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埋头在翟凌云怀间不说话,她如今已不是一人,她有家,有家人,也有朋友。前去天启城一事干涉太多,且险途未料,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害了大家。再说,翟凌云的情况她很清楚,伤了本源之力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可他却压根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暗自思量下秦素已经有了决定。
“翟凌云……”
翟凌云低头望进她的眼。
秦素唇瓣轻启,轻声说:“你没恢复之前先陪小五睡吧……”
翟凌云表情僵住:“……”
黄昏已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素轻轻地挣开翟凌云的怀里,“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往来路望去一眼,慢步走上。
回过神的翟凌云快步跟上,说:
“素素,我的伤真的不碍事……”
“素素……”
“怎么了?”秦素徒然回头。
“我……我不想打地铺。”翟凌云别过脸,闷声说。
秦素忍俊不住,失笑出声,见他抿嘴不吭声,她踱步回到他身旁,忽然伸出手挽着他的手臂。
被秦素难得的亲热举止弄得一怔的翟凌云,失神地看着她,被她带着往前走,向来时的琅琊城回去。
“我们回去买个床。”
“素素!”压低的两字透着危险,翟凌云觉得不能再纵容她了……
“你说过我要做什么就去做……”
“……好。”
隐约可以听到好字后的磨牙声,秦素咳了声,她是不是欺负过头了,沉吟了一会儿,秦素说:“从明天开始算……”话刚落只感觉空间一阵波动,眼前场景一变,秦素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小院,嘴角抽了抽。
翟凌云沉吟着说:“天黑了,咱们还是早点歇息。”
“……”翟凌云你也太猴急了吧……
秦素睨了他一眼,翟凌云当作不懂,大步拉着她走向小院。抬手推门,大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三人碰上,翟凌云淡淡地挑了眉。
楚司看过他又看向秦素,说道:“可以吃晚饭了。”
“……”
翟凌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楚司回以一笑,透着挑衅,而后让开了位置,让秦素跟翟凌云进来。
翟凌云看着他的背影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秦素松开了翟凌云的手往在院子里一角洗菜的三个小家伙走去。
“娘亲~!”三声轻快的欢呼伴随着溅水声,黑狼看着湿漉漉的衣服瞬间黑了脸,“靠,小不点你们洗菜就洗菜,泼老子水做什么!”
小恶忙着跟秦素说话,闻声小四无辜地回道:“我们不是故意的,小四帮你弄干。”话刚落惊雷响起,黑狼瞬间跳了起来闪离了原地,座下的小凳子劈成两半。一人一龙面面相觑,黑狼举起拳头追在后面,“你给老子站住!”
从厨房出来的叶昊天看着溅得到处都是的水花跟菜苗……表情僵了僵,眯起眼睛看向楚司,“我让你洗,你竟然交给他们三个?”
“昊天叔叔,是我们自己想帮忙的。”翟小五替楚司解释说,小恶捞了一把菜片,认真地道:“洗菜很简单的。”小手一搓,成功地看着一片完整的菜片碎成了渣渣。小恶埋头继续努力。
几人成功地看到了叶昊天抽搐的嘴角,而后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一脸闲然的楚司,说,“你,给我进来。”而后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去找哪样适合楚司做的事,楚司淡定地跟在后面。秦素看着这情况似有预感厨房内有一场大战发生。可听了一会,倒没大的动静,秦素好奇地往里瞥了一眼。
“他们不会在厨房打架……”东方毕呆在一旁树下看书,树头常挂的几颗荧珠乃他们夜晚练习必备,这回倒方便了他,见秦素好奇,他微笑道:“不过等会出来就说不定了。”
秦素这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厨房可只有一个……
这也是大家对翟凌云每次进厨房都战战兢兢的原因,就怕他哪次又把厨房给烧了。秦素收回视线,见屋檐下林传正神情肃穆地运转精神力,在与另一个世界的魂兽沟通。
院子里大家都在。
热热闹闹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有小五跟小恶的笑声,有厨房里叶昊天正经的教导声,有楚司淡淡的应声,还有东方毕翻动书页的声音,小院一派温馨。
翟凌云牵着她的手,走向翟小五,准备一起祸害菜渣。也造成了那晚,他们吃了一道从没试过的新菜式——煲菜汤。
绿色的一锅,人人有份。
……
第二天,秦素的房门待到日上三竿才打开,因此新床还是没买成。
当天晚上,翟凌云跟着被褥一起被关在了房门外,只能走向小恶跟翟小五的房间,在黑狼险些瞪出来的眼睛下,将被子丢给了他。“你铺。”
黑狼:“……”
房间里,黑狼碎碎念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他弯着腰替翟凌云铺被子,小恶在上面滚了几个滚,又弄乱了被褥,黑狼气得掀了被子怒道:“小不点你滚开!”
“不滚。”
“擦!”骂声又成了打闹声,一旁的翟凌云与翟小五两人眼对眼,坐了半晌。
“爹爹?”
“嗯?”
“你看了我很久。”翟小五打破了沉默,率先问道,翟凌云摩挲着下巴,神秘莫测地道:“我在想一件事。”如果素素真的打算修理自然王族,他不会阻止,至于暗黑王族……翟凌云看了看小五,略有深思。
见他久久没说出什么事,兼带眼神不明,翟小五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爹爹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撕拉”一声响,房间里四人都是一怔。
黑狼跟小恶瞪了瞪眼,一人一手抱着被撕成两半的被子,相对无言,慢慢地扭头看向翟凌云,翟凌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很好。”
两人整齐地摇头:“不好。”
熄灯的房间里,黑狼跟小恶一人盖着一半的被子,躺在地上睡得香甜,而翟凌云则……睡到了床上。
当秦素走了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东歪西倒的小恶跟黑狼,还有小恶时不时嘟哝的梦话:“色胚是坏蛋……”
秦素摇头无奈,将被子替他们盖好,又小心地走到床边,灵力从指间飘去,覆在翟凌云跟翟小五的身上,使他们睡得更深。坐在床边看着一大一小相似的睡相,都很规矩,秦素心头划过暖流,替他们掖好被子,秦素低声地唤了声,“小四。”
小小的身子从被窝里溜出来,窜到秦素面前,“娘亲~”秦素比了个手势,小四闭上了嘴,而后小心缠上秦素伸出的手,不再出声。
秦素不舍地望着他们父子俩,起身不惊动他们四人地离开了房间。带上房门后,秦素捞起了放在门旁的竹篓,背上。刚走几步隐约感觉到前方有人影,抬眼望去,身影从暗处现出,走动间红色扬起一片衣角。
秦素挑了挑眉。
两人走在往城门的街道上,凌晨五点的天空还是一片黑暗,周围并没有见到什么人,楚司看在秦素身后的竹篓,已是猜出她的目的,问道:“你要出去几天?”
秦素抿了抿嘴,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因为连她也不知道此行能找到多少灵草,但是为了翟凌云她一定要去试试,否则宁愿不去天启城,也不能让他拖着未愈的身体去涉险。
楚司突然停下脚步,在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秦素疑惑地看着他,直到一卷图纸从楚司的手里递了过来。
秦素接过,楚司取出荧珠为她照亮,边说道:“码头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走的路,爬的山都比我们要熟悉的多……”
秦素抓着那手绘的图纸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这是我根据他们说的画的……可能会有一些地方不同。”楚司轻声说,“不过有几个地方灵气浓郁,可能有你想要的东西……”
安静的街道上,楚司轻缓地为她说着,指着那些他自己标出来的记号,很多都是他根据神界的地形图以及他人的传闻而确定,地图旁边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出写的人十分认真与细心。
这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神界地图。
“所以你去码头当苦力就是为了这个?”秦素突然问道,黑暗中清亮的眼眸灼灼地盯着他。
“也不是,我之前就在那里干过活,”楚司望着她,“不想靠这张脸吃饭,只能靠一身力气了。”说着又摸了摸鼻子,笑道:“而且船老大说了,连点苦都吃不了怎么能算一个男人。”
秦素拿着手中的地图只觉得心头沉重。
“所以那天你真的到过码头了,证明我没看错。”楚司突然提到这个话题,狡黠地笑道,“为什么不敢见我?”
秦素沉吟半晌,唇瓣动了动却无声。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她怔怔地望着楚司,只见他眸色温柔,轻喃说:“我不担心被你看到,因为再狼狈的我,你也都见过了……”
呢喃入耳,秦素心头一酸。
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欠了这个男人很多很多……清云城禁咒下,挡在她面前的红色身影,她永远也忘不了……
可是……秦素始终无声。
“早去早回,我、我们等你回来。”楚司叮嘱说。
闻言秦素轻轻地点了头,而后收起地图唤出小四,小四变大了身躯,载着秦素上了天,飞出了琅琊城向深山出发。望着底下越来越小的黑点,秦素无声地说:“对不起……”即便知道他的心意,她也永远无法给他一点希望。
楚司垂眸,轻喃:“没关系。”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段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