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木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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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深夜,山腰的冷风呼呼地在栅栏边回转着,上官槿夕拢了拢披风,侧着身子轻轻地挨着文瓒的肩膀。天空悠悠地下起了小雪,片片的雪花缠绕着屋前的木槿,带着凋零的花瓣跌跌撞撞地停落在上官槿夕的脚边,零零点点地冰凉着她的脚丫。

上官槿夕挪动了小脚,伸手轻轻地接着下降的小雪,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慕容廷那晚那受伤的表情,心蓦然地一点点下沉。

榕城的市集,往日喧闹的街道一片死气沉沉的,几家红红火火的酒楼也关着门没有做生意。上官槿夕领着箬晴和上官甄迷惑不解地挑着皱巴巴的蔬菜,凝眉笑着问道,“今天没有新鲜的蔬菜吗?”

卖菜的婆婆深深地皱了皱眉,颓败地捡着枯黄的青菜,唉声叹息道,“这位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咱们慕容王朝的皇上吃了败战,别说是这菜,过几天蜀兰国的大军一到,榕城也变废城了!”

慕容廷吃了败战?上官槿夕心头一咯噔,手上传来一股灼痛。上官甄愁着笑脸深深地凝视着上官槿夕,用力地扯着上官槿夕的手腕,忐忑不安地问道,“娘亲,爹是不是出事了?”

上官槿夕无言,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恰巧,一大对的官兵风驰电掣地横过街角,卷起滚滚的沙尘,领头的侍卫顿了顿脚步,细细地打量了上官槿夕好一会儿,漠然地领着卫队火速离开。

回到雪山的山脚,外出打猎的文瓒已经抓着几只山鸡,正端坐在石椅上忙碌着擦拭着染了血迹的弓箭,笑眯眯地投了上官槿夕一个安心的眼神。

“今天上市集没有买到东西吗?”文瓒瞧了两手空空的上官槿夕,狐疑地问道。

上官槿夕躇躅不前地立在门槛边,苦涩地抿了抿嘴,上官甄一把甩开上官槿夕的手,紧张兮兮地冲到文瓒的身子前,伸长了脖颈诺诺地问道,“文瓒叔叔,父皇是不是打了败战?”

文瓒身子一颤,停下手中的动作张望着一脸惆怅的上官槿夕,伸手将上官甄揽到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地问道,“甄儿很担心皇上吗?”

上官甄转了转眸子,铮铮地点头,天真地说道,“父皇虽然不是甄儿的亲生父亲,可是在符羲山庄的时候父皇对甄儿很好。”

文瓒抚着上官甄的头颅,唤了一声绿素,等两个忧心忡忡的孩子回到茅屋里面后,静静地走到上官槿夕的身侧,沉重地侧目凝视着她,“慕容廷受伤了,至今昏迷不醒!”

上官槿夕怔了怔身子,眼前泛起一层迷雾,颤栗着唇瓣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文瓒晦涩地蹙起眉心,柔肠百转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上官槿夕,不安地应道,“这是前些日子安鉴命人送来的信,槿儿,我……”

上官槿夕缄默不语地接过信,看着信上的一词一句,心口微微地疼痛起来,苦涩地看着一头莫展的文瓒,黯然道,“文瓒,我想去看慕容廷,怎么说他也是甄儿的父亲。”

文瓒别过脸点了点头,冷漠地往落日斜照着的山边走去。从上官槿夕离开符羲山庄那一刻,他就该察觉到一些东西在改变,以为只要一直呆在这里,不问世事,不去理会宫廷的恩恩怨怨,槿夕就会把心留在自己身上,逍遥闲适地过着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也许他真的错过了离开上官府那四年,若是没有那场刺杀该多好呢?

翌日,上官槿夕打点好了一切,将上官甄和箬晴交给绿素并嘱咐了几句后,带着从鬼医那里学来的几贴药方,由文瓒护送着离开雪山的小村落。

一路上,除了偶尔提醒她注意蜀兰国的死士外,文瓒几乎缄默不语。上官槿夕知道文瓒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不满什么,可是现在慕容廷伤势一直未有好转,醒了几次又昏迷过去,又不肯离开边塞回皇宫,连安鉴也素手无策。

“文瓒,谢谢你!”距离营地的十里之外,上官槿夕止住了脚步,淡笑着拉起文瓒的手。

文瓒别扭地抽出自己的手掌,抿了抿嘴,道,“我再送送你!”

上官槿夕淡然地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去送药给他,过几天就会回雪山。”那里还有甄儿和箬晴,她怎么可能会一直呆在慕容廷的身边,即便想,身子也已经挨不过多久了。

文瓒见上官槿夕坚决的脸色,不好再说什么,沉默地将手上的包裹放到她的肩头上,动情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半晌,不舍地离开她的身子,莞尔道,“我和甄儿,箬晴在雪山等你。”

上官槿夕‘嗯’了一声,整理好包裹,直直地走向远处的军营。

随着脚下一步步地靠近,上官槿夕胆怯地抽回了脚步,愣愣地立在一棵榕树下,拽着躁动的心凝视着里头走动的侍卫。

一个巡逻的小兵抬头看着目光游离的上官槿夕探头探头地注视着营地里的一举一动,警惕地拉着身边的同伴,迅速地跑出军营,直奔着树下的人影。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上官槿夕惊愕地瞪着搁置在自己肩头上的长剑,清澈的眸子乌溜地转动了几下,而后耷拉下脑袋,梨花带雨地哭诉道,“这位兵大哥,听说前些日子皇上败给了蜀兰国的护国侯,民妇只是想来看看我家的夫君有没有受伤,或者是……”说着,上官槿夕小小的啜泣声变成了哗啦啦的呼喊,眼泪像流水一样涌出眼眶。

小兵见上官槿夕哭得撕心裂肺的,将长剑收了回来,关切地问道,“你家夫君叫什么名字?我进去帮你找找看!”

“真的,那谢谢兵大哥了,可是……”上官槿夕啜泣地吸了吸鼻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诺诺地绞着衣角,“可是我家夫君说了他是不可以像兵大哥这样随意出营地,说是每天要在皇上的身边服侍皇上,不能离开。”

“服侍皇上?你家夫君是从都城来的?”小兵警惕地挑了挑眉,和身边的另一个侍卫换了一个颜色,审问道,“那你家夫君叫什么名字?”

“安鉴!”上官槿夕不假思索地念道,在心里向着云溪忏悔,若不是碍于身份的不便也不会借她的相公一用。

“安总管!”小兵惊愕地喊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会儿后,恭敬地朝上官槿夕鞠了一躬,“原来是安夫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往夫人恕罪!”

上官槿夕乐滋滋地摆了摆手,温和道,“没关系,你们都不认识我,不知道是正常的。”

侍卫一听,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摇头摆尾地护着上官槿夕畅通无阻地走进营地。

药方,安鉴和太医正苦恼地为昏迷不醒的慕容廷配置着新的药方,眉头一跳一跳的,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黄太医见安鉴魂不守舍的,以为他是在想念家中的妻儿,取笑道,“安夫人还真是有福气,能得到安总管矢志不渝的宠爱。”

安鉴黝黑的脸一红,不自在地盯着黑漆漆的草药,迅速地转移话题,“黄太医,皇上是不是中了蛊毒,为什么一直反反复复地昏迷?”

黄太医叹息着摇头,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语重心长道,“安总管,自皇后娘娘久病不愈后,皇上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这一年来一碰上风寒起码就卧床一头半个月。所以皇上之所以中了一箭就病成这样,并非是剑上的毒!”

“你是说皇上有心病?”安鉴恍然大悟地喊道,怪不得一年前中了剑伤不用一个月就康复地那么快,如今只是一箭都昏迷了一个月。可是上官槿夕大概是不会再出现了,好不容易才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慕容廷,怎么会傻得让自己再一次被困住呢!

黄太医瞥了沉思的安鉴,悠悠地逗弄,“安总管,放心好了,安夫人那么乖巧娴熟,一定会在都城盼着安总管的。”

安鉴无奈地挤了挤眉心,知道是黄太医在开玩笑,也只好装了个无奈的样子,免得让人起疑心。

这时,一个巡逻的小兵一脸谄笑地跑进药方,笑嘻嘻道,“安总管,你家的安夫人寻来了。”

“云溪?”安鉴挑了挑眉,那丫鬟什么时候也会这样紧张自己了?好事!

正当安鉴沉溺在幸福中时,另一个侍卫已经领着上官槿夕走进药方,笑容灿烂的黄太医一时愣住了目光,吱唔着说不出话来,倒是安鉴比较镇定,威严地摆手,等侍卫离开药方后,两个人才敢恭敬地蹲下身子,诺诺道,“皇后娘娘万福!”

上官槿夕挤着眉心,离开皇宫太久了,都忘记了宫中的礼仪,淡然地让安鉴和黄太医起身,肃然地问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安鉴失落地摇头,“还在昏迷中,黄太医已经配了新的药方,希望能够让皇上早已醒过来。”

上官槿夕低头,执起太医的配置的草药在鼻尖闻了闻,冷着眸子探问,“这些药材是在哪里拿的?”

“榕城的药铺,因为带来的药材都用完了。”黄太医一字一字地如实说道,上官槿夕敛了眉,从包裹里取出从鬼医那里学来的配方递给黄太医。

“让皇上试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