解开。
道士很感激,一抱拳就要走。
王二把他叫住:“这就要走?”
道士诧异:“还有什么事?”
王二满脸的不怀好意:“我养这么两只鬼容易吗?你都给我弄跑了。你怎么赔我?”
道士懊悔的跺了跺脚:“你早说呀,我之前刚刚把那对婆媳放了,早知道,赔给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