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听到糖醋排骨,无视了翟小五,冲着子鸢兴奋地说:“还是你小丫头好,来来,他们饿了老子好几天了。”
朝子鸢勾了勾手,黑狼又斜了一旁的翟小五一眼,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小子仔细看还挺有几分姿色的。
子鸢从轿夫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菜盒,牢头见状上前去了锁,又递了给子鸢一把钥匙,低声说:“子鸢小姐,老规矩,最后一个您自己开。”
子鸢道了谢,将手中的菜盒递给了黑狼,黑狼直接勾了过去,打开的第一层第一个菜就是糖醋排骨,笑眯了一双眼,随手捻起一块往嘴里丢,见子鸢朝下一间牢房过去含糊不清地说:“你不用给他送了,他还在睡呢,把他那份也给我吧。”
子鸢眨了眨眼,俏皮地说:“黑狼大哥,你那里有三层,有两层都是哦。”
黑狼闻言立刻翻了下一层,兴奋地嗷了一声,见翟小五看了过来,他双手护住背对着翟小五,双手投奔到了排骨中,傲娇地哼了声:“就不给你看。”
翟小五翻了个白眼:“幼稚。”
而后跟在子鸢身后向最后一间牢房走去,翟小五蓦地抬头看向阴沉沉的石板,心中一跳,“牛皮糖跟过来了吗?”
翟小五没注意到他刚走过的牢房,黑狼从排骨间抬眼看了一眼上方,不屑地哼了声,上方路过的两人捂着胸口,似被人重重地打了一击。
“走。”两人对视一眼,从监牢上方离开。
“最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黑狼啐了一句,听着安静的监牢里响起两阵脚步声,以及他“啜”手指发出的声音,一阵满足。
翟小五眨了眨眼:“走了?”小四也冒出了个脑袋,疑惑地打量着周围,见子鸢停下脚步,它嗖地一下躲回了小五怀里。
安静的牢房里,只有钥匙与铁链摩擦发出的清脆声,翟小五好奇地盯着子鸢的动作,放下地上的菜盒似有香味飘出,他捂着肚子拧紧了眉头。
“好饿……”
“咔”一声,铁链落下,子鸢提起菜盒往里走,翟小五目光随着菜盒而动,下意识地迈步进去。
一个激灵,翟小五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从美食间回过神,他打量着周围。
小小的房间不大,以石壁砌成显得很是稳固,仅有一张简单的石板床跟一张简易桌,床上一名男子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黑狼说他在睡觉,翟小五会以为他已经去了……因为房间里连呼吸都没感觉到。
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让人从心头上感觉到不适。
子鸢屏着呼吸,双手有点颤抖,她小心地捧着菜盒放在桌上,转头碰到翟小五发出了一声惊呼。又似意识到什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瞧了眼床上的男子,见他没有一丝动静,才松了口气。
翟小五的眼神定在了菜盒跟男子身上一动不动,巴巴地望着子鸢:“能吃吗?”
子鸢一怔,随即失笑,“再等等。”说完牵着翟小五在门口等。
一刻钟过去,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子鸢失望地垂了眼,正要叫翟小五,却发现他已经走了进去,打开的菜盒香味弥漫开在这间小小的监牢,带来了一分生气。
翟小五果然见到了上方第一层的糖醋排骨,再打开下一层,又是一道精致的菜色,他麻利地将三道菜放上桌,又将最底下的两碗饭取了出来,摆了两个方向。
做完这一些,他挪着步子,到了床前,伸出手戳了戳上面的人,脆声说:“大叔,吃饭了。”
整间监牢一静,连带着黑狼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起来,子鸢睁大眼,捂着受惊张大的嘴,一脸的惊恐!
翟小五收回手指,指端是温的,还活着,他耐心地再叫了两声,见男子不动静,他偏偏跟他杠上了!
利落地翻身上床,他趴在男子身上,喊了一声:“起来吃饭了。”见他这一动作,刚一进来的子鸢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
“快、快下……”子鸢张了张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隔壁间的黑狼闻言抱着菜盒过来,见到翟小五这一动作,见鬼似的瞪大眼,看了半天,他憋出了一句:“你真有种!”
男子被一头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翟小五疑惑地撩起长发,柔顺的长发从指间顺过,翟小五疑惑地向男子的侧脸看去。
一看之下,不禁屏住了呼吸。歪头看了看惨白着一张脸的子鸢跟紧张的黑狼,他奶声说:“他还在睡。”
“呼……”子鸢松了口气。
黑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下一刻,他险些被翟小五给吓出心脏病,翟小五顺着男子背对他们的姿态,躺倒在他怀里。推了推他,声音委屈:“大叔,醒一醒,小五饿了,要吃饭。”
黑狼吓得菜盒一丢,速度地上前,刚要提起翟小五,却徒然一怔,床上的男子睁开了眼,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视,一双还带着些刚醒来的茫然,一双带着饿极了的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同样漂亮的两双眼,一双深邃,一双清亮。
翟小五扯了扯他的袖子:“我饿了……”
翟凌云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眼底的神志一点点地回来,又速度地黯淡了下去,翟小五好奇地瞧着他眼底的变化。
又重复了一句:“小五饿了。”
“黑狼……”开口的声音虽透着沙哑,可却十分好听,翟小五眼睛一亮,怀里的小四徒然僵住,又恢复如常。
黑狼闻言板起了脸,上前两步正要对小不点动手,看似粗鲁,可实则并没有用多少劲,嘴上嘀咕道:见鬼,翟凌云睡着可是雷打不动的,今天竟然让一个小鬼给叫醒了!
刚要动手,翟凌云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备饭。”
见床上的男子坐了起来,黑狼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又怒又喜地道:“靠,老子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吃饭了!”
少年生动的眼底涌起了一丝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大好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监牢内只有桌子没有凳子,嗖地一声往外跑去,大声吼道:“来人,给老子带四张凳子过来!”
回音荡开在监牢里,打破了监牢的死气沉沉。
伴随四张凳子送来,子鸢正襟危坐地坐在他们中间,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地打量恩人,少女生涩的脸上涌起一丝羞赧。
她险些将头埋到了颈间。
黑狼无视了她这异样,一双眼睛落在满桌的菜盘间,一只爪子与另一双筷子在决斗,翟小五气呼呼地鼓起双颊,到最后不敌,干脆抛了筷子,跟他一样用手。
两只爪子在交战,翟凌云平静地品着酒,目光未落在满桌精致的菜色间一下,突然一只小爪子挪了一个盛满菜的米饭过来,翟凌云一怔,抬头看着翟小五,眉头轻蹙。
“吃东西。”
翟小五指了指米饭,又递过来一双筷子,翟凌云端起酒杯的手一顿,三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黑狼咽了口口水。
翟凌云深邃的眼底倒映出一双透着期待的大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放下了酒杯,接过了筷子。
黑狼险些一把眼泪下来,臭小鬼,老子不说你坏话了!期间还数次让了排骨给翟小五,连累得翟小五数次古怪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排骨,然后悄悄地放了回去。
黑狼一口气险些背过去,二话不说又跟他抢了起来。
翟小五才满意地吃了起来。
这样的一幕落在翟凌云的眼中,不禁多看了翟小五两眼,眼底闪过一丝思索。一顿饭吃得非常安静……
除了黑狼跟翟小五。
一声饱嗝打响在监牢,翟小五习惯性地爬到了床上,倒头一睡,还特意让出了一半位置给翟凌云。
子鸢心砰砰地跳,慌张地看着翟凌云。
黑狼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指着翟凌云抖着手指震惊地说:“这世上竟然有人……不怕你!”
翟凌云无视了他,看了床上睡熟的翟小五半天,抬脚走到桌子前,坐下,右手重复地摩挲着左手手指间的戒指,安静地出神。
黑狼闭上了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监牢),子鸢立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看了看睡熟的翟小五,她叹了声,只能明天再过来了。
她如以往一般将钥匙交给了牢头便离开,上锁的房间里,一声低低的轻喃传出:“素素……”
床上的人儿安心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咕噜又睡得深。
翟小五这半个月来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睡得这么熟,半夜醒来,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桌前坐着,他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娘亲,你又在想爹爹吗?”感觉到眼前的人背脊一僵,他嘀咕了几句又翻身睡了过去。
“小五会把他找回来的……”
翟凌云疑惑地看向他,在他怀间一条金色的小龙慢腾腾地爬了出来,翟凌云面色一凛,小四瞧了翟凌云几眼,“色……色……”张嘴喊了几声,小四痛苦地呻=吟出声,翟凌云起身伸手拂过它的额间,一个契约印记浮现而出,翟凌云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的新主人吗?”
小四茫然地看了看他,反应过来点了头:“是哥……”
“去睡吧。”
翟凌云闭了眼,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
小四往他手心蹭了下,软嚅的声音不确定地说:“我记得你的气息,可是想不起来你是谁,”话间沮丧地低了下头:“小四也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不过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翟凌云收了收手心,声音飘渺:“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许久之后,他又轻声喃喃道:“我记得就行了……”
小四眨了眨眼,眼泪瞬间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