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力量再次全部丧失恢复为蛇。为了寻求庇护而来到了相对安全的人界,却依旧被捕杀……我的鳞皮实在太珍贵。
我不知道在人类世界里其他同类怎么繁衍下去。她们被剥下蛇皮制成无用的奢侈品。
后来我潜入郊区的一个院落,在那里过冬,很安静的过了半年。
有一个小孩会在窗外放一杯牛奶,她看见我了,但没有对父母说起过。
因为每天有那么一杯牛奶挽留我,所以我在那院子里住了半年……直到她死。我一看见她就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以至于我觉得她接近我,是想让我把毒液注入她的皮肤。
我用尾巴击打着窗户,画出圆圈。她对一条蛇如此异常的举动很好奇,我与她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玻璃。她始终不敢打开窗户,我看见她很想摸我,但始终不敢。
这就是人类,胆小懦弱。
她在清晨摆放牛奶,天亮一些的时候我才出现,她隔着窗户望着我。
后来她死了,我看着她。
那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吧。
她母亲终于发现我,向见鬼一样尖叫……
人类,真是脆弱又可悲。
我已经不再焦虑,开始从容地逃亡。
我侵占其他妖精的领地,我要重新成为王,重新拥有我的天下。每日在血战之后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直到一天半夜突然惊醒……
才想起,还有一个他。
他永远是对我那么忍让,以至于我相信,他回来找我,他回来接我回家。
他会结束我这样可笑的生活。
但他没有再出现。
我看着叶落,睹着春归,终于等来消息,他夺回了父亲的王位。
再次见到他时,他一点都没变,一样的性情,一样的目光看着我:“还好吗?”
我看见了那两个女人,一个驭蛇女,另一位则是精灵王族的公主。
没有这两个女人,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向我讲述我离开后发生的故事,在他流亡并即将接近死亡的时候,混血精灵接纳了他……后来他问起,我怎么样?
我该说什么呢,我远远没有他这般幸运……我不作回应。
他说,我真是变了。
而我的性格,已经偏离他太远了。在他眼中,我残暴嗜血,再也没有贵族的高贵气息。他责备我因为手下的一点过失而杀人,他责备我不应该去风月场所,他责备我不应该用那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但已经离得他太远了。
我怨恨他,如果一开始我也能够拥有与他一样平和的经历,也不至于塑造出这种性情但我相信我是没有错的,反倒是他的温柔成了他最大的懦弱……
他没变,他依旧那么懦弱。依靠两个女人的力量,他才获得了一切。
而我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我不必去依赖他,也不愿意再见他。我知道我毫无目的的生活很堕落,他对我的责备已经上升为警告……因为我与他长得一样,我败坏了他的形象。
但我相信这就是不公,既然经历已经不公,那么我对他也无需公平。
这就是嫉妒。我就是如此恶毒的心肠。
他爱上了那个当初帮助他的精灵。那个冷若冰霜,实际上内心比谁都善良的女人。……那精灵在我做了十足的恶事之后对我说了声:“不想改变吗?”
她的生命历程更为坎坷,她了解所有的世态人心,她明白我的痛苦,但她无法帮助我……
因为我不想改变。因为再也不会屈服。
后来那女人死了。我在场。他已经重伤几乎失去了意识,但还是仅仅抱着那个精灵女人。他在哭。
“一个女人就值得让你哭了么?”我这么说,蹲在他身边嘲笑他,“没有她你就活不下去了么?真是可悲的感情啊……”
那时我失去了一切,我照样活下去。
他一掌甩在我脸上。
他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卡住他的脖子,“你根本就没理解过,只知道别人对你的付出,你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我也不想再见你,但请你等着,你的位置,我会用我个人的力量夺回来。”
那就是我与他之间的决绝。
我不明白,大概这就是注定的命运。
我废了他的右手,割裂他的喉咙,我就是这么丧失感情的生物。
让他体验到我流亡的几十年内,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
但我依旧……没有高兴过。
这不是我想要获得的东西。
我很希望那个混血精灵在与我说上几句话,也只有她……能真正理解我的心情。
也是过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我看见他依旧能够满足的与朋友在一起……
朋友,是不介意朋友改变了什么。
什么时候,也有人不在意我到底是怎样,能够真正的将我接纳。
睁开眼。看来只是被麻醉。我推了推胸前的脑袋……
怪不得感觉跟鬼压床一样……
符烈伏在我身上,还在昏睡。
刚才那清晰地心里独白和闪烁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我摸着他的脸。符烈……也渴望能被关怀是么……
天已经蒙蒙亮,水汽凝成的露水从上方的叶脉中滑落到我脸上。因为过了夜,衣服也很湿。清晨的空气,还在起雾。
我出神很久。是梦见了奇怪的东西了吗?
远处传来喔哦喔噢的叫声,像是从上空略过的人猿泰山。
接着地面一阵一阵的震动。
我很累,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符烈退到一边爬出去查看。小猫坐在树枝上,挥手对远处叫到。“这里这里啊!”话说来的不明生物是……“嘭”的一声,小猫被震下来。一只青灰色鳞片的巨爪拍在我面前。我一直趴在地上,此时尽力抬起头……
巨大的四脚蛇吐出信子,信子尖触碰在我脸上。“……就是你吧!”我大喊。“学人猿泰山嚎叫的如此没有水准还大早的来吓人啊阿浩!”他向上爬了半天才坐上四脚蛇的头顶向下俯视我。“还活的很好啊。”他无不失望的。“还以为你横尸遍野了所以你哥我啊……”“就算死也不至于让尸体零碎到遍野分布吧!”此时我完全是低血糖加高血压,咆哮完后在地上喘气半天,口很干,咳了两声之后竟然是一口血喷出来。“啊喂!”戈浩从四脚蛇头顶上跳下来。
但拎住我后领的是……半夏。他的红毛扫进我的衣领。“我可能要死了。”我说,伸出一根手指头。“但是,我还有话要说……”“还是去死吧。”半夏松开手一脚踏在我头上。
其实只是喉咙干裂而已,我喝了一瓶的水,半夏把符烈抱出来。“怎么弄成这样。”他感叹的把符烈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