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怎都在这?”浩南搓搓还未醒的眼睛,怀疑的问。小春的爹走上前,一脸忧虑的问:“浩子,你们昨晚跟咱们家东子一道去看月当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家小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春父亲的话,使浩南几人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虽然已是深秋了,但浩南几人只觉得自己的额上,拼命的冒着汗。“小春没有回来,这怎么可能,他上哪里去了?”大天不信的说道,一旁被人正低声安慰的小春妈,忽然扑到大天的脸前,嚎啕大哭的说:“你们还装傻,我们家小春一向都听话的,怎么会不回家,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你们今天要不说出我儿子下落,我就和你们拼了!”
也难怪,老两口只养得小春一个娃儿。如今小春下落不明,她伤心难过,有此不讲理的表现,也是叫人同情的。“大天,昨晚上的事到底是怎样?你们还是一五一十说出来吧。”村长发话了。于是三人不得已,将昨夜看月当头的一切经过说了出来。村里人本就迷信,加上这件事情太过怪异,而且,纵使一个人眼花看错,也没有理由三个人都同时眼花。大家都相信,浩南他们没有看错,在那黑夜中,真的有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立在小春背后。可是,在浩南他们跑回家之后,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呢?小春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天,两天,三天……转眼间,小春已经失踪了一个月多。小春失踪的那晚,是农历十一月十五,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一了。天气越来越冷,没有人再在田里工作,大家都忙着办年货,买腊肉呀、蒸糕呀准备过年。只有小春一家,仍是蒙淡愁云,而小春娘为了儿子的失踪,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哭断了肝肠。
小春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人知道。又过了几天,差不多快到大年夜了,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只有小春一家,灶上连烟也没有。家中发生了这种突变,又哪能吃得下?夫妻俩在家中相对叹气的时候,突然有人叩门。小春娘首先跳了起来,这些日子来,只要听到叩门声,她都会认为是自己儿子回来了。可是,当她把大门打开时,却呆住了。“你……你找谁?”
门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个女孩面目姣好,斯斯文文,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教养的姑娘。“这……这是陈小春的家吗?”那少女很有礼貌的问小春的娘。
一个多月以来,就从没有听到过小春的半点消息,虽然这个少女,他们以前从未见过,可是,一听到有关自己儿子的消息,这对老夫妇,简直高兴得不知做什么才好。“进来,快进来坐,我们是小春的父母。”小春的娘拉住少女的手臂。把她拖进屋里。
“姑娘,你见过我们家小春?”小春的娘还未等那少女坐下,就迫不急待的向那女孩子追问儿子的下落,“小春现在在什么地方?”那少女并没有回答,却徐徐的跪下来,这一动作,顿时令这对老夫妇呆若木鸡。
“哎呀!这位姑娘,咱们是乡下人,怎能受得这么重的礼,折煞我们了,快点起来吧!”小春的爹惊惶的叫道。那少女并没有依小春的爹的话站起来,相反的,她还深深的向他们老夫妇叩了几个头。“两位老人请别客气,我这次前来,是特地拜望两位老人家,我……我和小春哥今月初一成亲,现在我是尽儿媳妇应尽的礼!”那少女轻声地解释,而脸上本能的泛起一片红霞。
老夫妇听的面面相觑,对这突然的事,实在是不知所措。“我们很抱歉,成亲的时候没有经过你们两位老人家的同意。这次我特地来到这儿,是向两位老人赔罪的,希望你们别怪我们!”少女仍跪在地上说。小春的爹似乎还未走过神来,而小春的娘却已喜上眉梢,一个多月来,没有儿子的消息,几乎是肝肠寸断;而此刻,不但知道儿子的下落,还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起初还怪儿子做事荒唐,但眼前这个少女的几句道歉话,已经使得小春的娘什么气都消了。“快起来,天气这么冷,先站起来再说。”
细问之下,原来这少女娘家姓余,闺名是文艳,父亲以前是解放军的一个军官,解放后转业到省城任某公安分局局长,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一直对这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小春的娘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是干部女儿,更是高兴,直拉着余文艳的手,仔细地端详,连日来的愁云都散尽,此刻是喜上眉梢的样子。
毕竟,小春的爹比较稳重点,不像老婆子那样感情用事,他端详了这个自认是他儿媳的余文艳一会,就问:“咱们家小春打小就没离开这个村,他怎会无缘无故跑到省城去?又怎会认识你呢?”
余文艳听了这公公的话,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回答:“小春哥是怎样来到省城,这一点儿媳妇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起来,我在家门外见他晕倒,就把他救进来,这……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与小春哥是前生注定的姻缘。我父亲一向都很顺我的,所以我们拜堂成亲……”余文艳说话的时候,双颊泛着红霞,看样子是更加美。
小春的爹听了她的话,呆了半响,他总觉得事情不应该像余文艳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对了,小春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会来见我们,只叫你独个儿来?”
“哦,我爹在局里给小春哥找了份差使,忙得抽不出空来,又怕你们两位老人家挂念,才着儿媳妇我前来,一方面是向两位老人赔罪,另一方面是给你们带来小春哥的消息。”小春的爹听完了余文艳的话,半响也不出声,他本是老实的农民,对自己的儿子高攀这么一头亲事,心里实在不太高兴,但又不好意思发作出来。何况,知道了儿子的下落,总是高兴的。而小春的娘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她本来就一心希望儿子娶个好媳妇,眼前这余文艳,不但是干部子女,而且又给自己家小春在省城谋了份工作,简直从心窝里乐出来。
“老头子,你罗罗嗦嗦干什么,你不见咱们这儿媳妇,赶了大半天路,赶快让她休息呀!问长问短的干什么?”小春的娘瞪了老头子一眼,又转头对儿媳妇说。“对了,你赶了这么多的路,一定还没吃饭,我马上去给你做饭。”
村子里的人对这个省城来的姑娘,又羡慕又嫉妒,又对小春的娘赞不绝口,直称她好福气,攀了这么一头亲事。只有一个人对这件事不太热心,就是小春的爹。因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余文艳,就浑身不自在。他有个感觉,这个余文艳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更何况,像自己的儿子,还念不到一年书,又怎会被省城国家干部看上招为女婿?太莫名其妙了。但见到自己妻子那副高兴的样子,却不好泼冷水。于是,小春的爹私下决定了一件事,必须要见见自己的儿子,把这件事问明白,才可认那姓余的女子做媳妇。第二天一大清早,余文艳起来,就告诉小春的娘,她要赶回省城去。小春的娘虽然苦苦挽留,但余文艳的口气却是像舍不得自己的丈夫,小春娘爱子心切,听到他如此一说,也不好意思挽留。而老伴却还在睡觉,想进屋把老头子叫醒却被余文艳拦住了,说是公公累了,让他多睡会儿,不用叫醒他了。
小春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到了省城的媳妇家,那是一个专住干部的大院子,可家里就余文艳一个人,自己就问儿子在哪儿,突然四周一片漆黑,喊了儿媳妇名字几声都没人应。刚摸索着走了几步,脚下就像被什么绊着,身子失去了平衡,就跌倒在地上。感到有一双冰冷的打手,抓住自己的颈项。那双手很大,很冷,冷得没有一丝人气,而四周都是漆黑的,就算是小春的爹想看看抓着自己是什么也不成。他的眼睛睁得老大,但眼前还是无边的黑暗。黑暗中,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那可怖的情况,连想象都可以猜得出来,小春的爹暗叫了一声:“我完了!”浑身软软的,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爹!救我!爹!救救我!”那声音是这样的熟悉,刹那间,他全身每一条神经,都绷紧了。“小春,是小春吗?你在哪儿?”黑暗中,小春的爹的声音颤抖着,他用手去抓住那按在自己颈背的手,紧张的叫道,“小春,是你吗?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抓住那冰冷的手后,小春的爹再不肯放开。
“爹!救我!爹!救救我!”这一次,小春的爹绝对可以肯定,那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儿子。一时之间,他惊喜交集,也不知如何是好。谁在这样的时候,还会有主意,那么恐怖的环境中,父子重逢,最难受的是彼此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的样子,何况,小春的爹还未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人?还是鬼?“小春,你告诉我,你怎样了?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你怎会在这儿?”
“爹!救我!爹,你快点带我回家,回家!”小春完全没有回答他爹的话,他仍是在重复着那几句话,而那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凄厉。在黑暗中,小春的爹还来不及回答,忽然,一阵阴寒入骨的风,吹得自己毛骨悚然。也不知怎地,自己抓住的那只冰冷的手,变的象泥鳅般的滑溜,竟从自己的手心滑了出去。“小春,你在哪儿?小春,你别走!爹带你回家!”黑暗中,小春的爹疯狂的叫起来。
风在耳边呼呼的响着,夹着风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来。“死老头,你是活该,你太多管闲事了。嘿嘿,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你永远也不能把你的儿子要回去。”
“你是谁?你还我的儿子来,你还我的儿子来!”黑暗中,小春的爹声嘶力竭的叫着。“死老头,你别做梦了,你的儿子永远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那鬼魅般的声音又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