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不像么?”
“不像,顶多有点奇怪。请你们来完全是我爹的意思,他走前几天说你们一定能帮上忙。”
“怎么……死的。”我小声问。
“半年前的事了……”看他样子是要讲长篇小说了,“半年前那边的人答应开山后把公路通到这里来,我爹后来对我说那时还有只大狐狸很反对……”
我笑了笑,“然后呢?”
“后来日子倒是改善不少,但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矿的,又办了化纤厂,钱多了,这是真的,但这里的水坏了,两个月来病死了不少人。我爹悔了,要找他们谈谈,他们发了些钱就算了事……之后我爹又去了几次,被打断腿,就一直病着,死前叫我写信通知给天师。”
朔一直沉默着,这是才露出笑脸,却只是冰凉的回绝:“这不在我们职权范围内。”
“可是,你们一定能……”
“我们只负责人类与妖界冲突的平衡,人类自己内部冲突造成的后果一概不负责。”
把青霉素的话浓缩成两个字,就是“活该”。我用手肘推了推他,“话也不能这么绝吧?”
“我只是依照惯例。”他很不服气的辩解道,微笑温和了,“天师要是到处多管闲事会过劳死不说,人民警察吃什么饭去?”
你好为别人着想哦。“可这是我老家呀,我要管的。”
“那就随你。”他的眼眯成细细的一条缝,谜样极了。
接近傍晚,金老头的儿子……简称金儿子腾出二楼一个房间给我们住。我收拾了被子而已,青霉素便去玩失踪,我通过窗户看见他在离屋子七八米远的一棵大樟树上,坐在枝桠上倚着树干,垂下一只脚很悠闲的晃荡。
半张脸掩在树的阴影下,蓝色的眸子透出微亮的光。
我向他招了招手,他笑着张开双臂示意他会接住我。于是我跳了出去,但是很不幸的跳过了头,眼睁睁看着一脸错愕的他被抛在我身后……我还是稳稳地落在他怀里,他竟然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跳下树。
他又抱着我跳上树干,飞散的蓝发拂过我的眼睛。
“说可以教我唱歌吗?”
“用心去唱,就可以了,”他解开头绳,被水泡了N久之后已经没了弹性。他把绳子拉了拉,决定再将就一下,又挽起背后的头发,“唱歌只是表达感情的一种形式,根本不用学的。”
“那……你唱歌是要表达什么?”
“怀念已死的人,祝福活着的人,宽恕一切罪恶,安慰离世的灵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唱歌。
“那你可以唱一首歌我听吗?”
他眨眼,笑了,缓了口气开始唱:
有一条路在远方有一条路走向衰亡
有一条路必须去选择有一条路选择了就是离殇
离殇离殇的眼泪离殇的眼泪思念的千回
思念千回玫瑰花海
千年的回眸换不来今世的挂念
破碎的图腾呼唤纷飞的白雪
凋落的花瓣留下无名的暗香
已忘记走过的是谁已放开现实的谦卑
不曾有过恨也不曾有过泪那里是芳香夕颜
笑容依醉
没有情殇的人是绝不会唱出如此心碎的歌,我一边听一边思索他有没有过恋爱史,听他唱完后问:“是什么歌?”
“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不过妖兽灭绝后会唱的人也少了。”
“那……再唱一首!”
“精灵的歌,”他说,又唱起来:
若是没有相爱就没有相恨
年夕阳已去繁华不再生
往人世茫茫何处留影
却是那苍山碧水
残雪落空灵
“像是情歌。”我笑了。
“精灵是很感性的物种,一旦爱人死去,不出一年自身也将抑郁而亡。”
他的双手拖住我的脸,表情很认真,把额头抵在我脑门上,凉凉的,轻轻念道:“妖精喜欢对方,会喜欢一辈子……”
“等一下!”我忽然紧张起来。
“阿九有没有喜欢的人呢……”他又往前靠了靠。
“等等!有问题!”
“难道没有吗……呃?”
卡啦一声脆响。
其实我想说的是……大哥你别再往前靠了树干要断了啊!
有一种人,不是用来爱的,而是用来怜惜。
“阿九屁股还痛吗?”到了晚上风情万种的青霉素伸手要给我揉揉。
“……揉你自己的去。”
“我的屁股不痛嘛。”
废话,到底是谁砸我身上的来着。
“就这么躺下睡了吗?”他问。
我铺开被子,“难不成你给我来个睡前即兴表演?”
“我是说……照理说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应当兴奋点,哪有这么早就睡的道理。”
“那好,”我端端正正坐在一叠被子上,指着他,“你来表演喷火。”
“阿九,”朔用撒娇的语气回应道,“我只想早点回去,明白么?”
当然明白……你想尽快回家见你心上人……傻子都明白。
“那好,争取今天解决。”我说。
有两张任务单,他取过其中处理妖精的那一张,“这个我来,你去和那些工厂老板谈谈。”
“我抓妖怪,你去谈。”我和他换一张,毕竟我不懂谈判。
“恩。”他抽了任务单就往外跳,我本打算跟着跳,想想还是不要和自己小命开玩笑,就爬楼梯下去。
金儿子还没睡,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想心事,白炽灯忽明忽暗。
“明天吧,”他说,“今天晚了。”
“追求高效。”我扬了扬手里的单子,“你的信里有提到抓妖精吗?”
“提到一些……主要是村里人反应的,有个很大的长毛的东西,我是不信。”
这么说的话总部是把一封信拆成了两张任务单,如果每张任务单收价相同的话……咦,不是乱收费么。
真不愧是老金的儿子,马上想到和他爹当年想到的同一个问题:“处理完收费高不高?我爹说上次来的天师一分钱都没收的。”
奈岚?
“呃,他是资本家。”我不敢告诉他奈岚的存卡上其实有六七个零,“而且……他来这里赚了只狐狸应该觉得很爽就懒得收钱……那个,有妖精的具体地址吗?”
“先谈价钱。”
我完全可以想象当初奈岚和老金谈价钱的情景了,基本过程都是一样的。“有电话吗?”我问。
他指了指小桌。
于是我拨了奈岚的号码,彩铃是这样的……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