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媒婆摇摇头:“不止,他的魂有几百岁,我猜,他收你当徒弟之前,就已经换过几次魂了。”
道士默然不语。
王二坐下来:“他这次来这想干什么?”
道士说:“估计是来找师兄的。我看了墙上的字才知道,原来当年师兄不是失踪,是被师父派出去的。”
我忽然想起来,老魂曾经和李哥提过墙上的字,于是问道士:“墙上到底写的什么?”
道士叹了口气:“墙上写着:找到了,但是太危险,不能交给师父。”
我进一步问:“他找的是什么东西?”
道士摇摇头:“我哪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想了半夜,大概得出一个思路。
开始的时候,老魂派马有品找一样东西,马有品瞒着师弟悄悄出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决定不交出来。
在找东西的过程中,或者是后来躲避老魂的过程中,他被僵尸咬了。
按照王二的描述,当时王庄一带,没有什么高深的道士,所以,马有品不是被人制服的,他应该是为了不伤及无辜,把自己锁在了学校下面的矿井里。然后在墙上写下了遗言。
而道观里的老魂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他回来。于是决定亲自去找。只不过,这时候他太老了,虽然身上有功夫,但是老了就是老了,毕竟不如年轻人。
于是,他和隔壁家的孩子换了魂。用新的身体继续找。这过程中,他或许又换了几次,然后结识了在警局工作的李哥,并收他为徒,给他起名字叫李有志。
之后,一直锁在学校下面的马有品兽性大发,扭断了一只手,而这只手抓伤了张老师,我们发现了他,与此同时,一直在找他的老魂也发现了他。
所以,王二和偶尔走到这里的道士决定除掉老祖宗的时候,老魂派李哥也混了进来,想看看有什么线索。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李哥连保命都很困难,只知道墙上有一些字,却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
于是老魂只得继续想办法,期间甚至曾经故意放出毛疯子,想试探王二的实力。最后黔驴技穷,实在没招了,只能干老本行,和文闯换魂,想混到我们中间来,打探消息。
只可惜,他不知道姚媒婆是给人看冥婚的,当天晚上就发现不对劲了。于是只好又一次仓皇逃窜。
我们把这些结论理顺清楚之后,已经快要半夜了。
道士一直坐在床上默然不语。他的心情我理解。
相亲相爱的师兄,传道授业的师父。居然全都瞒着他。把他当个傻子似得耍的团团转。而这傻小子居然还千辛万苦的找师兄,还给师父出殡上坟。结果人家一个是故意躲着他,一个根本就是诈死。
姚媒婆叹了口气:“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想搀和这些事。那个谁,道士,你把墙上的字告诉你师父,咱们一拍两散,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行吗?”
道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更何况,他信吗?墙上就这么一句话?他肯定以为拿东西让我藏起来了。”
王二叹了口气:“真是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异样。
道士是聪明人,从炕上站起来:“师父要找的是我。我不想连累大伙,这样吧,我现在就走,咱们有缘再见吧。”
王二连忙拉住他:“这是怎么说话呢?没人要赶你走,大家帮着你想办法呢。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跟你说,我王二光棍一个,向来没什么朋友,自从你来了,我的地下室倒热闹了不少,总之我不让你走。来来来,咱们回家喝酒去,那个谁,丫头,你也来。”
王二叫的是青爷。反正青爷现在也无家可归。打了个哈欠跟着王二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指着文闯问王二:“他没事吧?”
王二摆摆手:“放心吧,明天一早肯定醒。”
王二走了,猪先生领着木夯也走了。我吧叹了口气:“天下,咱们也回家吧。”
等我们两个到家的时候,发现我妈仍然坐在椅子上等着我们。见我们两个回来,很怀疑的问:“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我爸不耐烦的说:“不是告诉你了吗?帮王二干活去了。”
我妈站起来:“胡说,我白天去过王二家,根本就没人。到底干嘛去了?”
我爸满不在乎的跟我妈说了一遍。
我妈听见我白天跟着王二去县城给文闯招魂去了,还险些被毛疯子咬伤。一时间愣了。
过了一会,我听见她小声的哭。
我和我爸都有点不知所措:“哭什么啊,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妈哭着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天下,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为我想想啊。你出点事,我可怎么办?”
我听得心里一阵泛酸。
幸好,我爸连哄带劝把我妈弄走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因为我实在太累了。第二天被我妈叫醒之后,我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迷迷糊糊吃了早饭,我才想起来今天要上学。上学的路上我一直叹气,这个周末过得真是太浪费了。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定,王二那一套我要赶快学到手,剪个小纸人就不用上学了,真爽。万一我爸想揍我,我也能用它挡一挡,嘿嘿……
我正美滋滋的想,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木夯。
我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干嘛啊,木夯。”
木夯神色紧张,拉着我的手就往一条小巷子里跑。
我气喘吁吁:“你干嘛啊。我还得上学呢。”
木夯喘着粗气:“还上个屁的学,警察来抓你了。”
我心里一咯噔,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问木夯:“警察在哪?”
木夯说:“在你二大伯家门口,正抓人呢,个个带着枪。”
我很担心,想跑过去看看。木夯死死地拉着我,死活不松手。
我们两个沉默的在小巷子里面撕巴。还没等我挣脱出来。外面响起一阵尖锐的警笛声。
然后,我看见七八辆警车呼啸而过,透过车窗,我看见里面全是人高马大的警察,不知道王二在不在里面。
我甩了甩手,从巷子里面跑出来,这时候还上个屁的学,我一溜烟往王二家跑去。
王二家门口聚集着不少乡亲。
我一眼看见三闷,正在气呼呼的说着什么。
我拉住三闷:“怎回事?我二大伯呢?”
三闷气愤的说:“抓走了。这些警察也太不把咱们王庄人当回事了。直接上来就抓人。我们只是拦了拦,让他们说出道理来,居然敢掏枪。”
我着急的问:“我二大伯抓走了?”
三闷点点头:“是啊,抓走了。还有一个黑瘦脸的,对了,还有个小姑娘。他们三个都被带走了。”
我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我听见我爸叫我,我跑过去,我爸也是闻风赶来:“人呢?”
我说:“抓走了。”
我爸恨恨的跺了跺脚:“敢在王庄抓人。”
我问我爸:“现在怎么办?”
我爸想了想,对我说:“你先去上学,办法我来想。木夯,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我回头,这才发现木夯一直在我身后跟着。
我心里嘀咕:“王二作案的时候,我基本上都在现场,现在去上学,不是等着被抓吗?”
实际上,是我多虑了。这些警察根本不敢再基层多呆,用闪电战的方式,从王二家抓了人,就一路呼啸着直奔县城了。
我到了学校才发现。已经上课很久了。文闯照样没有来上学,我已经忘了他什么时候上过学了。
课间的时候,我看见很多人议论纷纷,但是等我一走过去,他们却又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议论我。
我悄悄把木夯找来:“他们在说什么?”
木夯说:“有的人说王二被抓走了,他是杀人犯,你是王二的侄子,杀人的事你也参与了,大家都商量躲着你点。”
我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去厕所。
本来厕所人满为患,抽烟的,打架的,各种小流氓都喜欢在这里聚集。没想到,今天我刚刚进去,就好像走到鸟群里一样。那些人四散奔逃,乌泱乌泱得跑出去,几秒钟的工夫,走得一个不剩。
看着他们惊恐的样子,我不由得好笑,原来杀人犯的名号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正要上厕所,忽然发现,厕所里面还剩下一个人。我两眼望天,摸索着解裤子,漫不经心地说:“大家都跑了,你怎么还在这啊,不怕杀人犯拿你当人质?”
那个人不答话。
我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把我逗乐了。
原来是鑫哥,这小子蹲在旱厕上。一手拿着草纸,一手提着裤子。看样子,是在犹豫先擦屁股还是先逃跑。
鑫哥这时候气焰顿消,看见我不怀好意的走过来,连忙草草的擦了一下,伸手去提裤子。
我心情整不好,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了。
鑫哥根本躲不开,脚下一趔趄,一只脚正好踩在便池里。
有一句话叫屎不臭搅起来臭,现在鑫哥的右脚就是搅屎棍,我懒得再搭理他,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等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我把初三的混混打了。不过,我很快就释然了,连青爷那种人都是我哥们了,一个鑫哥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鑫哥果然也没有胆量来找我报仇。
我坐在桌子前面,心神恍惚,上的什么课我根本没有印象,有好几次,我都想从从教室冲出去,但是木夯死死地盯着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要跟出来。
课间的时候我很不满:“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木夯很认真的说:“我也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挠挠头:“我能干什么,去县城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