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跑偏的帝国:大明王朝谁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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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权力的正室与偏房之争(3)

洪武八年(1375年)三月,朱元璋派人护送刘基返乡养病。临行之前,他写了一道密文交予刘基,在这篇密文的字里行间流露出君王的无情:“君子绝交,恶言不出;忠臣去国,不洁其名。”

刘基刚返回故里,病情迅速恶化,一个月后,六十五岁的刘基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死在了浙江青田故里。关于他的死,历史在这里打了好几个弯弯绕。

朱元璋后来与刘基的儿子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把刘基死亡的责任一古脑儿都推到胡惟庸的身上,当然这是发生在刘基死了十几年以后的事。这时候的帝国权力层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一是独相胡惟庸被杀,震动帝国上下;二是朱元璋试图将胡惟庸的党羽扩大化,那样的话就可以将其党羽剔除干净,并且借着胡惟庸案大肆杀戮功臣。

史料记载,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元璋对刘基的次子说过这样几段话:“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满朝都是党,只是他一个不结党,结果遭到了胡惟庸的毒害,吃了他(们)的蛊。”

又说:“你休道你父亲吃了他们的蛊,其实你父亲心里是有分晓的,他们便忌恨于他。若是那无分晓的,他们也不会忌恨他。到如今,我朝廷是有分晓的,终不会亏待了你父亲的好名声。”

朱元璋还对其他大臣们说:“刘伯温活着的时候,胡家结党,只是老子说不倒。后来胡家结党,加害于刘伯温。一日刘基来对我说:‘上位,臣如今肚内一块硬结,怛谅看不好。’我着人送他回去,家里死了。后来宣他儿子来问,他儿子说(肚子)胀起来紧紧的,后来泻的鳖鳖的,人却死了,这正是着了蛊的迹象。”

其实在这件事上,胡惟庸极有可能是背了黑锅的。胡惟庸“谋逆案”本身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冤案。帝国丞相之死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而谋逆是最好的选择。在朱元璋的一手操作之下,胡惟庸死后很多年,那些要命的黑材料还在一条一条往他的档案袋里塞。其中胡惟庸下药毒死刘基,也就成为其中一条罪状。

胡惟庸接过李善长淮人集团的衣钵,有心将刘基逼向绝境。此时的刘基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不会为了一个老病将死,离开朝堂之人去冒这个险。话说回来,就算真是胡惟庸毒死刘基,那么真正的幕后主使又是谁呢?

其实朱元璋、胡惟庸(淮西派)在这里玩了一出无间道式的权力博弈游戏。朱元璋很好地利用了帝国官僚集团的内部斗争,将刘基之死与胡惟庸谋反案捆绑在一起。

朱元璋除掉刘基的决心已定,却不想亲自动手,免得背上千古骂名,眼见胡惟庸如此急不可耐地要置刘基于死地,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他也不用说什么,只需要做几个冷漠与怀疑的表情,以胡惟庸的精明又怎能不领会皇帝的意思。更何况此时的胡、刘二人势力过分悬殊,一个是把持威权的独相,一个是被皇帝抛弃的过气老臣。君臣相互利用,但终是朱元璋更胜一筹,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等到多年以后,朱元璋以雷霆手段扫荡了帝国官场之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满朝皆党,只有刘基不从。这等于是在为胡惟庸案的扩大化制造舆论,就算刘基真是一个能掐会算的半仙,也算不出来,自己在死了以后,还能够成为朱元璋手里一颗有用的棋子。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刘基在临死之际布下的一场权力弈局,而布下这场局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李善长、胡惟庸的淮西集团。

如果上面的说法有一个成立,那么刘基之死,就更具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剧色彩。

但无论怎样,刘基与李党之争,是以个人之力同一个权势在握的庞大党群相抗,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注定了他在这场斗争中失败的命运走向。

在刘基与淮西集团博弈的过程中,朱元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胡惟庸上蹿下跳的表演在朱元璋看来和一个官场小丑没什么两样,无所掣肘的相权是可怕的。此时的朱元璋,心里已经渐渐有了改组中书省、废除宰相制度的想法,但如此大动作非得有人祭血才行。

胡惟庸做中书右丞相以后,收受贿赂、任意处分官员、截留奏章都是有的,但靠这些鸡零狗碎的罪名将一个丞相定罪,显然分量还不够。

洪武九年(1376年),胡惟庸在右丞相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三年时间。

朱元璋仿佛娇宠一个放肆的小孩,任其为所欲为。也许是为了让他更好地专权,这一年,中央政府撤消了中书省编制中的平章政事和参知政事这两个职位(平章政事就是副宰相)。虽说多年空缺,位置此前可一直没有废除。同时,在地方上废除了元朝实行的行中书省制度,改由承宣布政使司担任地方行政长官,直接向中书省负责。

本来在中书省的编制中,左、右丞相是级别最高的,其下分别为平章政事,左、右丞和参知政事,如今废除了平章政事和参知政事的职位,中书省就只剩下了左、右丞相和左、右丞的编制,其下虽然增设了几个和地方布政使司相联系的位置,但不过是辅助丞相而已。

权力机构的改革使得胡惟庸在中书省,甚至在帝国的整个官僚集团,都获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