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思间,一辆黑色的宾士突然停在冷浅依的右边,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子走了下来,口吻冰冷道,“大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田斐茵一脸凌然地端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冷浅依低下头,微笑着坐了进去,温温地喊道,“妈!”
田斐茵直视前方,把冷浅依的叫唤完全当成了透明,不带一丝感情地对着司机命令道,“王叔,到最近的咖啡座。”
驾驶座上的王叔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车子平稳地在大道上行驶着,冷浅依的心却越来越不安,不管她怎么强笑着和田斐茵交谈,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睛甚至要别过去望着窗外耳朵景物。冷浅依气馁,静静地闭上嘴巴,直到车子在上岛的咖啡店前停下来,田斐茵才冷淡地说了一句,“下车。”
午后,上岛咖啡座里还是一片冷清,喝下午茶的人还没有到来,偌大的店里就只有他们这一桌。
侍者走后,田斐茵从LV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面不改色地推到冷浅依的桌面,冰冷道,“这里面有两百万,拿着它和哲离婚,离开D城。”
“为什么?”冷浅依身子一颤,惊愕地问道,当初她不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怎么现在又要她离婚,轩旻哲知道吗?他会同意她妈妈说的吗?
田斐茵抿嘴,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她的眼前,不悦道,“冷浅依,你以为骗了哲,只要嫁进轩家生米煮成熟饭,我们就耐你不何吗?”
冷浅依瞪大着眼珠子看着上面通过私家侦探得来的消息,手颤抖地把文件推到一边,佯装镇定道,“妈妈,我知道是我欺骗了你,可是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只要做了手术,我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田斐茵冷笑,咬牙蔑视道,“冷浅依,你的心脏病是遗传的,你当然可以换掉一个心脏然后健健康康地生活,可以你能够保证将来的子女也一样健康,一样幸运?”顿了顿,扫过冷浅依越加苍白的脸,“换了心脏换不了基因,我不希望我们轩家的下一代也要背负这样的折腾,而且旻哲是轩家的长子,不管他以后是否愿意继承御西,他的儿子都将是轩家唯一的继承人。”
午后的阳光直射入上岛的咖啡座里,冷浅依敛下眉睫,她换的只是她的心脏,就像女人整容不过是换了自己的一张皮囊,换不了遗传到下一代的基因。丑就是丑,美就是美。她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妈妈不肯让她和顾泽旭在一起一点也没有错,她这一生都给不了人幸福。
窗外,阳光格外刺目,风也格外严寒,脸上一阵滚烫,身子冷得刺骨。人说,决定人生冷暖的不是天气,而是心的温度,那现在她是暖还是冷,她不知,头顶的天空好像格外模糊,好多个影子,田斐茵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最好自觉一点,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会用什么样的手段逼你离开。”田斐茵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蹙眉扫了脸色白如宣纸的冷浅依,扔下一张百元大钞,面无表情地离开咖啡店。
半晌,一直呆坐在椅子上的冷浅依摇晃了身子,撑着玻璃桌面,吃力地站起来,每走一步,身子都摇摇欲醉,侍应紧张地走到冷浅依的跟前,刚想开口,单薄的身子直往地面上倒下去。
纯白的高级病房,药水沿着软管一滴一滴地输入床上昏睡的人身体里,方锦天立在病床的一边,林西辰推开病房的门,紧张地问道,“高烧还是没有退下去?”
“恩!”方锦天拧紧眉头应道。
“通知了她的丈夫了吗?”林西辰不解地问道,那么多次来医院都不见她的丈夫陪着她,心脏病可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痛,轩旻哲怎么会连她的死活也不顾?
方锦天手揉着眉心,无奈道,“除了顾家的人,冷浅依交代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轩旻哲。”
“为什么?他不是她的丈夫吗?结婚的时候应该有做身体检查的,难道他不会查她的资料?”林西辰越来越迷糊,一个身份地位如此高的人会不去调查他妻子在嫁他之前的事,不会了解她的家庭,她的事业,她的身体状况?这不是很可笑吗?而且就他对轩旻哲这号人物的了解,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么漠不关心,难道他根本就不爱她?
“这是病人的要求,医院有义务保密。”方锦天严肃地答道,院长秦志涵是轩旻哲的舅舅,弄得他每次在院长面前都像在干坏事的人一样,憋着一肚子的秘密又说不得。
深夜,冷风拍打着医院病房里的窗户,已经高烧昏迷了四天的冷浅依颤颤地睁开眼皮,床边,一个栗色发色的白袍男子坐在椅子上,紧闭眼睛,手里拿着一根探热针。冷浅依动了动身子,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打量眼前的林西辰,乌黑的眸子转了转。
“你醒了?”被一阵响动吵醒的林西辰,一睁开眼见着冷浅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清咳了两声,冷浅依诺诺地点头,眸子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林西辰头皮被盯得发麻,白皙的脸不自然地红了一半,慌张地站起来,摸了她的额头,尴尬道,“烧已经退了。”
“我睡了很久吗?”冷浅依虚弱地问道。
“四天了。”林西辰别着脑袋,眼珠子盯着墙壁应道。
“四天了。”冷浅依低声重复着,还好只是四天,轩旻哲出差要一个星期才回来,应该不会知道吧,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拿过放置在一边的包包,紧张地拨了一通电话,良久,手机那头响起了慵懒的声音,“吴婶,我的朋友生病了,这几天在她这儿照顾她,不好意思,现在才通知你。”
“好的,太太。”那头,传来吴婶迷糊的声音,冷浅依挂掉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怪不得吴婶的声音那么奇怪,她会不会太没有良心半夜吵醒人。
“那个……你先休息好,如果这两天身体好一点就可以动手术了。”林西辰结巴着说道,宁静的病房里,除了墙上闹钟的滴答声,还有一阵不平稳的心跳声,冷浅依迷糊地扫了林西辰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浑浑噩噩地躺下身子,闭上眼睛,田斐茵的那些话又清晰地在脑中盘旋。当她要她离开轩旻哲时,心口莫名地咯噔了一下,是不甘不舍还是不愿,她也不清楚,甚至还有点气愤,气愤她的趾高气昂,气愤命运的无常,还是气愤自己的懦弱,竟对她的话失去了反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