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木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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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听着那越走越近的沉重脚步声,秦雪漪慌张地拉起文瓒的手往寝室的侧间小跑进去,指着那扇开着的后窗,千叮万嘱,“文瓒,你先离开皇宫,等有机会我一定会找机会去看你!”

文瓒黯然地反握住秦雪漪的手腕,声若晚风里的暖阳,“跟我走!”

“对不起!”秦雪漪直直地摇头,紧张地看了那寝室门外的人影,用力一推他的身子,忧愁地解释,“文瓒,我现在还不能走,看不到上官镕谟败落,我是不会离开皇宫,何况……”秦雪漪暗了暗眼色,苦笑着冷哼,“大事未成,宫主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我,不管走到哪里一样逃不过他的眼线!”

文瓒无奈地垂下额头,深深地看了秦雪漪一眼,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笛,莞尔地将其搁置在秦雪漪的怀中,“有事就吹笛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秦雪漪感激地抽咽着,隐忍着打着圈儿的泪水,柔肠百转地目送着那温婉的男子跃窗离开,将那带着暖度的玉笛收入衣袖中,一转身,一生明黄的帝皇用着考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愠怒地讽刺道,“看来是朕把皇后宠坏了,见了朕也不出来迎接,难不成在朕的皇宫里私会情人?”

“皇上,臣妾以为皇上今晚不会来凤藻宫,所以早早就歇下了。”秦雪漪泰然自诺地应道,琉璃般的眸子轻眨了一下,柔婉地凝望着龙袍上的金龙,一抹淡笑如云如雾地拂过。

慕容廷冷冷地哼了两声,微眯着眸子注视着敞开的窗户,刚儿个明明看到有个白影在室内游动,想着,心口莫名地涌上一股怒火,灼灼地燃烧着他的经脉,“朕来只是警告你,以后若是敢和太后一同欺骗朕,朕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雪漪诺诺地点头,瞧着帝皇甩袖怒气冲冲地踢门而去,紧绷的神经才渐渐舒缓下来,痴笑着拿出玉笛,酥手轻拂着光滑洁白的笛身,一股暖意从指尖流入四肢百骸。

翌日,皇宫内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处处渗透着中秋的喜庆气息,秦雪漪一早起来后便领着宫女们在后宫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按着木雨昔的吩咐让各宫的妃嫔在夜晚的宴席上各尽其数,以博得帝皇的一个宠幸。秦雪漪边听着莫霜嬷嬷带来的‘懿旨’一个头就两个大,昨晚儿才被慕容廷警告了一回,若是今晚再惹火了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绿素一边吩咐着其她的小宫女弄灯笼,一边注视着不断叹息的秦雪漪,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几前,诺诺地关心道,“娘娘,不如把这事儿告诉皇上吧,让皇上去和太后娘娘说说。”

秦雪漪好笑地看着一脸天真的绿素,瞅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放下懿旨,“皇上若是有办法就不会拿本宫来当靶子,告诉他岂不是让本宫自挖坟墓吗?”

绿素恍然大悟般地敲了自己的脑袋,执着一本小红本子懵懵懂懂地往挂着花灯的小宫女走去,半路又忽然折了回来,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般,瞪圆着眸子,“娘娘,灵羽宫的小宫女昨儿个来凤藻宫请娘娘,说是上官羽夕夫人病得很严重,又不听太医的劝告,连皇上和端王爷也束手无策,想请娘娘过去劝劝上官羽夕夫人。”

秦雪漪思索了一会儿,放下正在看的信件,递了绿素一个眼神,“备轿,灵羽宫!”

灵羽宫,蓝紫薇枝干屈曲,花朵儿妖娆地盛放着纠缠着在花蕾上盘旋的蝴蝶,一个紫纱女子以手绢捂着嘴角倚在花丛之中,偶尔臂弯碰到了羞涩的枝干,在清风中扭捏地抖动着。秦雪漪朝绿素摆了摆手,独自拨开枝桠缠绕的紫薇,踱步在上官羽夕的身后,娇笑地抓起一朵花儿,幽幽念道,“紫薇花开百日红,请复制干全树动。”

上官羽夕虚弱地咳了几声,转过身冷笑地瞥了秦雪漪一眼,眼前涌起一片片零零散散的回忆,“所以,紫薇也叫痒痒树,比含羞草还要娇羞。”

树动风摇,清幽的花香吸入鼻间,秦雪漪疼惜地敛了眼神,一手轻轻地搭在上官羽夕的肩头上,语重心长地劝道,“上官羽夕,顾竹晟在泉下若是有知,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糟蹋自己!”

上官羽夕黯然一笑,似哭似笑地喃喃,“皇后娘娘相信来生之说吗?”

秦雪漪蹙了眉头,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屏息地揪着上官羽夕晦涩的眸子,“羽夕,符夋在等你,难道因为一个顾竹晟,你就忍心看着为你付出这么多的符夋去娶上官茗夕,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上官羽夕清然地摇头,“皇后娘娘,爱是不能同情的,即便我答应和符夋在一起,但是我不爱他,难道让他每天对着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人的女人就会开心吗?皇后娘娘,你不爱慕容展,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慕容廷在一起,当他的皇后。羽夕不一样,羽夕答应过竹晟,若是今生无法在一起,来生一定要再遇见他,当他的妻子。”

秦雪漪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望着空中的浮云,她和文锡似乎没有像羽夕和顾竹晟爱得那么深,不然怎么会相见如同陌路人,如今见面连半点涟漪也激不起。可符夋呢?羽夕不可能对那个满载深情的男子无动于衷,或许只是抵不过顾竹晟因她而死的愧疚。

“上官羽夕,给自己和符夋一个机会,爱是可以渐忘的,只是你愿不愿意而已……”

上官羽夕嗤声冷笑,幽幽道,“皇后娘娘,羽夕的娘亲说上官家的女儿还未出生前,庙里的大师就和上官老将军,也就是羽夕的爷爷断言,上官家的女儿命带帝皇燕,只要一入宫门必将掀起轩然大波。慕容展娶大哥上官茗夕不就是为了皇位,后来符廷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慕容廷不也为了慕容家的女儿的传言娶了三姐姐上官槿夕,只不过当初大家都不知道商盟的盟主竟然是山中蛟龙,可惜三姐姐红颜薄命。皇后娘娘,慕容廷已经登上帝位,太后不可能让上官家的人嫁入皇后撼动帝位,才会让符夋娶上官茗夕,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秦雪漪愕然地听着上官羽夕的话,她在上官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怪不得慕容展会抛弃睿亲王的女儿,迎娶心机沉重的上官茗夕,还以为当初是上官茗夕自己一头热,赢了后位,丢了一生福气,原来都是‘郎情妾意’。

“上官羽夕,帝皇之家不是一道谣言可以随意断送的,何况自古以来皇位就是各枭雄的心尖之物,上官家的帝皇燕不过是皇家的一只棋子,何必为此葬了两个人的一生。”

上官羽夕紧抿着唇角不语,摇摇晃晃地隐匿于花丛之中。秦雪漪耷拉下紧绷的肩头,捂着泛着丝丝疼痛的心口,一股血腥味儿涌上喉咙,额头上冷汗直流。远处的绿素一瞧见秦雪漪苍白的脸色,速速地穿入紫薇林,担忧地扶着秦雪漪,“娘娘?”

“扶本宫回凤藻宫。”秦雪漪隐忍地命令道,将全身的力量搁在绿素娇小的肩头上,牵强地离开灵羽宫的紫薇林。

紫薇林深处,虚弱不已的上官羽夕步履蹒跚,倚着一株树干,正对着背力在假山前的慕容廷,清咳了几声,“秦雪漪这几天应该会有所动。”

“很好!”慕容廷挑眉,雀跃地赞赏。

上官羽夕不解地悠转了身子,紧靠着树干微微喘息道,“你确定秦雪漪和三姐姐有关系?”

慕容廷紧绷气背脊,肃然地分析,“朕不会看错文瓒的玉笛,当初是他追随着槿夕跳下山崖的,若是他没有死,槿夕也就可能还活着,而秦雪漪一入宫虽处处针对着上官茗夕,甚至夺了她的后位,但是细看秦雪漪为难得更多的是上官镕谟,逼得他不得不造反。只是秦雪漪千算万算,算不到上官镕谟投奔了朕。”

思索着,慕容廷不断地回想起昨晚出现在凤藻宫的白衣男子,那身影和文瓒太相似,加上那被秦雪漪藏在袖子里的玉笛,不得不让他燃起一丝的希望,又妒忌得要命。

夜里,秦雪漪梳洗打扮好后,独由绿素搀扶着在沿着红烛冉燃的长廊一直往正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稀疏来回地宫女太监毕恭毕敬地端着盘盘盆盆经过,见着秦雪漪都诺诺地低头作揖。秦雪漪只瞧了她们一眼后便没有再去端视那些来往的宫女太监,倒是心情沉重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在太后和慕容廷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之间调和才能保住自己和甄儿的性命。

忽然,一个手脚笨拙的小宫女一不小心崴了脚跟,踉跄地倒向秦雪漪的身侧,绿素一惊,用身子抵住靠下来的小宫女,不了在秦雪漪另一侧的一个小太监忽然靠近她,冷笑一声,在秦雪漪的胸口上击了一掌,手迅猛地从她的袖子里拔出一样玉白的东西。

秦雪漪一晃,看着被太监夺走的玉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把推开绿素和那个宫女,脚步踉跄地朝着太监逃跑的方向追去。

暗夜里,正殿上歌舞升平,帝皇在太后的眼皮下卖笑着端着清酒,烦闷地瞧着空无一人的殿门,而皇宫的后院,秦雪漪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跌跌撞撞地追着落荒而逃的太监,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绿素指着眼前的牢门,诺诺道,“娘娘,这里是皇宫的地牢禁地,不同于宗人府,后宫妃子是不允许来这里的。”

秦雪漪咬牙地瞪着拦住她的侍卫,冷飕飕地恐吓道,“本宫乃是当今的皇后,谁敢拦着本宫,本宫定然要他不得好死!”

“皇后娘娘,皇上有令,没有谕旨不得入内。”守卫的侍卫正义定然地拒绝道,威严地用长枪挡着准备要冲进去的秦雪漪,半步也不肯退让。

秦雪漪冷然一笑,忽然理直气壮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玉,狞笑着念道,“这可是慕容王朝武帝的紫玉,就是当今圣上见着也必须下跪,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敢拦着本宫?”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看着闪着白光的紫玉,脑袋耷拉下垂,只好诺诺地给秦雪漪让出一条道来,另一个在看着秦雪漪进入牢里后迅速地往正殿的方向跑去。

牢里,秦雪漪小心翼翼地沿着火把指向的光芒亦步亦趋地朝着牢底走去,荒凉幽暗的地牢,零零散散有几个空荡荡的监牢。绿素缩着脖子诺诺地跟着秦雪漪,低语,“娘娘,刺客不可能在这里的,侍卫都守着。”

秦雪漪不以为然,当那个小太监跑到这个地牢前消失时,隐隐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她,所以才会冒着杀头的大罪拿出曾从慕容展那儿窃取而来的紫玉。跟着秦雪漪的侍卫不安地看着地牢的深处,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牢底清亮地回响着,秦雪漪扭头一看,问道,“这里面关着什么人?”

侍卫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结巴地回道,“这里本来是没有人的,是新帝登基之后才有人被送进来,至于是何人,皇上没有告诉奴才,只是要奴才看牢着这里面的人。”

秦雪漪微眯起眸子。不理会侍卫的劝告,步步地靠近那牢底深处一身佝偻地背对着铁门的男子,立于门前,冷言,“你是何人?”

男子狂笑了一声,长发披散,身上却穿着崭新的玄青色长袍,颤栗着瘦弱的身子,條然地转过来,冷笑着瞧着一脸惊愕的秦雪漪,讽刺地大喊,“终于有人要下来陪我了?”

初秋的凉风透过一扇小小的天窗,和着柔白的月光披洒在端坐在地面上玄青色的衣袍上,映衬着那曾经温文儒雅的男子。秦雪漪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泪如泉涌般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