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旻哲剑眉一挑,晶亮的水润眸子邪魅地眨巴了几下,剑削的俊脸向前凑了凑,暧昧地朝冷浅依细薄的耳根子一吹,故作神秘道,“把你自己想成是让人妒忌得发疯的‘祸国殃民’绝色美女。”
冷浅依美眸向上一翻,纤细的手指打着小圈圈,调戏般地挑了挑轩旻哲的尖细的下巴,色迷迷道,“原来咱家的轩律师是深藏不露的大美女,要不要本公子我今晚到你的怡红院捧捧场?”
“免了!”轩旻哲脸色一沉,无趣地倒在松软的沙发后背,余光凝重地停驻在冷浅依鼓着腮帮子的俏脸上。冷浅依怒了努嘴,拿起放在玻璃台面的小提琴,狠狠地瞪了翘着二郎腿的轩旻哲一眼,拍拍屁股,气鼓鼓地往大门走去。
“去哪?”轩旻哲从沙发上迅速地跳了起来,故作悠闲地把手掌插在裤兜里,神态自若地问道。
“找镇定剂。”冷浅依头也不回地大声吼道,憋着小火苗一把甩上厚重的米色门板。
轩旻哲抿嘴笑了笑,一缕柔弱的朝阳斜打在轻扬的嘴角上,寂静的大厅,鱼缸里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偶尔发出一点儿咕噜咕噜声。
出了夙愿后,冷浅依抱着小提琴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着,心里矛盾着要不要回天盛的演奏室,或者先到剧院看看情况,可是那样自己就会更加紧张,说不定还未熬到晚上的演奏会神经就先崩溃了。
熙攘的大街,一堆少男少女肩挨着肩,两手拿着一袋袋饱满的零食,嘻嘻哈哈地穿过十字路口,冷浅依羡慕地停下脚步,目光迷离地凝视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天真笑脸。以前在大学时,每年的最后一天裴紫卿总会一大早就把她们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三男三女穿着运动服,脚上一对对五花八门地室内拖鞋,不顾祖国未来花朵的光辉形象,蜂拥似地冲到最近的超市大肆地掠夺一番零食。而后在当天的夜里六个人彻夜不归地躺在学校的大草原上数着星星月亮,说着这一年里丢过的每一件糗事,祷告着来年期盼的每一件幸事。
上学读书的时候总是羡慕在外头工作的大人们,没有繁重的功课,没有考试的压迫,更没有升学留级的紧张感,即便到了大学那无拘无束的浪荡光阴,依然心心念念着毕业后的美好时光。当时有个高一年级的师姐在第二年回校时,噼里啪啦地数落了社会上的世态炎凉,她还傻兮兮地反驳道,“那是师姐你没有找到好的工作单位。”毕业后的那一年,一边攻读研究生的课程,一边在新兰工作室工作了一年后才慢慢地了解到师姐那所谓的世态炎凉。
念书的时代是多么美好纯真,成长在获得自主权的时却失去了更多的自我。
叹息,在顾泽旭离开的那一年学会了这个成人的惯性地动作;无奈,在踏入新兰那尔虞我诈的一方之地时深切地理解了这个词的正确含义;妥协,在游乐场摩天轮下的那个最后的雨夜。
风,不疼不痒地扫过冷浅依的双颊,轻轻地带动那乌黑的长发。
无趣地徘徊了一阵子后,冷浅依惯性地走回到D城大学校门外咖啡座对面的那间小小的乐器店,五颜六色的古怪招牌依然风雨无阻地立在店的上方。
“浅依妹妹,怎么这么有空来看哥哥啊?”四十多岁的店长扎着一根长长地马尾,笑脸盈盈地凑到冷浅依的身前,大颗大颗的白牙大大咧咧地架在厚卷的下唇上方。
冷浅依抖了抖身子,听了那么多年的寒暄还是不习惯这种恶心巴拉的不对称称呼,“店长,能不能借你的钢琴我弹一弹?”
店长微眯起眸子,双手环在身前,得意道,“可是,不过你要先叫我哥哥!”
冷浅依翻了翻白眼,头皮麻得厉害,松了松肩头,小声地喊道,“哥哥!”
“浅依妹妹真乖,来,哥哥的钢琴让你弹一整天,虽然还要背负一天的财政赤字。”店长捂着心口,痛心地念道。冷浅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来这里弹钢琴的日子也不见得他会有什么收入。
店长讪讪地撇撇嘴走回前台,冷浅依习惯地走到窗边的那架雪白的钢琴,小心翼翼地打开钢琴的盖子,纤细的食指轻轻地抚过反光的琴键。顾泽旭说钢琴是乐器之王,而小提琴就是王后,唯有两者融合在一起时才可以俯瞰世界的每一段乐曲。
“店长,需要耳塞吗?”冷浅依回过头,坏坏地笑道,店长无语,汗颜地扫了扫额前的几根秀发,拿起桌面上的两团卫生纸闷闷地挤压到耳朵里。
冷浅依咧嘴乐呵呵地轻笑,手指笨拙地压下每一个调皮的音符,不到一分钟,狂躁的噪音弄得隔壁店的侍应纷纷捂着耳朵在店长的跟前破骂几句。冷浅依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珠子,手上依旧发泄一样地拨弄着白色的琴键。
“钢琴是拿来陶冶性情,可不是为了让你糟蹋的。”一双白皙的长臂搭上冷浅依的肩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发在那十根调皮的指头上,轻重起伏地跳跃在黑白键之间。
“哥?”冷浅依诧异地回过头,慌张地叫道,顾泽旭轻轻地把食指放置于她的薄唇上,‘虚’一声后,大手覆着小手,指尖压着指尖,悠扬婉转的音符飘荡在狭小的乐器店里,路人纷纷停下脚下的步伐,陶醉在如天籁一般的琴音中。
冬日晌午柔弱的阳光斜斜地划过乐器店的玻璃面板,弯曲的银白色光线映照在两个相互偎依的面庞上。冷浅依微侧着瘦小的脑袋,思绪万千地凝视着顾泽旭汇聚在琴键上的目光,似乎不管在什么样的时间地点,什么样的状况下,在琴键上的他总是一位多情的温柔王子。
“还紧张吗?”顾泽旭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宠溺地抚过她耳际俏皮的发丝。冷浅依怔了怔,顾泽旭细长的食指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梁,莞尔道,“丫头还是没有变。”
冷浅依苦笑着垂下双肩,与身带来的舞台怯场岂是说丢弃就丢弃,而且还是他让她染上了只有他相伴存在的胆量,就像海洛因一样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