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指尖上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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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世事无常(1)

“姐姐?”

冷浅依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我们现在就去帮你小雨交医药费。”柔柔一笑,苍白的脸色仿佛镀上了一层天使的光芒。很多年后,当张强在社会的大熔炉里打诨,失意时,总会回想起这一幕,仿佛这个笑包含着一生的力量。

帮小雨缴清医药费后,张强领着冷浅依到小雨住的病房,三人一间,D城中心医院条件最差,费用最低的一些旧的房间,两架风扇吊在天花板上,隐约可见一些蜘蛛网儿,另外两张床的病患得的也是红斑狼疮,一个脸上长满红点,另一个看不出任何症状,整个人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时钟,口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当冷浅依踏入病房时,心口一阵强烈地抽痛,张强担忧地递给她一杯水,冷浅依微微一笑,示意他过去看一下小雨醒了没有,自个儿侧过身,从包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快速地吞下去。

下午,阴暗的房间几乎看不到一点冬日的阳光,整整一个小时,冷浅依默默地盯着床上一直沉睡的小雨,本就消瘦的身子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形骸。张强说,小雨一年来手一直感觉酸疼,直到上两个月突然连续发了一个月的高烧,送到当地医院时,医生告诉他小雨可能换了一种皮肤病,要他们来D城的中心医院,只有这里才有专门治疗这种病的机构。院长知道后给了他一些钱,不多,来这里不到半个月就已经用完了,可是孤儿院的生活本就很艰苦,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他只好瞒着小雨在大街上做些偷窃的事。

冷浅依揽着张强,心中五味杂陈,每每总会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一些什么基金会,可是当他们这些孤儿出了事儿,靠得只有自己的命,堵得只有是天。

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小雨的主治医师过来,冷浅依向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如果能够尽快找到相匹配的肾脏,也许可以暂时保住性命,不过,亲人相匹配的几率也不会很高,更不用说是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再加上高额的医疗费。张强告诉她,小雨曾自杀,不过未遂。

冷浅依怔住,一个人游荡在医院的长廊里,久久不能平复,直到方医生的电话打过来才稍稍从小雨的事情回过神。

林西辰从电梯走出来时,刚好见到失魂落魄的冷浅依,微笑着加快脚步,绅士地走在她的身侧,道,“怎么闷闷不乐的,听说,方医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冷浅依不解地看着他,她的心脏比之以前有多糟糕她自己还不清楚,以目前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林西辰故作神秘地莞尔一笑,轻推着冷浅依走进方锦天的办公室,冷浅依一脸狐疑地盯着方锦天那善意的笑脸,低落的心染上一丝的期待,“方医生。”

“浅依,快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方锦天眉开眼笑地说道,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冷浅依,冷浅依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定定地扫过那一份资料,照片上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笑起来两颗兔牙调皮地露出来,“应敏琴?”

“这个女孩子现在在意大利,得了威尔森氏症,肝脏衰退得非常厉害,而且她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心脏捐出来。”方锦天严肃地告之。

冷浅依不解,照方锦天这样说那个女孩子现在还活着,为什么要放弃生命,放弃希望,“她不接受治疗吗?”

方锦天抬了抬厚重的眼镜,平稳道,“找不到合适的肝脏,她说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要别人等,说不定因为这一等会让她的心脏找不到合适的寄主,害了另一条本可以存活下去的生命。”

听着方锦天毫无波澜的话,冷浅依还是不明白那个叫应敏琴的女孩子的想法,给别人希望,却让自己绝望。良久,方锦天微笑着开口,“这次手术是由林西辰教授操刀,林教授是享负盛名的心脏外科医师,浅依,你真的非常幸运。”

冷浅依侧身看着身边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混血男子,享负盛名,她还真是不敢苟同。林西辰礼节性地点头,优雅地微笑,冷浅依总觉得他有点像以前古代的士大夫,过度绅士,冲口道,“林医生是英国绅士吗?”

林西辰抿嘴,笑不露齿,比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时候还要彬彬有礼,蓦地,冷浅依想起一句有趣的话,‘白天像教授,晚上变禽兽’,林西辰看起来很有这种特质,在医院扮演一个绅士大夫,欺骗无知的护士病患。

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冷浅依尴尬地转过身,沉重地问道,“那费用?”

“你是轩旻哲的太太还需要担心这个吗?”方锦天好笑地直视冷浅依,冷浅依僵硬地轻扯嘴角,在外人眼中,她就是身家堪比国库的大富豪的妻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知道那个家伙借点小钱也会很抠门,而且,她的心,莫名地越来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

带着复杂地心情离开方锦天的办公室,冷浅依忧喜参半,林西辰忽然拿出手机递到她的跟前,严肃道,“你的号码!”

冷浅依木讷地输了进去,不一会儿自己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林西辰的,自然地在自己的手机里贴上他的标签,林西辰扫了一眼,无害道,“最好把我的号码设在一号键。”

“为什么?”冷浅依口气不好地问道,她就是不喜欢他这种绅士得有点过度的男人,感觉想跟高层领导谈判一样,林西辰面不改色,正经地阐述,“因为我是医生,只有我才能救你。”

冷浅依又气又囧,硬着手指把林西辰林医生的号码设在一号键,想着回去就把他给一键删掉。

一月,刺骨的寒风簌簌地从医院对面的大马路吹袭过来,川流不息的车流,拥挤的人群。

冷浅依提了提包包的带子,思绪复杂地凝视着前方的一景一物。路边的围栏上挂满了各色的盆栽,瑰丽各异的石头翘首地躺在公交车站后面的那片空地上,光滑的石面发出灼灼的目光,像是在吸引着路过的匆匆的行人的目光。可惜了,沙丁鱼一样挤破头的上班族立在站牌前,头一个比一个伸得还长,一辆公车停歇下来,蜂拥的人群不顾身上名贵的套装,不顾头上一丝不苟的发髻,不顾职场上应有的气质姿态,恍如摇生一变的野蛮人,推搡着地对着密不透风的公交车前后夹攻,但求有一寸的立足之地,而路边那痴痴巴望的奇花异草,瑰丽磐石只能讪讪地缩回脖颈,等待那愿意躇足关注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