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刀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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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余山一战,让我名动江湖,很多玩家慕名而来,死皮赖脸地非要跟我混,赶都赶不走,还有不少小女子,想方设法粘呼我,扬言非我不嫁,没办法,我只好领着这样一帮混蛋横冲直撞,攻城略地,落下了很坏的名声。人们管我叫疯子,但尽管如此,我的势力还是与日俱增,很快就无人能敌,成了最具实力的大哥。然后干什么呢?真的很无聊。说实话,我丝毫没有管理经验,因此帮派时常处在无政府状态,混蛋们聚在一起,除了欺凌弱小,就是搞一些恶作剧,有时候居然还会去广场上互砍,四周围乌烟瘴气,让我不得不重新思索起存在的意义。于是,终于有一天,我消失了。

我改名唐斩,顾名思义,从此游戏中多了一个无情的刀手。经常会有人请我杀人,我都欣然前往,不为钱,只是想找到一个对手。但是,唉,多么遗憾,为什么偏偏每次都要以我的胜利而告终?寂寞啊,我饱尝了没有对手的悲哀。为了鼓起继续玩下去的勇气,我时常告诉自己——下一战,我将在下一战趴下。可这是哪有的事儿呢?面对那些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去的蠢货们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都是用脚玩游戏的么?怎么这么差劲!差劲透了!比差劲还差!

悲愤之余,我又来到了大余山。旧地重游,不免心生感慨,我真后悔当初干嘛要胜利呢?要知道生命中能有一个可以参照的对手是何等幸运啊,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倒下去的时候忽然对我说了句“谢谢”,为什么这么久了他都不肯来寻仇,多么成功的失败,他把寂寞转嫁给我,这庞大的寂寞啊,无边无际。毫无办法,我只能继续寻找对手,继续杀人,我不再是唐斩,我叫独孤求败。

从此,大余山变成了死亡之地,闯入者无一生还。

很久没有人来了,一天,我准备出去转转,偏偏这时候下起了雾,很大,连景物都模糊起来。我只能依靠记忆行走,走来走去,结果迷路了。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要像独孤求败那样在深山里了此一生么?一种悲凉之感油然而生。雾散后,我发现在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经过一番辨认,它居然是大余的后山。我一直以为后山是不能进入的,不仅是我,大家都这样认为,如今我进来了,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起码说明我比别人多享有到一份游戏的资源,这对我受伤的心灵多少是一个慰藉。我欣然向那条道路走去,一段奇异的历程开始了。

无法想像!道路的那头居然有另一个天地,说的更确切点,是另一个游戏。这里,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特,甚至有一个不良青年打扮的家伙还过来嘲笑我,他说,喂,原始人,不要站在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我哪儿受过这种气呢,想都没想就挥刀砍去,不料他却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碰的一响,我就倒下了。一连倒下几次,我终于退缩了,那家伙扬长而去,临走时又重复了一遍:笨蛋,去你该去的地方。我望着繁华的街道,神情木然,在这个现代化都市,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呢?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途经一家兵器店,我想我或许应该去买把枪。和大部分游戏一样,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闷头喝着咖啡,没一点热情。我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决定买两把手枪和一只AK-47,外加一件防弹背心,有了它们,我就可以去找那个可恶的家伙报仇了。然而,在付钱的时候,老板冷冰冰地告诉我说,亲爱的原始人,你的账户已经停用了。

没有钱,没有装备,我从一个至高无上的求败者瞬间变成了地地道道的赤贫阶级,是谁在捉弄我啊。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补充点体力,可这同样需要钱啊,没办法,我只有走进旅店去碰碰运气。如你所料,我在那里又碰了钉子,还遭到好事者的嘲笑,我没办法发作,因为他们有枪。他妈的枪啊,每个人腰里都有一个叫做枪的东西,有了它,他们就可以随意地叫我原始人,而我纵有绝世刀法也是枉然,想想真可悲。不过我最终还是遇到了好心人,他就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是个黑瘦的男子。他为我付了钱,然后向我讲述了高科技时代里刀手的悲哀。他说:火器的诞生,基本上预言了刀手时代的结束。枪,以其威力大、精度高、隐秘性强、容易掌握、携带方便等一系列方面的绝对优势,迅速赢得了人们的青睐,对此,杀手公司特意进行了一次市场调查,结果显示刀手的雇佣率已经微乎其微,鉴于此种情况,公司决定,与所有刀手解除劳动合同。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吃完饭可以一直往西,到那个劳务市场里做些事情,并留下一些钱,够我在那里租个床位。感谢之余,我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看了看窗外,说:我也曾是一名刀手。临走的时候,那哥们儿还为我点了首歌——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感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