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后阴风嗖嗖,鬼影幢幢,身子控制不住的发麻、发抖和发冷。为了跟着韩宗楠不被发现,我是轻松上阵,红线鸡蛋竹叶都没有带在身上,就连小贱也没带在身上,除了画好的两张符箓。有一张已经用了,只剩下一张救命的符箓。
我嘀咕着第一张“甲辰乙宫符……”没能镇住白雨。它很快就会从厕所里面跑出来。怎么白雨今天和昨天的变化如此之大。
出了厕所门,口袋里面的电话响了,是沈易虎的打来的电话,说虫老五已经找到了,跟他一起真的有黄氏,问我要不要过去解决这段恩怨。
我靠,现在去抓虫老五,没完蛋再说。
我大声喊道,救我,救我,我在我们学校的校医院,你不来我就死定了。电话挂上,已经跑到出口,我越想越不对劲,男厕所里面的白雨为什么如此煞气逼人,完全不复当日和韩宗楠见面的神情。
追出来的黑衣白雨,浮在半空之中,走廊里面的煞气瞬间散开十足,喉咙里面咯吱咯吱地叫着。她的脸色苍白,依稀可以看到有几道规则的刀口,很显然生前是被人用刀划开过,异常丑陋。
散开的黑头发愈发令人害怕,头发这种东西,往往是生命力旺盛的体现。鬼发飘飘只能证明白雨旺盛的煞气。
我跑出了小医院门口,白雨跟了上面,贴在它额头上的“甲辰乙宫符……”已经破了她半边脸,嘴巴里面一排血红的牙齿露了出,黑衣盖住的身子下面看不到走路的腿。
已经不复昨天见到的那样美丽动人,被爱人包围。
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看着一个垃圾堆跳了进去,一阵嗖味很快就传开了,垃圾堆里面有早饭热干面和豆浆的怪味,有炒好没有吃干净的腰花,鱼香鱼丝、番茄鸡蛋……没有双腿的白雨飘着飘着又重新转身了。她的背后似乎有几只小虫子在爬动。
我顾不上垃圾堆的味道如何恶臭,心中纳闷,像男生厕所里面污秽的地方,白雨怎么躲在里面的啊?一拍脑子想了想,城市里面的厕所可能还真的跟农村的不一样,弄了马桶冲洗,还丢两个樟脑球进去,尿骚味道一下子就被吹掉,原先的污秽之地不再那么污秽。
我伸手拨开垃圾袋,去摸手机。擦,谁没喝完的豆浆全部倒在手机上,手机已经没有通信功能,一闪一闪地熄火了,再求救已经不可能了。垃圾堆里面几只老鼠唧唧地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个邻居。
我看着白雨走远了,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跟一个小偷一样走了进去。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口袋里面唯一放着的“东陵子捕鬼符……”被泔水打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如果此刻离开,后面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我也不可能完成自己的突破。白雨进了校医院里面,我趟着泔水追了进去,对于她而言,我不是主要目标,那个害死她的人才是真正的目标。
人走十年姑且不易,更何况一只孤魂野鬼呢?若是有了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
没有了白雨的踪影。
我心想韩宗楠还在打针,怕他有事情受了白雨的伤害,急忙赶去病房找他。在打针的韩宗楠悄悄地葡萄糖的针头拔掉,他是带刀进来的。我踉跄把病房的门推开,韩宗楠一道人影晃动,手中的刀朝我刺来。
我双手接住了他的手骂道,你要干嘛?韩宗楠骂道,怎么是你?你是什么人?他大声骂道,收住了刀,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今晚值班的刀疤医生还在楼上,莫非是要杀刀疤医生。如同一头雾水,我不知道眼前会发生什么。韩宗楠秀气的手应该拿笔,为何要拿刀呢?
韩宗楠中邪一样冲上了二楼。二楼整个楼道上面弥漫着一股红彤彤的,难以直视的煞气。韩宗楠大无畏地往前面冲,我扑上去没有能拉到韩宗楠,被他挣脱掉了。他手上的水果刀发着寒光,如同要去做一件事情一样。
“停下来,不要再犯错了。”我大声叫道。
二楼的一间冒光的办公室,露出了灯光光芒。韩宗楠冲上前去,一脚将门踢开了,提着刀就冲了进去。
办公室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韩宗楠大叫着跑了出来,见我跟上来,都是你个****,挡住了我的道路,她若不能超生,我就要了你的性命,你再过来,我就一到杀死你,啊啊啊……
二楼外面,火红的阴气蔓延我眼睛几乎睁不开。韩宗楠深爱的女鬼白雨,他怕白雨复仇将永生坠入无名地狱之中,所以自己带刀来杀死凶手。就在他喊话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和疯子白敬水黄氏相比。这是一个都市爱情故事。
我犹豫了一会,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该对韩宗楠的事情竖起大拇指,还是拦住他的杀人罪业。
我无从得知到底韩宗楠是如何遇上白雨,如何爱上白雨的。白雨死的时候,韩宗楠还是个少儿,还在故乡做着白马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他会预料到自己爱上女鬼,想到这样的童话吗?
世上不会有借尸还魂,更不会有人鬼长相厮守的结局。
韩宗楠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腹上,冲到二楼尽头的走廊处。刀疤医生发出病态的笑声,对着黑暗之中未知的力量发出死前的狂妄。
“就是我杀了你。你查了十年才知道是我杀了你,真是可笑。可笑……有本事你就……我杀了。”刀疤医生叫道。
他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看得出几道明显的刀疤,狰狞地像魔鬼一样。
世道上面猛鬼恶鬼再嚣张都有办法除掉,但人心的恶鬼恶魔却无药可医。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被吊在梁子上面,双手正死劲扒着上面,本能地想活下来。
韩宗楠看不见发生了什么,看着刀疤医生,叫道,我是来杀你的。绳子那一头在白雨的手上,半张脸看着韩宗楠煞气腾腾地冲上来,衣袖一挥。韩宗楠如同落叶一样被扫了出去,撞在墙上滑了下来,手上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上前一脚踢开短刀。
韩宗楠叫道,你是什么人,要坏我的好事。
我告诉他,你救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救得了她。
韩宗楠哪里听得懂我的话,重新站了起来,手上没有刀,依旧冲向刀疤医生,看他样子,不杀死刀疤医生誓不罢休。
而且要抢在白雨面前。白雨半张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巨大的念力之下,韩宗楠依旧如同落叶一样飞了出来,撞在墙上,身上的骨头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似乎就要撞断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叫道,别冲了,要杀他的人是白雨。韩宗楠苦笑道,我知道是她,我就是不能让她杀人了,我要做的就是亲手杀了这个畜生。
刀疤医生手上的绳子忽然松掉了。他本人也落在地面上,不断地咳嗽着,几乎丢了半条命。
白雨一身煞气挡住了我,不然我早就过去把刀疤医生制服。
黑暗之中的白雨看着韩宗楠,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坚决地拦住自己。
韩宗楠看着无尽的黑暗,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黑暗之中的白雨。
白雨发出痛苦的叫喊声,咯吱咯吱地叫着。
我看准时机,把手上沾满豆浆芝麻酱的“东陵子捕鬼符……”取出来,绕过韩宗楠,贴在了白雨身上,我将口袋里面带着的三枚竹叶拿出来,顺势飞了出去。
东陵子捕鬼符圆圈不断地转动。
竹叶如同利剑一样刺在了白雨的身上。白雨的叫声更加痛苦,韩宗楠提着拳头打在我脸上,几颗牙齿都被打松。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你管我的事情!韩宗楠又是一拳打在我的胃部,哇地一声吐出了苦水。
我该怎么办?我要收复白雨,韩宗楠不答应。
我苦笑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你们做的都不对。
小楠,你为我好,我知道。原本煞气逼人的白雨语调变得和缓。一白一黑的白雨出现在我的面前。韩宗楠看得见白色善良的那个,那个他深爱的那个白雨,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他高兴地如同小孩子一样。
我一咬牙,把黑色的白雨扑倒在地,红色的牙齿几乎就要咬上来,我张口大骂,你个死鬼,还留在世上干什么,手上按住的是她几个关键部位,不让她发力。
被东陵子捕鬼符集中的白雨已经弱了不少,可沾上了各种作料的捕鬼符已然大打折扣。
我拼尽全力将她压在身下,不要她作祟。
天道轮回,天地公正,你又如何纠缠不清,杀你的人我替你去抓,你该干嘛干嘛去,去冥河去地府。我不想骂你……
身后的韩宗楠和怀中的那个说着情话……
韩宗楠哭道,白雨,你好惨的,我深爱着你,不忍心看你如此难过,我天天打黑伞穿黑衣就是为了和你靠近。
白雨道,我不惨,在我弥留之际,让我遇上你。
忽然,我听到哭声,滴答滴答……如同珍珠落地一样,我听到了落泪的声音。
鬼落泪是很难的事情,流出来的鬼泪珠更是至宝,有着极强的灵性……一共落下了七滴鬼泪珠,耗尽了她所用的力量。
我知道,她要魂飞魄散了。
哇哇哇……哇哇哇……黑色的白雨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猛力,我整个人被谭飞撞在天花板上,快速地落下来。
她手上正握着那把水果刀,我若落下去,必定被刺成一个重伤,若是刺中心脏位置,那就是一个死字。
我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啊,我没能再去见她一面,外公。
一道黑色的亮光闪过……
何小猫如同灵异的法师一样跳上来,将白雨扑倒在地,一阵乱抓,抓得白雨脸上和身上都破相。我落在地上,摔得骨头咯咯痛。我把地上的七颗鬼泪珠捡起来。装进荷包里面,鬼泪珠是少有的灵物,以后一定有很大的用处。
留给韩宗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打扰他们,把鬼泪珠带走了,或许就能带走悲伤了吧。我流下来的泪,又有谁能带走?嘿嘿,我就从来没有流过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