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奶奶的追悼会,除了佟铮,再除了岑方方带着佟佳唐没有来,其他人都来了。唐冠国和唐千贝,杰森、阿庆,甚至未被邀请的徐路遥,马琳达,方栋梁和郭妮,当然,还有邹鸣人和欧阳玉。
追悼会上,谁和谁的交谈,都寥寥无几。唐千贝和徐路遥没有交谈,马琳达和方栋梁,也没有交谈,邹鸣人和欧阳玉夫唱妇随,把唐千贝和马琳达当作陌路。甚至严绣,也没有再唤邹鸣人一声“佟亚”,或是抄一把椅子狠狠砸在他的头上,没有,通通没有。
佟铮也没有从天而降,总之,没有一桩插曲的发生。
后来,邹鸣人绕着佟奶奶的遗体,走了一圈,三鞠躬的时候,到了最后一下子,久久没有站直身。无论如何,从今以后他就真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严绣走过来:“妈给了我们一个家,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钱,我不会找你要了,如果这是妈的公平,我再也不会找你要了。”
邹鸣人站直身,一言不发地走掉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给严绣一毛钱的,对于佟奶奶,他心里有个无底洞,是五百万,五千万,都填补不了的。对于严绣,他认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这一生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还不都是为财吗?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并不算卑鄙。
佟奶奶的追悼会之后,唐千贝出差了一周。她有试图和上司提了一提,亲人过世……但上司说,谁家还没个生老病死,别人生老病死了,我们还得接着千锤百炼。所以,唐千贝乖乖地出差了。
没有人天生好欺负,都是在磨练中,渐渐圆润了棱角。而变得好欺负,更是为了避开更多的磨练。
一周中,唐千贝每天都会给岑方方和严绣各打一通电话,语调和口吻,愈加像岑方方打给自己的妈妈,或是严绣打给佟奶奶。岑方方说,这真的叫长大了。
一周后,唐千贝回家时,严绣来了唐家,且给佟佳唐添置了不少东西。
唐千贝一样样地把玩:“铅笔盒?这时候就买铅笔盒,等唐唐上学了还不得生锈了啊?还有……还有凉枕?手套?筷子?”
严绣有日子没染头了,花白着,像变了个人似的:“是儿童凉枕,儿童手套,儿童筷子……千贝,这都是大牌子。”
“不是儿不儿童,牌不牌子的问题,问题是这凉枕和手套,这是一个季节的吗?还有筷子,唐唐用勺还一吃吃一身呢。”
唐冠国一指桌边:“Look,还有滑板呢。”
岑方方研究着:“这少说,也得四五岁的时候了。”
严绣一直拉着佟佳唐的小手:“逛街逛到了,想买就买了。”
唐千贝打量着严绣:“阿姨,血拼……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突然地,岑方方脊梁一直:“唐唐奶奶,您这不会是,又来和我们当姥姥姥爷的一拼高下吧?唐唐的抚养权,是不可动摇的。”
严绣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了。
临了,严绣对佟佳唐窃窃私语了几句。她说小宝儿,你有一个好妈妈,将来你一定要听你妈妈的话,在这个世上,她是最爱最爱你的人,不过,要是她管你管得太严了,不让你玩儿,不给你糖吃,你就找你姥爷,你姥爷,是最好说话的人。哎,要是奶奶在就好了,奶奶什么都听你的……
唐千贝竖着个耳朵,听了个三四成。
第二天,唐千贝例行给严绣打电话,严绣关机了。
第三天,严绣又关机了。第三天傍晚,唐千贝到保险公司找严绣,没找着严绣,只找着了庄姐。庄姐说,你婆婆不干了。
另外,庄姐给了唐千贝一个文件袋:“孩子她奶奶,给孩子上了一份保险,手续都弄妥了,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把这保单收收好,就行了。这保险说白了,是孩子的教育险,受益终身。”
唐千贝目瞪口呆:“那……那她人呢?”
庄姐不像是隐瞒:“走了,至于上哪了,她没说。她这个人,比谁都轴,说不说,就不说,打死不说。哎,我和她几十年的交情,人人都说我是她大姐,可一直地,都是她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是我的主心骨儿啊。”
唐千贝第一时间,回了顶楼加盖。
里头炊烟袅袅,唐千贝如释重负,但一推门,里头是两张生面孔。偌大的北京,连这小小的顶楼加盖都抢手到这般,严绣头一天搬走,后一天就有人住了进来。
唐千贝窝在楼道里,又给严绣打了电话,仍是关机。唐千贝火了:“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一个失踪,两个失踪,遗传吗!”
而这时,就在唐千贝脚边,一张小广告被她缓缓拾在了手上。
稍后,唐千贝火速回了家。家中,佟佳唐便秘,有四天只进不出了。唐千贝在回家的路上,上药店买了支儿童用的开塞露,回了家,下手又稳又准,分分钟就解决了问题,让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岑方方和唐冠国,自叹不如。
然后,唐千贝又给佟佳唐煮了润肠的菠菜汤。她说:“再不行,就得带她看看中医了。”
岑方方和唐冠国连连点头,这个家,像是要由唐千贝做主了。
唐千贝彻夜未眠,佟佳唐的便秘事小,她包中的小广告,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