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里,唐千贝终于找了条石凳歇歇气,拧开水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邻座是一家三口,这人一当了妈妈,就爱攀谈:“你一个人带孩子来的啊?”
“嗯。”唐千贝一点头。
“真能干啊。”
“呵呵,形势所迫。”
“孩子爸爸呢?”
“没了。”
当妈妈的花容失色,当爸爸的马上救场:“对不起啊。”
“没什么对不起的。哦,你们误会了,没了不是说死了,是说离了。”
“离了?离了……也对不起。”
“我都说了,没什么对不起的,离了挺好。”
唐千贝懒得多言,掏出了像模像样的火腿三明治:“宝贝儿,开饭。No!这不是你的,你的粥粥在这儿呢,没牙老儿!”
烈日当空,唐千贝强颜欢笑,唐冠国大抵是更年期姗姗迟来,敏感得不能自已,哭了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岑方方的电话是一通接一通,要唐冠国直播,唐冠国说,人别人家都是一家三口,就千贝单枪匹马……就这样,岑方方也哭了。
天黑了,徐路遥仍忧心忡忡,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当是佟铮走了又回来了,但是一回头是杰森。杰森烟落下了,回来拿,随口问了徐路遥一句:“还不走?今儿不用盯。”
徐路遥理了理头发:“这就走。”
徐路遥走到门口了,回头问杰森:“吃饭了吗?一块儿?”
“Sorry啊达令,我有约了。”
对于杰森的拒绝,徐路遥内伤了一下,以至于都词穷了,枯立着,让杰森刷刷地,就扔下她走了。后来,徐路遥去了一酒吧,在门口又“偶遇”了杰森。徐路遥问:“你不是有约了吗?”
“我被人放了鸽子行不行?”
“那也别拿我当替补。”徐路遥甩开杰森。
杰森嗤笑:“你不也一样拿我当替补?扯平了。”
而说是扯平,又哪里扯得平。杰森说烟落下了,还不是借口?他车上的烟,都是人家整箱整箱送的。杰森说有约了,还不是欲擒故纵?最后他还不是偷摸地跟了徐路遥一路来了酒吧?他自己也承认,人性就是贱,贱叫人无敌。
后来,杰森买了酒,带徐路遥坐在了后海海边儿上。
罕有的僻静处,杰森搓了搓手臂:“白天巨浪漫一地儿,天一黑怎么……怎么这么慎得慌啊。”
“你怕鬼啊?”徐路遥问。
“开玩笑!”
而随即,徐路遥吓唬了杰森一嗓子。杰森一声惨叫,脚下一滑,一只脚都下了水了。徐路遥捧腹大笑,笑到最后,哭了。今天她脸上换了新的粉儿,防不防水,脱不脱妆的,还待定,但她也顾不上了。
杰森脱下鞋子,倒了倒水,若无其事:“Comeon,这还没喝呢,直接就喝多了?”
这一晚,徐路遥对杰森滔滔不绝。她说,她爸爸是佟铮的大学教授,她认识佟铮,是佟铮和几个同学一块儿到她爸爸家。佟铮背了个相机,一个胶片相机,她让他给她拍照,他二话不说,拍了。后来,她等不到他来给她送照片,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自己去要。结果,佟铮说他没拍好,失败了,销毁了……那时,佟铮十九岁,那时,徐路遥二十二岁,已有了大群追求者。
“十九岁?”杰森吃了一惊,“徐路遥你早干吗去了?非等到他爱上别人了,结了婚了,当了爸爸了?”
“你当这事儿只能排队,不能加塞儿?或者说,追溯回他十九岁的时候,我就注定了……是他一张失败的作品。杰森,我真的比不上唐千贝吗?从他十九岁,他看都不看我,但一眼就爱上了唐千贝。我让他结婚,我巴不得他结婚,距离产生美啊,等他和唐千贝没有距离,没有美了,我的机会就来了啊。喏,一切尽在我掌握中。”徐路遥鼓着腮帮子,吐了口气。人长得再美,喝了酒的口气,也够人一呛。
杰森扇了扇风:“幼稚。你比得上唐千贝?我还比得上佟铮呢,有屁用!谈恋爱又不是评三好学生。”
杰森又掏了纸巾出来,还细心地叠了叠好,递给徐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