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母在阴立晔给家里打电话报了行程以后,所有事情立马被立晔回家的兴奋替代。阴唯倒是落得几天清净了,天天躲在书房翻翻相册看看小时候的自己和阴立晔,看看一家人到处游玩的照片也自得其乐,心里也隐隐期待着弟弟立晔的归来,毕竟就算失忆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大概也是没法从灵魂深处抹去的吧。看着照片上的立晔还是个小不点,被自己圈在怀里不得动弹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就不由得感慨,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命运弄人,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摊上失忆这种可笑的事情。反而是阴母处处紧张,在电话里反复叮嘱阴立晔不准揭姐姐伤疤,不准反对姐姐相亲,不准在姐姐面前提起徐子墨……这不准那不准阴立晔听得头大。
时间倒是在阴唯的悠闲和阴母的紧张中偷偷溜走了,阴母忙前忙后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接儿子,却看阴父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阴唯在书房看书,阴母又好气又好笑催着两人出门。三人下了楼,阴母拦住准备到车库开车的阴父,笑得一脸神秘说今天有人“当车夫”,出了小区大门果然见赵尘早早泊了车在路边等着。阴唯皱眉看着阴母,碍于礼貌还是笑着同赵尘打了招呼,但上车后便一言不发。赵尘比那日散步时更健谈,幽默又不失礼节,逗得两位老人心情愉悦。可能是想到要见到弟弟了,可能是被车里欢快的笑声感染,阴唯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到了机场,似乎是飞机晚点,四人等了好久不见阴立晔,不免也有些着急,阴母更是来回踱步,嘴里念叨个不停。又等了许久,听见不远处出口有人在喊“爸!阿姐!”阴母开心地朝来人迎去,一边招呼阴父接过行李,一边笑骂:“小白眼狼儿,养这么大就记着你爸和你姐了!”阴立晔不说话,默默走近了看着阴唯:“阿姐,你……你……”阴母心一紧害怕阴立晔又提起阴唯心事正要转移话题,却听阴唯开口:“诶,我好着呢,咱们回家。”阴唯说这句话时心里竟是一颤,话没说完眼睛却有些红了,抬眼看去除了略显尴尬的赵尘,一家人都红了眼眶。饶是失去记忆,有的人、有的感情可能深深烙印在了灵魂深处,即使忘却了面孔、丢失了记忆,却没法躲过灵魂的呼喊。
阴立晔刚好大学毕业,22岁的年纪正是褪去青涩但仍有阳光活泼的时候;赵尘也幽默善谈,偏偏阴父又是个老顽童,也爱与年轻人笑闹,这样一来回家的路上一直欢声笑语气氛倒是很好,显得路途变短了不少。
回到家,阴母忙着收拾阴立晔的行李,一时竟是忘了一旁的赵尘。阴父不知阴母邀赵尘到家的用意,想着出于礼貌也该请人家进门喝喝茶的,不曾想赵尘却拒绝了,陪阴家人上了楼但是进了对面赵阿姨家。阴父一头雾水,进门就打发阴唯去收拾阴立晔的行李,抓着阴母问:“今天送咱们去机场的是谁,怎么去了对面?人家给帮了忙你也不谢谢,上来就把人扔了。”阴母一拍脑门:“哎呀,我早上忘了给你说,他就是对面赵姐的侄子,上次和微微(阴唯的小名)相亲的就是他。我和赵姐说好等立晔回来请他们一家和赵尘过来吃饭的,让你和立晔也看看,给微微把把关。我瞧着这孩子不错,你们要是不反对,我回头就给赵姐说,见见那边家长,早点把事情定下来……”阴父还未听完就直摆手:“不行,不行。你别胡闹,这是微微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不问问她的意见。”阴母听罢也不恼,只说:“今天不过是吃顿饭,你看着就好,要是觉着不错以后多给他两创造机会,要是不行就当是谢谢人家了。”阴父也不好再反驳,只是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觉得阴唯要是知道了,大概会不喜,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看电视去了。
阴唯跟着立晔进了房间,看着一到房间忙去打开电脑的弟弟不由失笑,走过去收拾被阴母打开的行李箱,坐在地上一件件叠好衣服,然后放到衣柜里,合上行李箱,塞到衣柜底部。正准备出去时,立晔说话了:“阿姐,我已经长大了,阿姐以后有我。”对着电脑的立晔看起来十分专注,说话时头也没抬。“嗯,阿姐知道你长大了,还这么酷了。”阴唯说完关上门走了出去,没有发现阴立晔趴在书桌上,肩膀还有些轻微的抖动。
阴唯陪着阴母张罗了一桌菜后才落座,阴父善谈而又幽默同赵尘和立晔相谈甚欢,阴母和赵阿姨聊着些琐碎小事,席间其乐融融。阴唯虽没参与谈话心里也觉得很温暖,好像开始有几分贪恋现在这样的安稳,好像又对这样的平和有几分怀疑。
饭局结束之后,一家人站在玄关处送客,阴母同赵阿姨又撺掇着要阴唯送赵尘出去说是顺便饭后散散步,阴唯不太情愿又不好拒绝便窘迫的站在原地,阴立晔当先察觉到阴唯的情绪,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跟阿姐一起去,不然她怕黑,一会儿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回来了。”
三人一路沉默的走到小区花园,阴立晔突然开口:“赵先生已经喜欢她了,是吗?”好像满意于自己说完此话后另外两人的呆愣,阴立晔笑起来了:“可是怎么办,阿姐却不喜欢你啊。”阴唯看着弟弟,眼神里尽是感谢和温暖,同样等着赵尘的回答。赵尘开口承认了自己的心意:“是啊,我喜欢她,我也知道她心里没有我,可是她心里也没有别人,所以,我有机会不是吗?”阴唯刚想开口劝他放弃,被立晔拉住:“正是因为她心里谁都没有,你才没有机会。因为她不是没有,而是忘了自己心里曾经住着谁,她现在没有喜欢人的勇气。所以赵先生,放弃吧,你的追求对阿姐来说是一种困扰。”“哈哈,”赵尘不怒反笑“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姐姐来说是困扰呢?你今天刚回来,怎么就知道你姐姐一定不会喜欢我?据我所知,你姐姐应该并不讨厌我。”阴立晔定定地看着阴唯说:“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多重要,只是她暂时想不起来了。”阴唯的心突然像被人紧紧攥住似的疼,徐子墨三个字又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抬手制止了两人的对话,对赵尘说道:“赵先生,立晔说的都是我心里想的,我们不适合,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暂时不会谈感情,有的东西我必须去找,现在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但我始终忘不了一个名字,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跳楼的,那么那个男人对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想我忘不了他,虽然我好像不记得他是谁。况且,就算我没有跳楼、没有失忆,我们应该也不会再一起。所以,请放弃吧,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女生。”赵尘听完只是呆呆地看着阴唯,半晌才说:“我给你时间去找你的答案,也给自己时间来考虑,但是我不会放弃,这段时间我就不来打扰了。”
送走了赵尘姐弟两还是一路沉默地往回走,刚走进电梯阴唯就唤了弟弟一声“阿晔”,阴立晔开口抢过话却并未抬头:“你想我告诉你徐子墨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