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黑水如一条巨龙般冲天而起，最后立于那天地之间的情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还有那种隐隐约约所感觉到的死亡气息，回想起来更是让我心中生寒。
如果那老头真的打起了极阴之胎的注意，到时候那东西一旦被完全释放了出来，其后果我是真的无法想象，也完全不敢去想……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尽管这句话在我自己看来都是如此的底气不足，可我的心里依旧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我是黄旦，我只是黄旦！
我知道自己这是在逞强，因为当张海莲提到那极阴之胎的时候，我脑海里就已经开始浮现起这两个月以来，自己在这里所认识到的那些人，那些跟我一样只是单纯为了生计而离家千里，来到这大山之中以自己的年华来换取一份微薄收入的人们。
还有曹海峰，这个说不上跟我有多深交集，但是却至少表面上称兄道弟的家伙。
甚至我还想起了那个每次看见我，脸都笑的跟菊花一样的黑网吧老板，因为我记得那男人也是个外乡来客，至于是贵州还是四川，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是黄旦，可我终究也是个人，无法做到完全泯灭掉做人最基本的那一点良知……还有人性。
善可为而不为者，是为恶……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我的心里开始疑惑了起来，究竟自己能不能眼见着那么多的人，就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死去，甚至还会有更多连我见都没见过的人，也会因为这个而失去生命。
我能吗？
能吗？
我可以懦弱，可以做个胆小鬼，甚至可以做一个苟且偷生的蝼蚁。
但是终究，我不能不做一个人，一个在非己不可的时候，毅然而决绝地挺身而出的男人，因为我自己的这条小命固然重要，可是放眼这个世界，又有哪一条生命不是弥足珍贵的呢？
而且或许就因为我这一时的不作为，最终演变成助纣为虐，甚至到了哪一天最终我身边的至亲替我偿还了这因果的时候，我可能连哭的资格也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结下的因，到头来却需要我来还这果？”
我在心里不断的质问着，质问着那个本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可是最终却也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就仿佛他已经不在我的心里，又或者是因为我的质问，终于让他无言以对。
后退，固然可以明哲保身，即使有可能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无疑能够保住这条小命。
可是前进，或许最终落得粉身碎骨，但是却终究能够将我这20多年的人生尽于一场最为轰烈的火焰之中，并且以这生命之火为那些与我相识或不相识的人，留下一个机会，一个生的机会。
“呵……你们佛教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那要是这么算来的话，我们应该要造他七百七千甚至七万级浮屠吧？”
最终，我转身面向了尘清，没等对方回答，我直接从他摊开的掌心上，将那串念珠又拿了回来，如无事一般的戴回了自己的右腕，然后只丢下一句……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究竟在他们的眼里是怎样的，只是在我的心里，感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洒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坦荡，已经没有什么是我所不能放下的了。
“前辈知道出山的路？”
“不知道！”
“那……你要去哪？”
对于尘清最后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只是回之一笑，因为这个答案如果说出来，这小和尚多半会觉得我神经错乱了吧！
但是在心里，我还是用最简单的两个字做出了回答……网吧！
依旧是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我，这一次，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没有必要再逃避了，究竟那个男人于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都必须要亲自搞清楚。
至少我需要知道，究竟他跟另外的那一个我有没有关系……
当时的我心中坦然，自认为所有的事情，最坏无非就是丢了这条小命，可是出山之后所遭遇的种种，却完全超出了当时的预想。
甚至就连原本最应该做到的那件事情，最终也只能以失败告终，而在那之后的经历，我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如果不是那天，最后跟鹏哥之间的摊牌，或许事情也还不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吧……
出山的路是由尘清领头的，而我和张海莲跟在他身后，在那茫茫大山之中七拐八绕，淌过了几条水流，爬过了几个山头，最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
直到我们沿着马路一直往右走，才终于回到了山下那个小镇前，只是站在那镇子路口处的高架桥下，我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住了。
再向前走，那可就真的是“深入敌人内部……”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望着那山头之下的小镇，我心里一次次的问着自己：“真的决定了么？”
从山里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了，此刻的小镇在晚霞的照射之下，显得格外安详宁静，想到这表面之下的暗涌，我的心里就有些举棋不定。
这一整个小镇，可都是那群人给建起来的，虽然说现在这镇子上，外来人口已经超过了当地人好几倍，可是只要进了这镇子，那无疑就等于是再次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不知道张云行在发现我们都还没有死，甚至还大摇大摆走在他的地盘上时，心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感想，那老头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明目张胆的把我们给灭了？
不过这显然是我多想了，毕竟这又不是那大山里头，而且镇子上还有那么多外来人，未必他还真就能一手遮天。
“恩公……”
见我站在镇子的入口迟迟不动，尘清和张海莲都没有说什么，而且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心里也都有着各自的踌躇，但是娜仁却突然唤了我一声，听起来似乎她又有了什么发现。
出山之后，娜仁就回到了念珠里，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存在，要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跟在我们身边，就算是别人都看不见这姑奶奶，可是我这心里也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没等我念头跟娜仁沟通，就感觉一股阴寒之气钻进了我的眉心，这姑奶奶居然是直接就给我开了鬼眼，我突然感觉自己这身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公共道具了，人家对我做点什么，居然完全都不需要跟我这个主人进行商量的……
本来心里还想埋怨几句，可是等到这鬼眼一看，再次望着那片小镇的我，到了嘴边的嘟嚷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艹……这是什么玩意……”
原本被笼罩在霞光之中的小镇，此刻全然已经变了模样，从紫槐寺所在的那座山头，一直到我们面前的小镇入口，整个山体都被完全包裹在一片黑雾之中，全然显现不出任何房屋的轮廓。
甚至就连天边赤红的晚霞，都无法穿透那片漆黑，那霞光就如同照射在一片黑色的顶棚之上……
“万幽集阴阵！”
一直站在身后的张海莲，很快就给了我答案，只是让我好奇的是，这女人难不成也能看见那团黑雾？
带着心中的困惑，我反脸看了那女人一眼，但是除了那双直勾勾望向小镇的眼睛，其他的东西我也实在看不出来了。
本来我还想继续仔细从那双眼睛里努力发现点什么，却被尘清的一声“阿弥陀佛……”给打断。
“前辈，我们走吧！”
看样子，尘清显然也是发现了那团不寻常的黑雾，合着刚才这两个人跟我站了这么半天，其实都是一早就发现了古怪，而我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吗？
“等等，这万幽集阴阵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继续参合这些事，那我现在自然也不会再逃了，可是有些东西如果不弄清楚一点的话，那万一我还是嗝屁了，不就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明白嘛！
“所谓的万幽集阴，就是将无数怨灵困聚于一个阵法之内，然后利用这些怨灵来将幽冥阴风引入阵中，最终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直通幽冥的大门……”
对于我的探究，尘清很耐心的跟我解释着，只不过根据他所说，这个阵法太过阴邪，一般布阵的人都容易遭到反噬，而且要想布出这个大阵，所需要的怨灵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是轻易能收集到的。
可是别人收集不到，不代表那张云行也收集不到，起码山后面的那篇乱葬岗里，可是有着一股无数怨灵凝聚而成的魂念存在着，当时我都差点就因为那玩意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想到当时在那乱葬岗里，娜仁说到那股怨念的可怕，我心里又开始有点不太确定，难道那老头真的就把这玩意给搬出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这一帮子人就不只是仅仅有着大手笔了，要没点什么真本事的话，平常人哪能够弄得懂这玩意，还有这劳什子的大阵，也不可能是随随便便胡弄瞎搞就可以摆出来的吧。
至于那老头为什么会搞出这么些事，估计多半也是跟那山里的极阴之胎有什么关系，说不定那老家伙就指望着这大阵最后整出来的那什么什么之门，把山里的极阴之胎给放出来。
“好吧，你也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其实我就只是想知道，现在这玩意摆在那，我们要是再进到镇子里，不会到时候什么都还没干，直接就被那什么大阵给灭了吧？”
知道的越多顾虑越多，而且越是知道了事情的可怕，人的心里就越是容易产生退却的情绪，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一点是最不可取的，所以当下我已经没心情去管这什么什么大阵究竟是谁摆的了，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我们现在到底还能不能进这镇子。
“这大阵只对灵体或者是生性属阴的人有影响，对于我们应该是没事的，只是看着这大阵应该才成型不就，要是我们再拖拉的话，时间只会越来越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