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素离开没多久,柴火就送了过来,陶子健啧啧有声,最毒妇人心啊,这招实在太绝了。这是让对方以自己的方法解决了。
丁苗看着堆成小山的柴火,再见面色惨白的余泰三人,感觉到有东西从他们皮肤下钻出来,他只能领人将他们三人包围起来。
余泰三人害怕地靠在一起,“丁队长……”
“余医师,这是您提出来的主意……”丁苗面若遗憾,欲言又止地轻叹了声,挥手让人以柴火堆出一间牢笼。
三人被困在其中。
一旁众人远远地逃离了他们,贺涂与祁村长一行人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丁苗的话已经暗示大家,这烧村的主意就是墨阳城余泰余医师提出来的……
贺涂虽未受过火烧之刑,可看着那么多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村民也觉得难受,他们并非是被虱子鼠咬伤,大多都是被大火烧伤或熏伤眼睛,因为一人中病而累及一整个村落的方法,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祁村长重重地叹了声,听着余泰求饶的话语,老人家终究还是没能忍心,让村民去取了几块药布,给了丁苗。老人家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顿就怕别人听不清楚,“陶医师说了,这些药布可以压制住病鼠,给他们包上,可以延迟病发时间。”
丁苗一怔,听到怪异的提醒声,他下意识地看向郝乾,见他比了个手势,顺着他比的地方看去,丁苗才发现陶子健他们早已经走了,这时还留下的只是些村民,郝乾无声的说,“放了他们。”陶医师跟秦素没想要这三人的命。
不然怎么会弄出这个场面后,还交给了祁村长他们处理?这明显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决,是看要报仇还是和解都随意,他们不想插手。之前的行为顶多只是教训一下余泰他们的目中无人罢了。
其实郝乾想得更深,他总觉得秦素他们是故意借着这个理由把余泰他们逼到绝境再交给祁家村村民处理,以解他们的心病。
丁苗收到郝乾的暗示,也感觉到了一些村民不善的目光,他接过药布,突然好奇地问:“您不恨我们吗?”
祁村长沧桑的眼泛着酸涩,难过地说:“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死了……”
丁苗握着药布的手更紧了些,再看向其他村民们,脸上的表情多数都是与祁村长相似的悲伤与对未来命运的苍凉,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简单的活着……
“对不起……”丁苗心含愧疚,就算他们知道会伤及无辜却不得不这么做,只因为病鼠太过可怕,他们亲眼见过接触过病鼠的医师都变成了干尸,那怎么也杀不尽的病鼠就像噩梦一样缠在他们心头,墨阳城内就有他们的家人,他们不想最亲的人变成这样。所以他们只能这么做。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心甘情愿的牵绊——家人。
为了他们,丁苗做任何事都愿意,其他城卫也都是与他一样的想法啊。
祁村长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由村民扶着往营内走。
“我们才不用他们假好心,他们肯定想闷死我们!”听到祁村长的话,被折磨得已经失去理智的余泰三人大骂出口,各种脏话都不放过,听着这些污秽的话语跟恶毒的诅咒,丁苗眼神凌厉地射向三人,“给他们绑上!连嘴巴也给我塞住!”骤变的脸色带着杀意,吓住了余泰三人。
这半年来,城卫都是听令医师行事,颐指气使下也没人敢反驳,就连百人队的队长也从没反驳过他们,可现在丁苗却在恐吓他们。
三人不敢再动,任由小兵把三人当春卷一样包了起来。郝乾见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敢走近丁苗,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带着担忧的说,“对这三头猫你就气成这样了?那副使大人来了怎么办……”唉,这才是老虎啊,虽然不是王,但也是足够吃掉他们。
“你以为他这么久没来是因为什么?”丁苗睨了郝乾一眼,拍下他的手冷笑道,“听说你这个胆小怕事的郝队长都敢叛离副使大人,还带来了有人能抑制鼠病的消息,你觉得其他人会没有反应吗?”
郝乾眼一瞪,“你们?!”见丁苗眼神冰冷,他捂住胸口不敢相信地问:“你们杀了他?”疯了!真是疯了!
“使城大人都逃到了天启城,一个副使整天狐假虎威,多少人看他不爽了!”
“靠,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怕什么,不是有你叛离在先吗,事情败露就推到你身上。”丁苗轻描淡写地说,“这半年装傻也装够了。”
郝乾傻了。
“对了,在这附近找个位置给我们,兄弟们商量好了,这几天就搬来你这里住。”
“丁苗,你妈的!”郝乾第一次爆了粗口。“你这是要把罪都推给我啊!”
“郝乾,你该谢谢兄弟们把这个好人给你做,现在墨阳城方圆百里都知道一个郝队长,找到了救人的方法。”
郝乾怔住。
“也为你无辜杀到的那么多人赎罪。”丁苗声音飘远,“还有我们的……”气氛倏然沉默,两人久久不语,郝乾神色转换,最后只化为无奈与伤感:“其他藏在山上的村民,我偷些药布出来你让兄弟们去接吧,如果……还有活着的话。”
丁苗无声。
只要没有医师跟来监督时,巡视检查的他们都是能放多少人就放多少人,而活下来的人都被送到了几处隐蔽的山上,他们从没去看过。
也许,全死了也不一定……
气氛寂静。
……
被捆成卷子正中地堆在营口的三人,没有人去关注,只是偶尔看着多出来的邻居——丁苗他们,众人会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不回军营?而对余泰三人是直接无视了。最后还是陶子健觉得碍眼让人找了间帐营搬了进去,然后他也跟着一头钻了进去。
因为这可是难得的实验对象!对村民下手他过不去心里的槛,但对这三个人就没啥问题了。
就这样,对研究痴狂的陶子健开始了他的宅男生活,每天都躲在他的医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吃的也要人送去。
而秦素因为小五还没醒来也无心去做其他,平日都在帐内陪着他,偶尔才出来接诊,越来越少露面。
因此伤者的任务就由章玉河邓瑞何全他们担了。随着丁苗跟郝乾派人将消息扩散出去,越来越多的村民带伤投奔到了祁家村。其中还有不少是中了鼠病的病者,一到帐营就立刻被隔离开,单独治疗。没多久的功夫,帐营已经分出一半是供给伤者使用的。
忙的脚不沾地的邓瑞何全对最初的抱怨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听着村民每一句真诚的谢谢,两人大感满足,偶尔想起也为自己的小心眼愧疚。
更值得一提的是,陶子健不眠不休的研究成效是惊人的,竟然真的被他研究出了消除虱子鼠,还有抑制它们生长环境的办法。大大地解了秦素一个人有限的精力之苦,也使得他们三人都能帮得上。无形中在墨阳城打响了琅琊城医师的名声,以往说起琅琊城大家都会想到竞技场,可现在说起时还不忘捎带一句妙手回春。
那日后,副使被杀的消息就传了开,随着他的死去,本来该接秦素跟陶子健他们入营的事也被搁浅,而四座军营为了抢权跟争几位医师所属闹得不休,甚至都开打了。因为使城早就带着城内的达官贵族逃到天启城去,副使一死,现在墨阳城根本无人做主。
不少城卫趁机脱离而出,投奔到丁苗他们麾下,队伍的壮大使得这边压力重了许多,吃住这就是两个大问题。
无奈下,丁苗派了一些城卫去开始祁家村的重建工作,为了容纳更多到来的伤者,这一次搭建的祁家村范围也大得多,为了方便,他们直接在原地扩大地区,搭起了房子。
住的问题是解决了,可之后随着寒冬逼近,神界最冷的两个月也快要到来,再不储存粮食他们就得等着饿死,虱子鼠的出现使得周围一头猎物都没有,他们只能把主意打到墨阳城的存粮身上。郝乾跟丁苗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干票大的,直接抢了一座军营的粮仓,另外三座军营忌惮他们太快成长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主要是……怕死的郝乾留了秦素跟楚司的名字,还搬出了他们半神级强者的身份做挡箭牌,让他们不得不忌惮。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功,还把粮食都运了回来,顺利得让他们以为是在做梦。
建村,存粮,医师,正在逐渐消失的病鼠,墨阳城的所有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出发,望着正在建设的祁家村,祁村长只觉恍若隔世。
才多久的功夫,这一场噩梦就要结束了……
他们的村子又回来了。
丁苗对新建的祁家村也有向往跟期待,等建起来后,他一定要让祁家村成为附近最强大的一个村子。脑海中的规划在一点点地成型,丁苗眸光坚毅。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会有一座城池与墨阳城毗邻,成为了神界与人界相互往来的重要关口,影响力之大不啻于神都天启城。
它的名字叫做祁城。
而在他们的建城流传的史书上,有三个名字被记载着,一个是秦,一个是楚,另一个是陶子健。
两大神医一神卫。
当然,这个是未来的故事。
此时简陋拥挤的营地内,一座普通的帐篷里,小恶正眨巴着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翟小五的睡颜,十五天了……他竟然睡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秦素瘦得不成样,除了灭鼠还要照顾他。看得小恶跟小四心疼不已,楚司为了替秦素分忧更是搬到了他们隔壁的帐篷,可是小五始终没醒来,但是呼吸如常,仿若只是睡着了。
“小五,你要快点醒过来。”小恶半张脸贴着床上,看着他呆呆地说。小四有样学样,四脚趴床,躺着说,“哥,快点醒来……娘亲说要带我们去玩。”
没动静……
“唉……”小恶叹了一声。
“唉唉……”小四也学着叹。
——这就是他们这半个月来的日常。
忽地帐篷内一暗,一道阴影盖住了门口的光,小恶好奇地望去,黑狼朝他抿嘴一笑,“温柔”地问:“小不点,你在干嘛呢?”
小恶跟小四瞬间一个哆嗦,站直了身子。
连床上许久没有动静的小五都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