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寒的缘故,夏天的风本来是又暖又热的,但吹在我身上的山风却让我觉得寒冷无比。
我跑出尼姑庵后,站在西山顶的空地中间发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还是会对我如此冷漠。心里难受,眼泪也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原来,那个尼姑是你妈妈啊?”王朵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也许是看我的样子有些可怜,那冷姑娘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温柔了很多:“难怪你听我爸爸说这山上有狼,便吵着上山。原来是担心你妈妈啊?”
“嗯,她是我妈。”我回答道。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这个衰样可能会被她笑话,赶紧擦干眼泪。
出乎意料,冷姑娘王朵朵居然没有嘲笑我的意思,只是一声不吭的静静站在我身边。我心里委屈,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看着我哭了一会,王朵朵终于忍不住,低声劝道:“好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也不怕有人笑话。”
“谁哭哭啼啼了?”我意识到自己失态,居然被这个丫头看了笑话,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王朵朵嘴一撇:“也不知道哪位大仙哭的跟什么似的,还抹眼泪呢。”说完,伸手指了指天空中挂着的月亮说道:“大半夜了,快下山吧。”
“嗯,赶紧下山,爷爷还在等着我们呢。”我赶紧借着台阶下台。
“喵。”一声猫叫,先前在尼姑庵里看到的那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直接跳到了王朵朵的怀里。
“嘿嘿。”王朵朵很开心的抱着那只猫,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这个?”我有点弄不明白,眼神疑惑的看着她。
“这猫是你妈,哦。是师太送我的。”王朵朵得意的说道。“哦。?”我漫不经心的回道:“不就一只破猫嘛,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你懂什么啊。”王朵朵语气得意的说道:“这只猫可是有九条尾巴的。”说完,轻轻把怀里的猫转了个身,我看见猫的尾巴居然分叉,大约能分出八九股的样子。
“九尾灵猫!”我低呼一声。
猫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尤其是从高处跌落不会摔死。古代典籍和民间传说里,猫中的王者有九条尾巴,一条尾巴代表一条命。这样的猫王被称为九尾灵猫或者九命灵猫。
其实猫有多条尾巴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我们村南边的小山上住着的一个阴阳师就有一只尾巴分成两股的大黄猫。那大黄猫比一般的猫大出三倍,爪子锋利,很是凶悍。
村里人传说那猫已经有了妖性。我曾经见到那猫跟野狗打架,几个回合便把野狗抓的遍体鳞伤,狼狈而逃。
尾巴分成两股的猫已经不常见,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九尾的猫,而且这传说中的东西居然被王朵朵得到了,此时正安静的趴在我面前,泛着幽蓝寒光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我。
“你怎么知道这只黑猫是九尾灵猫的?”我好奇的问道。
“是师太说的。她说庙里十年前来了一只大黑野猫,那只野猫来了就不走了,住在了庙里。师太刚好一个人冷清,再加上出家人慈悲为怀,所以也就收留了它。”
“那只黑猫年年生九只小猫崽,不多不少,正好九只。但奇怪的是每次不管师太怎么悉心照料。那些小猫崽子总是在出生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九天之内全部死光。”
“年年如此,次次如此。师太心里也害怕了。天天念经求佛的求平安,但越念越是心慌。所以第四年黑猫生的一窝猫崽又一次死光后,师太把大黑猫送进了深山。”
“可是,第五年,到了繁育的季节,那只黑猫居然又跑回来了。师太虽然觉得事情诡异,但是佛教徒信奉慈悲为怀,所以还是悉心照料着黑猫生产。没想到,事情还是跟以前一样诡异,生产出的九只猫每天死一个。”
“师太心一横,索性继续照顾这只黑猫,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就这样这黑猫年年产崽年年死光。直到去年,也就是第九年上,这一年黑猫还是产了九只猫崽,其中就有这只。”
王朵朵指了指怀里的小黑猫。那小黑猫似乎睡着了,但一只猫耳朵却直立着,显然保持着警觉。
“一窝九崽,这只小黑猫最瘦最小。原来师太以为它会最先死掉,但结果却是相反,师太第九天傍晚准备收拾猫尸去埋掉的时候,发现这只猫崽居然还活着。”
“只是那只大黑猫已经走了,师太照顾了这只小猫八十天,在第八十一天上,这只猫失踪了。”
“九年之内只活了这一只,师太觉得这只小黑猫绝对不是普通的小猫,所以着急的四处找来找去。可是把这附近的山头都找遍了,也没有这只猫的踪迹。”
“想想这些事过于诡异,师太也就没再继续寻找。没想到,今天早上,这只猫居然自己回来了。而且,尾巴上的分叉越发明显,居然变成了九尾猫。”
王朵朵一口气说完,用手慢慢摩挲着小猫的背部。那小黑猫睁开眼睛看了王朵朵一眼,又迅速闭上继续睡觉。
“看来这只猫是来找你的。”我笑道:“佛家讲究机缘,我想我妈也这么认为吧,所以就把这只猫送给你了。”
“我也这么想的。今晚你和你爷爷说要上山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愿望,就是想跟你们一起上山。那愿望太强烈了,所以我才坚持要求跟着你们一起夜晚爬山。”王朵朵说道。
我看了一眼那只九尾猫,夜色里,那只猫的背部隐隐泛着亮光。我说道:“很晚了,我们下山吧。”
“刚才师太让我转交你一样东西。”王朵朵一伸手,递过来一串佛珠。“给我这东西干嘛。”我不屑一顾:“我又不信佛。”
“师太说她知道你们村的蛟龙跑了,现在九尾灵猫又现世了,这些都是能搅乱人间的妖兽。这串佛珠是她出家后一直佩戴着的,送你保个平安。”
那串佛珠在暗夜里散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想到传说里佛家的东西很多都带着灵性,我的心念一动,想要留下来。
但想到母亲一生下我就把我扔下跑到山上修行,终究还是因为对她的怨念而回绝了。
“我不要!”我一口回绝,恨声说道:“装什么关心我。真的关心我就不会扔下我自己跑到山上去修行了。”
“那她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信仰啊。”王朵朵劝慰道:”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信仰,你应该尊重她的信仰。”
“什么信仰?慈悲为怀吗?普世救人吗?”我冷冷的说道:“真的慈悲,就不会扔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自己跑到这荒山野岭追求什么四大皆空。”
“上不能敬养老人,下不能养育骨肉。自己的至亲家人都不管,还追求普渡世人!笑话,荒谬!”
“行了,行了。”王朵朵听的烦了,说道:“不要拉倒。我先帮你收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
“随便,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