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加上我够不够。”
废墟之中,不羁的身影慢慢地走来,邪魅勾起的唇角带着三分轻嘲七分杀意,他手中持着的镜子,流光溢彩,似波纹一样的镜面瞧不透,看不明。
身上沾着的狼狈也掩不住他的风姿,封寒林浅笑着,镜子在他手中闪烁着一阵阵的光芒。
影儿面色大变,失声叫了出来:“那是清云街底下的神器——虚幻之镜!”张子蒙也愣住,叶清云吃惊地看向他。
翟又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敛去。
聂临风见状笑了,笑得都要呛出来眼泪来:“封寒林,真没想到会是你这个家伙!”神器……可是只有神族的人才能拥有啊。
“少跟爷扯淡,爷只是想要杀了他!你要还能喘气就一起!”封寒林斜了聂临风一眼,丝毫没有被刚才聂临风的表现所震住。
魅在他身后面色古怪。
聂临风挑眉道:“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爷可以让你醉生梦死上百年,你要么?”封寒林笑得肆意,虚幻之镜别的本事没有,幻境可是一级的强。
“可以,只要有小素儿的地方我就去。”聂临风边说边起身,眼底流露出的淡然令人忽视了他一身的伤,流云剑握在他的手心,两人向着战圈走近。
封寒林避开了他这个问题不答,面不改色地开口:“爷不会飞,你记得带爷一程。”
聂临风:“……”
“算上我一个。”叶清云站了起来,封寒林一脸的平静,握紧了手心的虚幻之镜。
聂临风噙着一抹轻笑,带着几分从容。
三人对视一眼,三道流光从地面窜起,翟又尚有所顾忌地后退,翟凌云轻轻地摩挲过手中的流光剑,柔声呢喃:“素素,等我。”
随着翟凌云举剑的刹那,迎向翟又尚的是四人的合击!淹没了天空的光芒似一朵火云,砰然绽放在了高空之上,烈光令人睁不开眼,吹起的狂风席卷过狼藉的地面,带起的是更惨烈的一轮毁灭!
清云城这座千年古城彻底化为废墟,百纳森林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伴随着其中百万生灵的消失。
背井离乡逃离的百姓回头看向以清云城为中心炸开的庞大云朵,连天空也被洗得干净,悲意从心底升起,不少人放声大哭……
低低抽泣的人低下了头……
他们的家……没了。
程若里看着这一切,似乎透着重重乱流间看到了黑色的身影,带着决绝与悲伤,一去不复返。
阑小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心头的沉重压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程若里收回了视线,看向被护城军两头守护在中间的人流,远远看去,这是一条漫长没有尽头的队伍。
在今天,他们也失去了家。
清云城……再也回不去。
在漫长的队伍逃离的身后,是一片看不到光明的地狱,任由漫天的灵力光芒照亮了大地,却无法拂开他们心头的绝望。
……
那一战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围观这一战还活着的人在之后闭关的闭关,消失的消失,没有人愿意发出一个声音。
封寒林、聂临风、叶清云参与最后一击的五人,连翟又尚、翟凌云在内,五人全部失去了踪迹。
白鸽城
叶子昂昂头看着这片由于末日之战而不再光亮的天空,五年了,可这片大地就像被悲伤笼罩,没有人能从那一天清醒过来。
生活在继续,他肩上的任务也在承担。
叶子昂回过身,静静地看着坐在殿内首座上的男人,白发在这五年满布他的鬓角,叶策双目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最后落在殿门外的他身上。
“昂儿……”
叶子昂顿了一下,迈步向里走去,一步一步,脚步声清脆又透着沉重。
“我是不是做错了……”
叶策茫然的询问声响彻空荡的大厅,却在某声奇异的响声中止住,叶子昂猛地站住脚步,回身向外看去!
白鸽城的平民似有所感地仰头看向高空,当看到那道凭空而立的黑色身影时,难以抑制的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
哭喊声成百倍地放大在白鸽城,这座刚刚平静下来不过五年的城市,仿佛再次陷入了地狱。
“森林之主又回来了!”
“魔鬼又回来了!”
“求求您,放过我们,求求您!”崩溃了的人们跪在地面之上向高空的他求饶,那道身影迟缓地扫过地面,茫然的目光渐渐恢复了一点光亮,他嘴唇动了动,似在问:“你们求我……我能求谁……”
哭声回荡在白鸽城上空,翟凌云抬脚消失在了高空之上,恐慌的人们软倒在地,哭声肆意地响彻在百鸽城,带着劫后余生的心酸。
叶子昂僵着身子,清脆的脚步声再次回响在殿内,可这一回,不是他的脚步声,也不是叶策。
翟凌云静静地抬脚走在地面上,散开的发丝遮住了他半张脸,深邃的眼底是一片幽深,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黑狼无声地化为狼躯陪伴着他一步步地走着。
叶策静静地闭上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还是来了,朕做了五年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临时作为宫殿的城主府,感觉到这边的动静所有人都往这里过来,在看到消失五年的翟凌云,黄文龙四人猛地一怔。
越来越多的人涌来,也没能使脚步声停顿一下。
叶策低哑的诉说还在继续,带着沉痛:“我错了,我不该利用昂儿的名将秦素骗出来,清云城灭城的罪魁祸首是我。”
殿内一片片的寂静,黄文龙四人一愣,林传抬眼看向一脸痛苦的叶策,红掉的眼睛仿佛要渗出血来!
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
连叶子昂也低下了头,攥紧的拳头指甲陷入手心不自知……
黑狼平静地看着叶策,低低地一声吼,令人心中一痛,翟凌云脚步不停,斗气覆盖在手心,光芒夺目。
抬起的手在众人眼中不断地放慢,叶可可失声哭了出来:“不要,翟大哥!”清瘦的身影拦在叶策身前,小脸没了以往的生气,她请求地看着翟凌云,泪水在一点点地滚落,成滴烫到了地面。
翟凌云抬起的手一顿未顿,每个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娇娘苍白着脸,青云几次想动没动。
如果他动了,只怕会更刺激到翟凌云。更别说还有黑狼在一旁,他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可可,回去。”叶策对叶可可摇摇头,“父皇犯的错,要自己承担。”
叶可可的抽泣声响在殿内,带着人心头酸涩。
黄文龙四人别开了眼。
凌厉的一击带起了风声掠过,“砰”地一声打在了人身上,似乎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大哥!”叶可可凄绝的喊声响彻在殿内,带着一串熟悉的咳声响起,众人全身一颤,娇娘拽开了青云的手,跑到叶子昂身旁,双手哆嗦着。
叶子昂嘴角不断吐出鲜血,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拒绝了叶可可跟娇娘的搀扶,他蹒跚地走到翟凌云面前,唇瓣微动,平静地说,“父债子还,你杀了我,放过他。”
翟凌云平静地看着叶子昂。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两人,沉默的气氛险些令人崩溃!
“够了!”娇娘失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平息你的怒火,你说!你想要杀多少人,你告诉我!他不够,我把我的命给你!你满意了吗!”
安静的殿内回荡着娇娘的回音。
“你满意了吗?!”四个不断放大的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耳旁,青云手心被汗浸湿,眼底一片坚定,如果翟凌云对娇娘出手,那他就算死也要护住她!
翟凌云眼底撩起了一丝涟漪,沙哑的声音仿佛许久未开口,“我只要她回来……”
空气为之一滞。
“你们能做到吗……”
你们能做到吗?比起娇娘还轻的六个字,连回音都荡不起,可偏偏击痛了众人的心,娇娘承受不住,抱着叶可可无声地哭泣。
安静的殿内响起又一阵脚步声,随后赶来的叶清云,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娇娘、青云、叶策,都在……最后落在了重伤的叶子昂身上,场中已经不见了翟凌云的身影,顿了顿,叶清云目光复杂:
“他竟然放过你了……”
叶子昂倒下的身躯被叶清云带回的叶昊天抱起,叶昊天平静地看了一眼瘫倒在龙椅上的叶策,又落在叶可可身上。
“叫御医。”
……
苍茫的大地,黑雾重重,五米之内见不到人影,一人一狼平静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
这里是曾经的清云城旧址,常年覆盖在一片浓雾之下,看不到希望,看不到阳光,只有雨声滴答敲打着地面。
“娘亲,哥,你们在哪里……”伴随着茫然的哭泣声响起的还有残瓦翻动的声音,某个狼狈不堪的小家伙穿梭在废墟间,翻过一寸寸的土地,寻找着从它眼前消失的两个人。
“小四不要解除契约,不要丢下小四……不要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