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甘肃近代社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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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日常娱乐(1)

在社会生活中,日常娱乐也是不可忽视的内容,它和各民族的传统文化和风俗习惯有关,反映出的是人们的精神风貌和精神追求。汉族受儒家克己思想的影响,注重行为的节制,日常娱乐显得拘谨、呆板、单调,娱乐活动也蕴含着社会教化的内容。藏族、蒙古族等少数民族日常娱乐豪放纵情,无拘无束,反映出其纯真质朴的天性。就歌谣而言,多以歌唱爱情为主,展示了少数民族的人性约束较少的文化背景。各民族的传统日常娱乐有这样几种类型:说唱型娱乐活动,益智型娱乐活动,强身型娱乐活动。汉族以说唱型娱乐活动和益智型娱乐活动为多,强身型娱乐活动较少;藏族、蒙古族等少数民族说唱型娱乐活动和强身型娱乐活动较多;回族不太提倡娱乐,日常生活显得单调,偶有娱乐,参加的人也不太多。以下从近代社会人们的娱乐内容、娱乐方式等来看看人们的日常娱乐。

一、娱乐内容

1.秦腔

甘肃近代有影响的传统地方戏曲首推秦腔,秦腔在甘肃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深受人们喜爱,唱秦腔、看秦腔是人们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有些秦腔迷恋者可以一日无饭,不可一日无戏。传统社会的每个村落都有喜爱秦腔的“好家”,数村的“好家”常组织自娱自乐的演出。清末在一些人口较为集中、文化生活较为丰富的村落里,村民们自己集资搭建戏台,每到农闲时节,年头节下,组织喜欢戏曲的人义务演出,深受村民喜爱,成为人们日常娱乐活动的方式之一。演出需要的搭台、化妆、食宿等费用都由村里筹集,演员没有报酬,纯粹是自娱自乐。行乞的盲人或有演唱才能的人借艺乞讨,也为一种演唱形式,不能算作娱乐活动,但这些演出往往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除了民间自娱自乐的演出,庙会、山会也常邀请一些戏班子酬神演出,这类演出要给戏班子一定的费用。

近代城镇兴起后,挂牌营业性演出的团体出现,戏曲演出开始向营业性方向过渡,秦腔艺人成为职业人员,并以此谋生,市民观看演出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传统村落里自娱自乐的演出和戏班子赶庙会的演出发生了质的变化。以下以秦腔在兰州的发展为例,来看看近代人们在戏曲娱乐方面的变化。早在光绪年间,兰州著名的秦腔社班有“福庆班”和“东盛班”,两班各有演员30余人。宣统元年(1909年),慈禧和光绪相继死去,陕甘总督升允颁布“国孝令”,严禁一切娱乐活动,两个戏班难以维持,相继散伙。次年,“国孝令”解除后,在兰的两班人员又联合组织了“万顺班”,开始在兰州演出。这一时期在兰州还相继出现了其他戏班,有1912年从陕西来的“化俗社”以及新组建的“得胜班”、“三兴社”、“中兴社”等。这些戏班有的如昙花一现,有的演出时间略长。比较有影响的是“万顺班”,演出活动持续到国民军西进时期。国民军时期,甘肃省政府主席刘郁芬禁演一些剧目,“万顺班”演出受挫,再加上形势动荡,战乱迭起,不久就解散了。“万顺班”解散后,原班人马联合地方眉户剧的部分演员共同组建了“锦绣舞台”剧社,公演经营,后因时局不稳,人心惶惶,剧社分为两家,分别赴岷县和青海西宁等地演出。

辛亥革命以后,北京戏曲界出现“坤角”剧社,女性登上戏曲舞台,从此戏曲风气得到很大的改观,各省仿效。20世纪20年代后期,“化俗社”班主朱怡堂的妻子李喜凤破天荒地登台演出,成为陕甘两省第一个登台演出的秦腔女艺人。以后在秦腔舞台上,女性大胆地登二上二舞台,化妆演出,涌现出如筱美兰、黄金花、王晓玲、杨金凤等著名秦腔演员,秦腔戏曲结束了男扮女装的演出历史,女性开始在戏曲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由于“化俗社”的大胆首倡之举,赢得了许多观众,演出一直比较红火,该社在兰州等地的演出活动持续了20年之久。

国民军入甘后,官方组织戏曲演出活动,这是娱乐进入近代以后的又一新变化。国民军内多为豫鲁冀晋等地的人,其军队内自建了豫剧、晋剧等演出团体,从此甘肃人也可以欣赏到外地的剧种了。另外,他们还带来了新的演出形式——话剧。1926年,冯玉祥部改组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指挥部、政治部在兰州成立了话剧演出团“进化剧社”。1928年,国民军将“进化剧社”移交甘肃省教育厅,在省府任职的地方人士水梓等的张罗下,仿西安“易俗社”,将社名改为“觉民学社”。1928年剧社正式成立,遂向社会公开招聘老演员,并招收一批十来岁的娃娃予以培训,演出秦腔,对学员均以中、华、民、国四字命名,培育了一批青年秦腔演员。尔后,该社作为省教育厅的下属单位,易名为“秦腔训练班”。1931年,国民军东撤参加中原大战,马鸿宾任甘肃省政府主席,明令撤销“秦腔训练班”。从1928年成立“觉民学社”到1931年撤销“秦腔训练班”,由地方政府经营的戏曲团体,历时四年多,培养了两期学员,共50余名,在甘肃戏曲史上留下了一定的影响。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第八战区在兰州组建剧团,各地驻军也办剧团,这些剧团主要为劳军演出,在地方上影响不是很大。

抗日战争时期,省垣人口增加,又出现了几个民间演出团体,有“文化社”、“新兴社”(亦称为“维新社”)、“新声社”等。尤其是“文化社”实力雄厚,演出最为红火,有60余名演职人员,昼夜两场,盛况空前,培养了许多名噪一时的秦腔艺人(1959年,“文化社”改制为国营,成为兰州市秦剧团的前身)。除了省垣的演出团体,各府县也有私人创建或联营的演出团体。比较有名的如陇东的“平乐社”,陇南的“鸿盛社”,武威的“化俗社”等,这些戏班子持续时间都不长,班主负责组织,每个班子有十来个人。秦腔戏班子的班主有的是秦腔艺人,有的并非艺人,而是专营此道的人组织戏班子四处挂牌演出。各个戏班子都有拿手的剧目,秦腔传统剧目有《四郎探母》、《辕门斩子》、《葫芦峪》、《火焰驹》、《劈山救母》、《游西湖》等。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甘肃兰州的戏曲演出除了秦腔,还有晋剧、京剧、评剧、豫剧等剧种也挂牌演出。这些演出团体不仅带来了人们很少欣赏过的戏曲,还带来了一些新的意识和观念。

营业性演出最初是由庙会的组织者邀请戏班子的演出,给予一定的酬劳;也有戏班子自搭舞台挂牌演出的,摆几张桌子和长板凳招待官府士绅,普通观众没有座位,有的收门票,有的任由看戏的人随便给钱,几文钱、数十文钱不等;还有一些戏班子,每到罂粟收割时节,到田间地头演出,收取大烟膏作为报酬,称为“赶烟场”。20世纪20年代,营业性演出才仿照京剧剧场的设备,增添了长条靠背椅,并附设茶水、果点等小卖。抗日战争时期,兰州有了专门的戏院,内设座位,观众可以买票进入戏院观看演出,并设小卖,出售茶点、果脯。近代营业性演出反映出社会的逐渐进步,演出条件也逐渐得到改善。从灯光上看,清末民初,兰州戏曲演出均以两盏钢盔形的菜油灯悬挂在舞台左右上方来照明;国民军入甘后,改为汽灯照明;抗日战争胜利后,已经使用电灯照明了,舞台效果有了很大的改进。

传统社会人们的戏曲娱乐观念是喜欢戏,但不喜欢演戏的演员,认为演戏属于低下的行业。演员没有官名,只有诨号。甘肃近代著名的秦腔艺人有胎里红、麻子红、十娃子、六龄童、福庆娃、锯锯子等。一般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以诨号称之。各个戏班子自由散漫,大多带有江湖游荡漂泊不定的性质。戏班的收入,班里提取几份充作公账外,按场分钱。戏班的道具大都是庙会所备,租赁使用,也有戏班自备的。戏班实行师徒制度,名角都有师徒传承,拿手的好戏严禁外传。演员有一定的演技后,就四处串班演戏,或自己组织戏班子。进入民国以后,秦腔演出逐渐从原来走江湖,游山会、庙会向挂牌售票的方向过渡,戏班子的收入分配不再是江湖分账制度,开始实行定额包银或工资制度,演员的收入有所提高;戏曲的传承也开始从原来的师徒制向一些人办学社,请名角当教师,招收学员的方向过渡。这一时期,演员的收入增加了,社会地位也有所提高。秦腔从最初的民间自娱自乐到艺人流浪卖艺为生,再到搭台演出,后到城镇出现专门的戏院,反映了近代戏曲演出变革的轨迹,也可以看出人们的娱乐方式随之发生的变化。

近代秦腔除了营业性演出,还有一些非营业性的演出,主要有堂戏、会戏、官戏等。堂戏由富裕人家请戏班子在家里演出,或富商请戏班子在宴席上演出;会戏是庙会活动期间的演出;官戏是官方庆寿或欢迎新官上任、请客,特请戏班子的演出;还有官方和富商酬劳民众的演出。

2.民歌、贤孝、民谣

唱民歌也是传统社会人们的一项日常娱乐活动,甘肃有影响的民歌首属“花儿”,流行在汉、回、藏等民族中。依据“花儿”流行区域和唱法的差异,分为洮岷花儿和河州花儿。洮岷花儿流行在临潭、岷县等地,这里的“花儿”有浓郁的藏族民歌特点;河州花儿流行于临夏、夏河、和政、永靖、临洮、渭源等地,甚至可扩散到青海东部的几个县,这里的“花儿”又有其独特的风格。花儿声调高亢,悠扬凄婉,音节颤动,格调悲壮,凡人们在田间劳作或出行,均可以高唱花儿,以解除旅途的孤独和劳动的疲惫,许多民间歌手在赶山会时,常在田野里引吭高歌。花儿内容丰富多彩,通俗易懂,多以演唱爱情为主。汉族缙绅之家禁忌唱花儿,至少不允许在家里演唱。年轻女子只能在闺中轻吟,以后便悄悄流行到民间。现摘抄《八来歌》如下:“白纸上写几个字来,黄表上摺一颗印来,有钱了买一匹绸子来,莫钱了带一匹粗布来,有心了看一回尕妹来,没心了辞一会路来,活者了捎一封书信来,若死了也托一个梦来。”陇东等地的人们喜欢演唱“信天游”、“兰花花”等民歌,这类民歌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深受民间百姓喜爱,凡山间的牧羊人多演唱自乐。

在河西和河湟谷地人们喜欢演唱凉州贤孝,凉州贤孝为晚清凉州落第秀才沈其玉创唱。他借鉴乞丐流浪行乞时形成的唱腔和当地的民歌,根据历史故事和民间故事,编出若干唱段。唱段的开头一般为固定格式,“高高山上一清泉,流来流去几千年,世人都吃泉中水,愚的愚来贤的贤”、“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面藏,谁能跳出四堵墙,大贤大孝美名扬”。由于其唱词多为劝人为贤行孝,故称为贤孝。沈其玉有八大弟子,最有名的叫徐宝娃。沈其玉曾到青海等地演唱,吸收了的当地丰富的民歌资源,赋予贤孝唱腔新的内容,在河湟一带广泛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