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文闯:“你是说门神像?确实挺反常啊,现在又不是过年,贴什么门神。”
文闯满脸紧张:“天下,我跟你说,你们家外面为了一圈脏东西,刚才你要是推门进去,没准他们就跟进去了。”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着急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文闯拍拍脑袋:“咱们翻墙进去。”
翻墙这事难不倒我们两个,前一阵子电视上播武侠剧,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还专门练了一阵子飞檐走壁,除了村长家的墙头,全村的墙都被我们翻遍了。
那时候经常有人下地干活回来,一开门看见院子里蹲着个孩子:那是翻进来翻不出去的,只好等着人家开门。
我和文闯在街上蹭蹭助跑一阵,然后借着墙角的一摞砖,腾空而起,两手扒住墙头,然后胳膊用力,两腿上缩,身子向上一纵,横着甩过墙头,扑通一声,就跳到了墙里边。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沾泥带水。跳到我家院子里我不由得暗暗得意。叫了一声好。
叫完了才发现,我爸正站在院子里,倒背着手看着我。
我刚才的一身侠气顿时烟消云散,肩膀塌下来,怯怯的叫了声:“爸。”
我爸点点头:“练了多久了?”
我干笑两声:“没多久,那什么,刚才文闯说外面有……”
我爸摆摆手:“我知道,快进屋吧。”
我心中大喜,今天回家一不问学习二不问作业,看见跳墙也不揍我。怎么?我爸吃斋念佛了吗?
我怀揣着小心走到屋子里,看见姚媒婆也在,坐在我妈床上和我妈正聊天。
文闯坐在板凳上正吃饭。
我拍了拍他:“吃上了哈。”
文闯吃的含含糊糊也不搭理我。
于是我也坐下来。正吃着的时候。听见姚媒婆叫我:“天下,明天是星期六吧。不用上学。”
我答应了一声:“是啊,不用上学。”
姚媒婆没有再说话。
我觉得气氛不对,姚媒婆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正要问,姚媒婆来了句:“作业多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答道:“不是很多。”
姚媒婆咳嗽了一声:“明天你和文闯帮忙办点事吧。”
我问:“什么事?”
这时候我爸进屋了:“天下,明天你和文闯去一趟乱葬岗。”
我正在喝粥,差点一口呛死:“啥?又去?”
这时候,原本坐在床上的姚媒婆来了:“天下,这几天王大胆一直缠着你家,总让他这么折腾可不是个事,何况,再过几天就是他的七七了。”
我奇怪的问:“他七七关我们什么事?”
姚媒婆叹了口气:“王大胆心里含着怨气,就没办法投胎,要是还没办法让他还了愿,过了七七就变成厉鬼了,到时候,恐怕整个村子都不得安生。”
我全身一哆嗦:“一定要我去啊。干嘛就找上我了啊。”
姚媒婆叹了口气:“别害怕,咱们想想办法,还了他的愿就好了。”
我满脸不高兴:“明天去乱葬岗干嘛啊?烧纸?”
姚媒婆摇摇头:“找东西。”
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把碗放到桌子上:“姚奶奶,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要去乱葬岗?”
姚媒婆叹了口气:“天下,我和你爸妈商量了一下,觉得王大胆出现在乱葬岗有点不对劲。”
我问姚媒婆:“怎么不对劲?”
姚媒婆说:“王大胆虽然是光棍,但是也有几个兄弟,所以死了是埋在他们自己家的祖坟里面了,按道理说,就是闹鬼也该他自己坟头上闹,也不该去乱葬岗啊。”
我附和:“是啊,也不该去乱葬岗啊。”
姚媒婆说:“我估计了一下,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乱葬岗,把王大胆给绊住了,他的魂回不来,所以想求咱们把那东西给找出来。”
我挠挠头:“什么东西?”
姚媒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曾经上过你的身,只要你看见了,肯定能认出来。”
姚媒婆一番话说的我心里很是堵得慌。
我爸坐在椅子上问姚媒婆:“后天就是王大胆的七七了,明天再去找来得及吗?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姚媒婆摇摇头:“不行,现在太危险了。你没见你们家门外面那么多野鬼。”
一听这话我想起来家门口的野鬼,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文闯和姚媒婆一连说了两次,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不由得有点毛骨悚然。
我大着胆子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到底怎么了?”
姚媒婆叹了口气:“咱们几个人在乱葬岗呆了一夜,自觉不自觉的沾上了不少鬼气,那些野鬼向来欺软怕硬,这就跟上来了。不过没关系,他们也就是想要点钱。”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好几包纸钱,我爸叹了口气,拿了一摞,估计是去外面烧纸了。
那天晚上姚媒婆和文闯都没有回家,直接在我家睡了。
晚上文闯待在我屋子里,一直聊到凌晨。
据文闯所说,这两天他和姚媒婆也不好过,家里的怪事也是一箩筐。
这天晚上,是我爸唯一一次没有催我写作业,不过,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院子外面烧纸的火光时不时就亮起来,一直持续到天亮。
我爸妈和姚媒婆三个人,轮番守了一夜,也烧了一夜。
那天晚上我根本不敢关灯。
我躺在床上,越睡觉得越冷。我问文闯:“哥们,你觉得冷吗?”
文闯不答话。我最怕这个了,大着胆子扭头,看见文闯好好的睡在我旁边,但是把脑袋藏在了枕头下面。
我把枕头拿开,看见文闯面色苍白,身子在不住的发抖。
我看见文闯吓成这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哥们,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大半夜可别吓人啊。”
文闯慢慢的转过头来,小声说:“天下,有件事我怕你害怕,始终没有告诉你。”
我一听这个,心里更害怕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文闯小声说:“自从那天从乱葬岗回来,我就能看见那个东西。”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意识到文闯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想确认:“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文闯咬咬牙,艰难地吐出来一个字:“鬼。”
电灯把屋子照的灯火通明,但是听见这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吓得手脚发软,扭头看见文闯脸色蜡黄缩在被子里,但是两只眼睛好像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的方向。
我回头,发现深厚除了一堵墙什么也没有。
我问文闯:“你看什么呢?”
文闯一动不动,也不回答我。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我不敢再叫他,只是慢慢躺在枕头上,两眼盯着房顶上的电灯,以及房梁之间的蛛网,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