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回头,注视着眼前男子的双眸,那里面有着连神都无法解除的纠缠,有几辈子都不能磨灭的深恋。
一直无法决断,不忍离开他,离开这深宫,是否就是因为这双深情的眸子……
风声再起,吹乱了白衣黑发。
“我们该回去了。”她平静的声音无波无澜。
“恩。”他亦如此。
早朝上,一片肃静,个个眉头紧锁,只因昨日深夜,传来急报,王朝北部地区的土方不断骚扰边境,掠夺百姓和牲畜,已经荡平了两个王朝居民的聚居地,扬言,只要将这两个地方让与土方,土方便不会再次侵扰。
两个边境小地,本无足轻重,但不管怎么说都关乎王朝的威望。
武丁帝子昭居于高位,面色沉静,整座大殿显得异常压抑。
群臣面面相觑,武丁帝的脾气谁都摸不准,兵威极盛,此事可大可小,就看王位上那个掌权之人如何处理了。
土方来势汹汹,王朝又刚刚稳定,邻近诸国有虎视眈眈,实在不宜此时开战。
王朝心存顾虑,担心一旦开战,刚刚稳定的局势再一次动荡不安,民不聊生,其实,割让两个小地方也不算什么。
过了好久,子昭才问出声,“不知各位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
“臣以为……”丰寅高声说道,“既然土方屡次来犯,冒犯我王朝天威,朝廷就不可姑息,必要将之摧毁。”
一老臣出列说道,“军国大事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贺连一听火了,“人家都欺负到大门口了,不打回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王朝没人!”
“好!”伴随着一声高喝,大殿上立刻鸦雀无声,因为说话而不是别人,正是武丁帝子昭。
“我王朝的领土是寸土不让,这次要是退缩,他日就会越发得寸进尺。”环视一圈后子昭接着说道,“那何人愿意带军出征啊?”
话音刚落,贺连急忙又上前两步,“启禀王上,俺愿率军出征,解边境之围。”
满朝上下,除了贺连就没有谁能一听到打仗就兴奋的。
子昭还没等说话,只见满朝武将齐刷刷的跪倒,高声说道,“臣等愿率军出征。”虽然知道土方善战,此去凶险良多。
俯瞰一切的君王脸上露出笑意。
转头望向珠帘后,“王后有何意见?”
“土方长期扰我边境,却久攻不下,可见土方能征善战,此次出征必派遣了解土方作战习性与生活习惯之将为妥。”在早朝上很少说话的王后娘娘短短几句话就道出了关键所在,令所有人佩服。
可满朝文武无人不知对土方最为了解,经常交战的除了王后娘娘的父亲越仲再无其他人了,可王后娘娘会同意让她年迈的父亲带军出征,再次涉险吗?
这时,雍辛迈步出列,“启禀王上,王朝之中只有越侯对土方了解甚深,但越侯年事已高,让臣代越侯出征吧。”
珠帘后,悠悠话语再次传来,“本宫认为还是先传传越侯进京,待商议过后再行决断为好。”
“恩。就找往后的意思办。来人啊,即可派人前往越国,传越侯进京。”
两日后,越侯进京,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由越侯亲自挂帅出征,因秉已担心父亲,便一同前往,丰寅为先锋官。其实,是越侯主动请缨要奔赴战场,至于原因,就算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就因为这事,贺连还进宫闹了一场,非要王上改任自己为先锋官,最后,还是王后出马好说歹说这才把人劝回去。
出征前的祭祀是免不了的,因好儿是现任的祭司官,自然祭祀大典就由好儿主持。
旌旗不动,刀剑无声,艳阳照于顶。
高高的祭台之上,摆放着各种祭品,青烟袅袅,只传云端。
好儿一身道服,静颜素面,真有种仙风道骨的意蕴,身后是王上带领群臣及准备出征的将士们。
好儿面色沉静,不急不缓地念诵这祭文,“上苍神明,先祖在上,我王励精图治,志在开创一代繁荣盛世,使百姓富足,黎民安康,怎奈土方一族扰我边境,杀我子民,不得已出兵伐之,已仰卧王朝声威,愿申神明先祖佑我军旗开得胜……”声音不高不低,铿锵有力,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错觉,此时的王后娘娘不是祭司官,而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一连串复杂的程序之后,好儿玉指青动,端起祭桌上的酒,倒在事先准备好的青矛之上,是以敬神已酒之意。
祭祀大典结束后,大军整装,准备第二日清晨出发。
傍晚,招凤宫内。
“父亲,女儿不孝,不能让您安度晚年,还要出兵打仗。”好儿看着父亲苍老了许多的容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越仲哈哈一笑,“女儿这是说哪里话,为国分忧此乃身为臣子的本分,你不必挂心。”
越仲虽然这样说,可知父莫若子,好儿心里明白,父亲再为谁分忧解劳,越仲与秉已本就不是一个争强好胜,注重名利之人,有今日此举,也都是为了一个人,他们心中至亲之人。
好儿不放心的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事无巨细一一说过。
终于嘱咐完毕,好儿送越侯出宫。
“不用送了。”越侯挥挥手,低声说道。仿佛想挥掉纠结不去的无限伤感。
好儿点头,“父亲一定要注意安全。”手搭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明显感受到了父亲的苍老。
岁月无情,任你再英勇无敌,也无法抵御它在身上留下的刻痕。
老人回望,这是他越仲的女儿,是他的骄傲。
“父亲走了。”他往前走了几步。
“父亲……”好儿扬声,“您千万要记得,不可冒进,土方首领不是好对付的。”
“恩,知道了。”越侯淡淡的说道,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女儿讲,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