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浅依呆愣地看着林左御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默默地转过身,苦笑着看着震惊中的林西辰,原来她真的像冷秋欣说的,一个祸害,一个还未出生就注定要害死自己妈妈的祸害。
林西辰缓缓地走到冷浅依的身侧,伸手揽过她摇晃的身子,“你怎么样了?”
宋钿堔和林左御闻言,争先恐后地挤到冷浅依的跟前,冷浅依苦笑,拉了拉林西辰的袖子,漠然道,“西辰,我想离开这里。”
“好!”
清冷的风掠过林家大宅子的花园,青绿的草地上长满了嫩黄色的小花儿,清新的姜花味儿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飘散过来,坠入人的心田,冷浅依倚着林西辰默默地走出林家的大宅子,身后两个年长的男人苦涩地立在大门口,汹涌地泪水被主人用强硬的压力吞咽下心腹。曾经,在一本书上,女主人说:一滴泪水可以流出来也可以咽下去,我选择了咽下去,不知道为什么。
D城大学的湖边,清澈的湖水荡着一圈圈的涟漪,一片片青绿的圆盘荷叶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在湖中漂泊,挤压在一起的浮萍挣扎着想要取得湖中的一方之水,推推嚷嚷身边同样挤得形象尽失的同伴,偶尔,一两只点水的蜻蜓飞过湖边倚着石栏的女子的秀发,而后又盘旋于碧绿湖上。
冷浅依沉默不语地蹲在湖边的阶梯上,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茫然地注视着水中的倒影,蜿蜒清浅的湖底,沙粒被水中的鱼儿扭曲成横七竖八的小路。路不好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我害怕;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我坚持。
“浅依?”林西辰耷拉着原本英挺的剑眉,苦涩地喊道。
冷浅依抬头,回以一记苦涩地笑容,哀愁地戏弄道,“不叫墨心了吗?”
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林西辰坚定地摇头,落寂地蹲下高大的身子,两道单薄的身影娇弱地斜映在水底,“轩旻哲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冷浅依有一瞬地错愕,以为他会问林左御和她的事儿,凄然一笑,小手抓起一片飘到脚边湖面的浮萍,茫然道,“我还能怎么办?既然被他逮到了,想要逃就难了。”
今天早上轩旻哲那样不容抗拒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还有机会从他身边逃离吗?轩家的地位,轩旻哲的手段和人脉,若不是背后有林左御和林西辰帮着她,早就两年前就被他找到了,可现在,她不愿意再和林左御有什么牵扯,至少目前的她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良久,林西辰侧过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如哥哥般将她揽在自己的肩头,如春风般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哀思,“浅依,第一个爱的人总是最美好的,但并不代表就是永恒。”冷浅依错愕地抬头凝视林西辰,林西辰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凝视着她手心上的线,“你问问你自己,这两年,在你的脑子里,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你想到最多的人是谁,在你午夜梦回惊醒之时,你低囔着名字又是哪一个?”
“今天有点冷。”冷浅依闪躲着别过头,胡乱地扯开话题。
林西辰强硬地板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逃避的目光,语重心长道,“浅依,不要总是相信你的心,它可以装下很多的人,但是不一定都是因为爱。”
湖边的林**下,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拉着手环绕着石栏,一会儿挨头低语,一会儿抱坐在石栏上,一会儿又沿着小道嬉闹着追逐。冷浅依敛下眉睫,甩去心头那些错乱的回忆,一手支在林西辰宽阔的肩膀,静静地起身,心情沉重地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地走在鹅暖石的小道。
回到夙愿的楼下,冷浅依茫然地抬头仰望着楼上那暗淡的屋子,清风吹送,阵阵的姜花味儿环绕在鼻尖,林西辰在车上的最后那一句话搅乱了她原本宁静的心,“有时候,心,才是最大的骗子,别人能够骗你一时,而它却会骗你一辈子。”
夕阳的金色余晖洒落在夙愿中央的那一片姜花上,和煦的风撩起耳际的发丝,淡淡的,窝心的,就像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时指尖上传来的温度那样温温润润,没有冰冷的刺痛,没有火热的灼伤。她不是木头人,每一次面对他时,心里隐隐有着一份不知名的感觉,撩动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的触角。
回到顶层的公寓,刚一踏进门,包包里的手机顿时响了起来,冷浅依伸手摸着那个闪光的手机,脸色黯然地按下拒听键,现在的她不想去想上一带的事情,太繁杂,太凌乱,也不想单单听着他们的片面之词。
吴婶乐呵呵地捧着一个大盘子走到冷浅依的面前,“夫人,今天我家的女儿从山里来看我,还带了一些樱桃,夫人要不要试试?”
鲜嫩的樱桃艳红欲滴地躺在玻璃盘子里,小小的水珠从小枝桠上滑落,诱惑着冷浅依上前一口把它们吞掉。冷浅依微微一笑,樱桃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不过此时已无品尝的心,“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好的,夫人。”吴婶略带失落地捧着盘子回到厨房,冷浅依一个人抱着包包蹬坐在客厅的米白色沙发上,窗外的风捶打着玻璃窗户,吱呀作响,那一株高大的瓶子树挥动着顶上稀少的叶子左右摇曳着。对于树,她一直都喜欢那带着诗情画意的法国梧桐,品茗一句“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的千古佳句,然后坐在床头舔舐着“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忧愁。
凝神看着那摇摆的瓶子树,其实它也不差,不过若不是轩旻哲故意把那棵法国梧桐连根拔掉栽种上她,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棵树的存在。
晚饭的时候,轩旻哲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告知一声,这是两年后的一个大转变,冷浅依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饭厅,毫无食欲地嚼着煮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停顿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墙上的大钟,‘食之无味’这四个字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想起这两年被林西辰逼着进厨房做饭的日子,现在不需要了,倒觉得有点不习惯,想一想,又不可以让吴婶把厨房交给她,那样可能会让吴婶误会是她做得不够好。低头,迅速地扒了两口饭后,冷浅依终于还是闷闷地放下碗筷,然后闷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