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拿掉吧。”轩旻哲压抑着心中那啃噬的痛,冷淡的开口。
“那你还自责吗?”冷浅依不答反问,轩旻哲晦涩地低下头,看得冷浅依心头一阵酸涩,那个高傲的男人不应该有这种低头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怪你,当初严曦第一次把那些文件拿给我看时,也没有责备你,”冷浅依把手握上他冰凉的手,恳切地安抚着,“你是你,你妈妈是你妈妈,她的错不该由你来承受,那样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轩旻哲苦笑,那对她就公平了吗?
“答应我,不要为难自己,不然孩子出世后,我不让他叫你爸爸。”冷浅依堵起小嘴,淘气地恐吓道。
轩旻哲吃愣了一会儿,忧伤又重重地捶打在他的心口,“浅依,把孩子拿掉,以后你还会有另外的孩子的。”
冷浅依摇头,“我不想抛弃自己的孩子,那样对生命太残忍了。旻哲,让我留下他,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用它的命来换自己你的命。”
淡淡的姜花随着风的流动,若有若无地弥漫着宁静的平台,太阳悄悄地从空中滑落,一席红澄澄的余晖照映在两个相望的恋人身上,“好。”轩旻哲又是低头,无奈地垂下双肩。
冷浅依舒心地嫣然一笑,手轻轻地拉起他的大手,默默地凝视着那天边的夕阳,安静地感受着那指尖上传来的熟悉的温度,感受着那些过往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的温暖和呵护,无声无息地靠着他的手臂,拾起那久违的真实,就这样相依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满足那空落的心……
清冷的走廊,男子落寂的身影斜斜地倒映在光滑透净的大理石地面上,白色的医袍松垮垮地披在低垂的肩头上,点点的水珠不自觉地滑落,侵染着雪白的衣领。
冰冷的空气中,唯有手中的怀表滴答滴答作响,一点点地敲醒着潜藏的记忆……
“你这么经典,这怀表不配你还能配谁呀……”
“时间不能停的,要好好地善待它……”
她的选择永远都不会为他所动,何必再执着呢?
记得,没有我的提醒,也要好好爱自己的心……
春末的阳光已有了初夏的炎热,早蝉也吱吱地在树上响个不停,D城医院的住院部,坐在病床上的冷浅依微蹙着眉头,疼惜地看着那个端着小碗走出去的男人,都已经好几个星期了,他还是对她唯命之从,只要是她说出来他都无怨无悔地照办,一点丈夫的气焰也没有,可恨的是居然还对她低声下气,把自己当成了牛马一样侍奉着她。
“冷浅依,你看轩旻哲这样不是很好吗?什么都听你的,你还不满足啊?”一旁的林西辰酸溜溜地抗议她的白眼。
“他现在不是什么都听我,是在赎罪!”冷浅依气鼓鼓地吼道,她又没有要他弥补什么,何况又不是他的错,唉,这个男人真是……
“那你就让他赎啊,不然他一辈子都不安心的。”林西辰不以为然的分析道,不过这个轩旻哲这阵子还真是把男子气概都扔到一边,想起来也丢男人的脸。
冷浅依咬牙翻了翻白眼,“他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爸爸,不是奴仆。”
“知道了,前轩太太。”林西辰转着蓝眸子赌气道,林左御好笑地走进来,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床边,把一份报纸递到冷浅依的跟前,喜滋滋地摆出一个恶俗的脸,“女儿,你看老爸干得不错吧!”
冷浅依打了个冷颤,“用不着这么赶尽杀绝吧?”人家严曦好歹也已经被轩大律师弄得连律师的资格也没有了,现在还要把人弄得一贫如洗,会不会太过分了,将来人家的儿子孙子报复到自己的下一代头上不是又有一段心酸地血泪史。
“女儿,你太善良了,对付这种人渣,不给点颜色以后还会卷土重来的。”林左御一脸严肃地说教,冷浅依倒是一点也不敢苟同,照片上的那个落魄男子看起来其实也挺可怜的,毕竟那个谈崐也不是什么好种,早该扔进监狱里面折磨一番。
“爸,你笑成这样,‘好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吧!”冷浅依寒心地问道,凭着她对林左御以往做事风格的了解,一个严曦怎么可能让他泄气。
“女儿,还是你了解爸爸。”林左御诡异一笑,双手幼稚地一拍掌,一脸笑呵呵,“告诉你,老爸昨天已经联系上一个在监狱里面的黑道贩子,让他好好‘关照’那个伤害你的混蛋。”
冷浅依僵硬地扯着嘴角,看来谈崐在狱中的日子不是一般的‘好受’,眸子一沉,想起了那日警察来找她录口供的情形。她没有后悔撤销对田斐茵的控告,更没有后悔原谅她所做的一切。田斐茵是可恶得令人唾弃,可是她终究还是轩旻哲的妈妈,总不能让她以后告诉自己的儿女他们的奶奶曾经对他们的母亲做过的事,还被扔进监狱,要他们的儿女再一次承受这种亲情的折磨。
“女儿,你什么时候和轩旻哲复婚?”寂静的房间里,林左御满含期待地问道。
冷浅依苦笑着摇头,“不知道。”那个男人一点表示也没有,不知道是她表现得不够明显还是他已经不敢再娶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嫌弃你,不想娶你。”林左御气鼓鼓地大声嚷嚷,林西辰拉了拉他的衣袖,额前直冒着黑线,“人家轩旻哲可是盼星盼月亮盼着你家女儿,只不过被自己的母亲摆了一道,想娶也不敢!”
林左御会意地垂下双肩抓起冷浅依的手,安静地把传递着父亲的力量,冷浅依会意地嫣然一笑,门口,轩旻哲端着一个大盘子倚在门边,林左御和林西辰讪讪地起身,“女儿,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来看你。”
冷浅依“嗯”了一声,轻轻地点头,越过轩旻哲时,林左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心情沉重地走出去。
轩旻哲把盘子搁在桌子上,端起那碗热腾腾的稀粥,勺了一勺,沉默而温柔地吹了两三次才把它递到冷浅依的嘴边,深情而愧疚地凝视着她那依旧苍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