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职业的缘故,我设法给自己整了容。在那个年代,整容是一件耗资巨大而又颇有风险的手术,一般医院都不具备这个条件,更没有哪个执业医生敢把自己的前途跟命运都赌到这上面来,所以我想,求人不如求己。我开始寻找机会。
我原来的那个家庭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但从小我就常听妈妈唠叨一件事儿。这事儿谁都没把它当成一回事儿,街坊四邻都听妈妈叨叨过,也都没放在心上,惟独我上心了。妈妈从打我记事起就成天价跟我念叨说,姥姥从前是大家闺秀,家有千顷良田,过的是丫鬟伺候下人服侍,出门大轿车马的奢华生活,姥姥的爷爷好象做过什么大官儿,是在清朝哪个朝代,实在记不清了,妈妈也说不清,她就那么一讲,我就这么一听。
妈妈的叨叨很长,但里边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我家的房子下边,不知道到底在哪个位置上,埋有祖先留下的一笔巨大财富,是金银珠宝还是银锭金条,妈妈没说。街坊们总拿这个取笑妈妈,说,要真有这笔钱,你家还至于住在这寒酸破旧的老房子里啊?不早就住进大楼房去了么……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妈妈老了,我也长大了。
在我被发配到大西北的前一个晚上。妈妈流着泪含着笑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饺子。
妈妈夹一只饺子放到我的碗里,就用蘸了酱油的手指在桌面上写一个字,饺子满满一碗时,桌上的字已经差不多干涸了。
我至今都记得那些字的含义,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
妈妈之所以见人就念叨,是想替我保守住一个天大的秘密,妈妈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姥姥曾经说过,狼来了,一次新鲜,两次新鲜,次数多了就不新鲜了。你念叨的越多,相信的人就越少,当这份念叨成了你生活中的习惯时,别人呢也就见怪不怪了。
妈妈正是按照姥姥的叮咛这样去做的。
当所有人都听烦听腻后,这个秘密就永久的被埋在了我的心底。
我潜回老家,回到那一片已经成为废墟的老房子附近。
城市改造的很快,老邻居们早就搬进了楼房,我的老房子也都被铲平挖开,到处一片破败之相。我用带来的一副钢铲在妈妈告诉过我的那个位置上迅速挖掘。这个地方,别说晚上了,就是大白天都没人愿意过来,因为我们的老街挨着坟场很近。
挖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铲子碰到了硬物。
我把碰到的硬东西上的土块扒开,是一块青砖。
当我把整面拱券上的砖都橇松搬开时,露出下面的一个洞口。
我家族的全部财富当真就静静在躺在下边的空间里,等待着我的到来。
我不能把财富留在这里,一旦这里改变了,盖上新房子或者派上其他的用场,那我就再也无法拿回属于我的财富。
那时候,黑市很活跃,几乎什么东西都能从黑市中获得,只要你有钱。
我用一根金条从一个黑市分子手里换得了一辆面包车。在那个年代,一辆面包车是了不起的财产,是一个人是否成功的象征。虽然我没考取过驾照,但从小跟着爸爸摸方向盘,我早就是一名技术熟练的司机了。
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地下财富转移到面包车上,开着这辆几乎被压垮的面包车到了城市的另一端,在古老的教堂下边,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玩的教堂地下室,有个隐秘之所,那是我独自发现的,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地方比教堂原有的地下室还深,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建造的,里边还有一条很长的隧道。
我把所有的财宝都藏在了这里。
白天,我开着面包车到处找房子,晚上,就回到教堂深处的这个密室里,仔细输理思路,回忆我要做的每一件事情。
后来,我找到了一户人家,这家人是打算全家搬迁到西南去,于是,我用一笔相当数量的钞票跟他们买了本地户口,同时也买下了他们的房子。
有了落脚点,下一步我就打算把落脚点改造成一间手术室。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手里有巨大的财富,不怕办不成事。
最初那个黑市分子也被我拉拢进来,充当了我的跟班儿。那小子挺机灵,从前在银行干过,对金融方面的事门门通,社会关系也很多。那个年代,很多事都靠一个批号,如果手里有了批号就等于有了阿里巴巴开门的口诀。他去拉关系,我去搞批号,我是女人,我有丰富的床上经验,搞批号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很快,我就有了一间设施齐备的手术室。
他给我把风放哨,我自己给自己做了有生以来最复杂的一台手术。
三个多月以后,当我拆掉缠在头上的绷带时,镜子里的那个漂亮女人是谁?
金钱有时候能收买人,却无法保证他的心也能被金钱填满。人的欲望往往是罪恶之源。
终于有一天,他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我把他埋得很深很深,既然他那么爱钱,那就让他给我的财富当条看门狗吧。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有了一张新的脸,就等于有了一个新的人生。
我要用手中掌握的财富去惩罚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渣,包括那个曾经叫做爸爸的男人。
我还需要一个公开的社会身份,有了公开合法的社会身份,我才能招兵买马来达成我的心愿。
那时,大陆的政策天天都在变,用当权者的话说是越来越好,不过我可没看出来。贪官遍地,恶霸当道,地痞流氓穿上官衣戴上大盖帽摇身一变就成了公仆,横征暴敛迫害百姓的事时有发生!
我觉得自己就是上天派来惩罚这些恶人的天使!我的手里握着惩罚的利剑,我要替天行道!
我成立了一个公司,表面上是做正行生意,暗地里用金钱收买了很多当地的头面官场人物替我铺路搭桥,为我开展复仇行动扫清了很多障碍。
14号楼的竣工,其实是我投的资,找来个假华侨冒充本地人投入了巨额资金,这些钱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楼建好后,我又请人刻意的装修了1301房间,在里边加装了秘道跟机关,我就要用西方人最忌讳的13来向那些恶人复仇!
第一个上钩的竟然是爸爸!
后来我才知道,原本发出的第一份帖子请的是包整。
可这个坏人当时居然没在市里,在市委大门口扫地的清洁工,就是我的爸爸,冒充传达室的职工冒领了请贴……
于是,爸爸成了14号楼1301房间的第一名客人。
在对待爸爸的问题上,我曾经万般的纠结过。
毕竟他于我有生养之恩,可他偏偏又是夺走我宝贵贞操的那个恶人!既然是恶人,就必须要接受报应!
我安排的那些群演们煞有介事的在1301房间里上演了一出冤鬼索命戏,气氛搞得很足,对于本来心里就有鬼的人来说,这种惊吓绝对是立杆见影。
爸爸被那些无头鬼跟开膛破肚的冤魂围绕着,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饶命……
我当时就站在秘道的观察孔边,我望着屋里上演的一幕,心里出奇的平静。
这出人间活报剧的高潮部分以爸爸推开窗户一跃而下告终。
我吩咐手下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从秘道撤出。导致后来大陆公安把这起神秘的坠楼事件归类成了自杀案。爸爸生前罪恶昭彰,无人可怜他的生死,所以,此案得以顺利的蒙混过关。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利用14号楼的1301房间向所有罪人复仇。这些心里有鬼寝食难安的坏人一个又一个从1301房间的窗台跳下去,而这间客房从此也有了一个不吉的绰号,我想这个绰号你最清楚,不用我重复了对吧。
本来我可以做完这一切后全身而退,带着妹妹跟菜婶儿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是,黄昏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黄昏这个人,从前也是爸爸的跟班小喽罗,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自己洗白了,还当上了省城抓经济的大官儿。
我的一个手下在省城遇到个熟人,那人说有桩大买卖,来钱快,问他干不干。我那手下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马上就答应了。
开始是瞒着我自己去跑单帮,后来从我这里陆续拉走了几乎所有的帮手。
当我得知这个情况时,身边已经没有手下可以支配了。
培养这些人是花了一定工夫跟时间的,也耗费了不少的金钱,因为我一直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可却偏偏没有想到,人间的重赏跟金字塔的台阶一样,你高他比你更高。
当时,G城有了第一家股票交易所,我冒了很大的风险买入了大量的原始股,把全部的财宝兑换成了绿色的小纸片。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安全着想。那些从我这里离开的小人们,一旦从新的雇主那里得不到好处,一定会杀回马枪的。我一个单身的弱女子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么多条白眼狼的。
我带着满满一箱子原始证券,开着我的面包车离开了G城。在省城郊区租了一套院落隐居下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陷入被追杀的境地时,一个神秘的电话彻底打乱了我的心境。
有人告诉我,务必去一趟省委黄昏主任的办公室,因为,有人揭发我投机倒把。
我还是幼稚了。投机倒把这个词在当时早就被扫进历史垃圾堆,而一向对政治不关心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就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是我去了黄昏的办公室。
我太大意了。
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此一去便是黄泉路上奈何桥畔……
在黄昏办公室里,我遭到了陌生人的袭击,从背后用细麻绳把我活活的勒死……
之后又把我的尸体封到了一座圆形的钱塔里,在这里,还有我敬爱的花婶儿,还有我那些见利忘义的原手下们,在这个由高人设计的坟茔中,我一躺就是几年……
黄昏以为已经斩草除根,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他千算万算就忘记把我的妹妹也算上。
我的妹妹当时不在国内,当她回来时,曾经来找过我们。但没有找到。
我死得冤啊!我的一缕冤魂几经辗转,终于被我寻到一个漏洞,冲出了禁锢地。
我找到了妹妹,并且住在她的身上,从此以后,她就是我,我也是她,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后来,妹妹认识了来自德国的化学博士蓝曦,蓝曦把一个全新的世界从西方带给了我们……我觉得,我又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