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同那小姑娘低声耳语一番,带封宋二人朝屏风后面走去。屏风后面连着一道长廊,走出长廊之后他们进入一处别院,看样子应该是这逍遥阁的后院,封鬼看周围景色又是忍不住的惊叹,没想到城市中竟然还有如此别致的古代宅院,每一道亭台回廊,每一寸池井草木都是匠心独造,比诗情画意的江南园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个园子啊!”封鬼忍不住赞叹出声:
“八爷家中竟如此殷实,真是羡煞旁人啊。”
八爷笑道:
“都是祖上基业,我等不学无术之人只管挥霍罢了。”
“你堂前宾客鼎沸,茶楼经营有方,八爷实在过谦了。”
“哦?你果真如此想?在旁人眼中我却是个纨绔子弟。”
封鬼低头一笑,不再言语。
“二位如何称呼?”
封鬼心说自己的名字在道上也小有名气,在未知是敌是友的时候还是隐藏为好,于是回道:
“在下姓霍名潘,这位是我挚友宋天官。”
“原来是霍兄与宋兄。不知这位宋先生为何如此沉默?”
“他一向如此,八爷不必介意。”
“在下姓李名熙,字青玄。霍兄年长于我,叫我青玄便可。”
“青玄?真是个好名字。”
李熙笑道:
“我家后院门外有条街道繁华的紧,二位可有雅兴一游?”
“好啊!”
封鬼没有犹豫就随他一同穿过园子来到后门。出了后门之后,顿时被眼前景象震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见双目所及之处都是身穿古装的百姓,整条街道全是古代建筑,商贩所叫卖的东西也都是古时才会有的物品。
这是怎么回事?徐州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他们是误入影视基地了?还是穿越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这个李熙搞的鬼?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幻境?他果然不是常人?
“是幻境,留神。”
一直没有出声的宋阿拽突然在封鬼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封鬼点头会意,果然是幻境。可为了探明虚实暂时只有不动声色,看这李熙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熙带他二人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来到尽头一家深宅大户门口,封鬼抬头一看,见匾额上竟写“郡守府”三字。他怎么会带他们来衙门?这是要上公堂告状吗?封鬼简直就是丈二和尚,实在无法理解他的用意。李熙见封鬼一脸诧异解释说:
“我有一好友为彭城郡守,既然路过正好去拜会一下。”
彭城郡守沈墨,字玄之,据李熙所说他二人是故交。封鬼心中不解,八爷带他们见这沈大人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郡守大人抓他们进牢房吗?
“李公子,您来了。”门口站岗的衙役一见到李熙就恭敬的行礼。
“沈大人在吗?”
“大人就在书房,我这就去禀报。”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李熙熟门熟路的进了公堂后面的宅院,来到一间开着门的房屋内,有个穿着锦绣黑服的青年正俯案看书。
“玄之兄。”李熙唤了他一声,那人放下书卷一见故人立刻站了起来。
“青玄?”沈玄之喜出望外的迎上前,见他身边还有两人立刻收敛表情,恢复了一张冷面:
“为何今日才来看为兄?”
“家里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我这不是带了两位朋友来看你么。”
沈大人看了看封鬼二人说:
“这两位是?”
封鬼连忙作了个揖:
“沈大人,在下霍潘,这位是宋天官。”
“能做青玄的朋友,你二人绝非凡人。”
沈大人似乎有些警惕的看着封鬼和宋阿拽,封鬼心说古代官场黑暗,多是老奸巨猾阴险狡诈之徒,千万不要得罪了这个郡守,还是多拍点马屁好。
“哪里哪里!早听说沈大人心怀天下,克己奉公,实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正气凛然,在下佩服,佩服。”
封鬼又恭敬的作揖,还扯了扯宋阿拽的袖子让他照做。沈玄之早就听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也没再说什么,李熙又问他:
“兄嫂近日安好?”
沈玄之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
“同以前一样。算了,不说这个,既然来了朋友,就去酒楼一叙吧。”
“好啊!我想吃醉仙楼的鸳鸯酥和桃花羹。”
沈玄之笑了笑说:
“依你便是。”
他立刻叫衙役备了马车,带几人来到一名为醉仙楼的酒楼。进门之后封鬼觉得酒楼中的装修和陈设十分眼熟,才想起和逍遥阁很相似,或许李青玄就是按照这醉仙楼设计的。
酒楼中已坐满不少客人,店小二见是县太爷来了忙请他们上二楼的雅座。
“沈大人,有年头没见您和李公子来我们这吃饭了,以后没事就常来坐坐,多多照应啊。”
沈玄之看着李熙说:
“若非青玄贪吃,我也不会来此。”
“是是!大人身份高贵也不适合来我们这等市井之地。那今天大人想吃点什么?是还跟以前一样?”
“嗯。”
“好嘞!诸位大人稍等片刻,我马上给您沏壶好茶。”
店小二转身离开,封鬼见这沈大人果然人如其名沉默寡言,性情孤傲高冷,不像是那种世故圆滑、拍须溜马的贪官,或许会是个大公无私公正廉明的好官,所以才会让李熙刮目相看以兄弟相称。
沈玄之与李熙叙旧,尽聊些政见与国事,封鬼也插不上话,就开始仔细观察这二人。沈玄之是个有权有势的郡守,怎么会结识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呢?一个性格内敛沉默寡言,一个精灵古怪风流不羁,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成为好友的两种性格。不过从他二人言谈举止间能看出这两人都把对方视为挚友,关系十分亲近,李熙所表现出的各种欢喜之情自然不用说,沈玄之这种冷面官爷竟也会在和他交谈的时候露出些许喜悦之色,封鬼猜测若不是因为外人在旁,他二人相处的会更愉快些。
店小二上菜的速度很快,茶没喝两杯桌子就被摆满了,封鬼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不免食指大动,他这几日在兴化寺吃的太素一点油水都没有,见了红烧肉和糖醋鲤鱼就忍不住的吞口水。
“霍兄竟饿成这样,赶紧吃吧。”李熙递给他一双筷子,封鬼也不客气,加起一块红烧肉就塞进嘴里,边吃边竖起了大拇指。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人间美味啊。老宋,你也赶紧尝尝!”
封鬼又夹了一块放进宋阿拽碗里,他也开始大快朵颐,看来从帝都跟着自己这一路确实没吃什么好东西。李熙对那些山珍海味不感兴趣,只吃那鸳鸯酥和桃花羹,还一杯连着一杯的喝酒,简直就是豪饮,封鬼想起曾经背过的一首诗忍不住叹道:
“饮如长鲸吸白川,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宗之潇洒美少年!青玄真是好酒量!”
沈大人道:
“好诗。”
封鬼尴尬一笑:
“惭愧惭愧,我只是引用他人诗词而已。青玄如此豪爽,真是快意恩仇啊。”
沈玄之看向李熙眼含笑意的说:
“青玄贪杯,独爱甜食,却如此清瘦,浪费粮食。”
李熙笑道:
“呵呵呵~玄之兄这是心疼银子,怕我把你吃穷么?”
“只要你愿意,叫我倾家荡产也无妨。”沈玄之独酌一杯,言语中尽是兄长对胞弟的宠溺之情,封鬼奇道:
“你二人真是情同手足,这等兄弟之情实在羡煞旁人啊。”
这时候酒楼的老板突然前来拜访,向沈玄之拱手作揖说道:
“沈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小人蓬荜生辉啊,小的斗胆求大人赏脸赐小人一幅墨宝,也好让小的沾大人的福气让这个酒楼财源广进啊。”
沈玄之似乎很反感这种趋炎附势之徒,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李熙看了老板一眼,凑到沈玄之跟前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说:
“今天你我兄弟难得重聚,又交了两位朋友。大家如此高兴,我替老板求哥哥赐几个字可好?”
沈玄之将李熙推开,轻拂衣袖说:
“你既求我,我便答应。”
老板大喜,忙令人取来文房四宝,在长桌上铺开宣纸,令小二磨墨。楼下客人听说郡守大人要写字,立刻全都围上二楼来观看。沈玄之被围在众人中间,一身金线刺绣的黑衣墨氅,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只见他抬手沉思片刻,便开始舔墨挥毫,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书写完成之后落款“沈玄之”,酒店老板和店小二欢欢喜喜的将墨宝拿起给众人展示,只听一位老者赞叹道:
“好一个‘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真是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啊!好字,好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