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和符夋一块儿把上官羽夕送回家后,上官槿夕一个人环抱着单薄的手臂,心事重重地思索着在符羲山庄的青莲湖边漫步着,偶尔抬头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中秋才过,月儿还是圆的,只是月圆人缺。
清寒的风呼呼的从耳际的一缕青丝间扫过,轻柔地在脸颊边飘絮着,上官槿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搓了搓右手腕上的那颗碧绿的夜明珠,盛开的木槿花在透明的小球里头妖艳地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夫人的言情雅致还不错!”冰凉而沉稳的男子声音在上官槿夕的身后传了过来,上官槿夕愣了一下身子,迅速地转身,从容有礼地弯腰欠身,不温不冷地抿唇,淡然地轻扯唇瓣。
“怎么不说话了?”符廷不满地反问道,心里恼火得厉害,自从早晨不让她叫盟主,她就连称呼都省掉了,“还是为夫扰了夫人的兴致,生气了?”
“槿夕不敢,这山庄是盟……庄主,槿夕还怕着会碍着……庄主,坏了一湖秋水之色。”上官槿夕淡然地解释道,头低垂着不去看那眼前男子审视的目光,脚底那青绿的草地在夜间成了一片墨色,只那柔柔的触感才可分辨泥草之别。
符廷握拳的手紧了又紧,踱步逼近上官槿夕低下的脸,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眸色幽深地掂量道,“上官槿夕,一个称呼就那么难吗?”
“庄主,你不该让不配的人辱没了你。”
凉夜的月光明晃晃地洒落在上官槿夕没有任何血色的脸颊,淡如清风的声音一点点地敲击着符廷那冷硬的心,敛眉,心口波涛汹涌地翻滚着,眼眸晦涩地凝视着那抹走远的身影,嘴角邪魅的扬起,在符霓的眼前,她倒是装得像只惊弓之鸟。
黑压压的草丛细碎地动了动,符廷袖子一扫,冷硬地低吼道,“出来!”
娇小的女子身影一脸媚笑地从一排排的茉莉花株走出来,恬静地小步跑到符廷的跟前,脚一软,柔若无骨地身子不经意地倚到高大的身躯上,“大表哥。”
符廷绷了脸色,一手拉开左缇儿故意粘着自己的娇躯,正色道,“缇儿,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
“大表哥,缇儿爱你,比上官槿夕懂你。”左缇儿撅起小嘴,撒娇地嘟哝道。
符廷扫了一眼她做作的动作,大步越过她,冷凝地告诫道,“缇儿,明日我让安鉴送你回荆州的赵府,今晚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符廷。”左缇儿嫣红的脸蛋一下子煞白起来,握着拳头愤怒地直吼,“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上官槿夕了?”
“缇儿。”符廷双手支在后背上,叹息着望着宁静幽暗的湖面,良久,淡漠地开口道,“没有上官槿夕,表哥也只会把你当成妹妹,若是你还不知足,休怪我翻脸无情。”
“可是,你答应爹爹会照顾缇儿的。”左缇儿梨花带雨地控诉道,妖艳精致的脸皱成一块儿,凄楚的泪水簌簌地浸湿了粉紫色的衣襟。
符廷沉默不语,沿着苍白的月色没入青莲湖边的小庭院,留着左缇儿紧咬着牙根,怨恨地死瞪着寂静的廊道,一边的茉莉花儿被掌风一吹,零落地飘散在冰凉的地面上。
兰凝居,上官槿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小屋,左脚一踏进屋内,里头,云溪丫头正和桐儿嬉笑着谈得忘乎所以,槿夕清咳了两声,上下打量着在这个时分呆在她屋子的桐儿,眉头高高地蹙了起来。
“盟主夫人。”桐儿微笑着恭敬作揖道。
上官槿夕不明地扫了云溪一眼,云溪努了努嘴角,手肘戳了戳半弯着身子的桐儿,“小姐,桐儿是符霓小姐赏给小姐的,以后桐儿就是小姐的丫鬟。”
“桐儿,你还是回到左小姐的身边做事吧,符霓小姐那边我会和她说说。”上官槿夕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桐儿眼中聚起一圈圈的水雾,泪眼汪汪地跪在上官槿夕的身前,幽幽地啜泣,“盟主夫人,求你收留桐儿,好不好,桐儿不要再回到左小姐那儿。”
“对啊,小姐,那个左小姐老是欺负桐儿,你看她的手臂,她的脸颊,小姐,你就不要把桐儿送回去!”云溪一边急切地请求,一边自顾自地拉起桐儿的袖子,一条条的鞭痕醒目地呈现在上官槿夕的面前,左脸颊上的红肿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那尖削的五指。
上官槿夕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在云溪哀戚的眼下点了点头,伸手揉着酸疼的太阳穴,清淡地低语,“桐儿,你到厨房里找找有没有可以吃食的,我饿了。”
“是,盟主夫人。”桐儿欣喜地擦干眼角的泪水,朝云溪挤了一个雀跃地眼神,活蹦乱跳地小跑出简陋的小屋。
上官槿夕瞅了欣喜地云溪一眼,小声地呵责,“云溪,我们不该收留桐儿在身边。”
“可是,小姐,桐儿很可怜。”云溪诺诺地撅了撅小嘴,小声地嘟哝,“而且小姐不是教云溪要日行一善吗?”
上官槿夕无语地摇头,随手拿了桌面上的一个杯子,满满地倒了一杯清水,抿了一口,“云溪,容萱身边的小丫鬟竹儿还在宫中当差吗?”
云溪木讷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槿夕,“竹儿每个月还把月钱偷偷御厨里的小李子,转交给云溪带给她娘亲。”
上官槿夕满意地弯起红唇,从衣襟处拿出一颗小珍珠,严谨地放到云溪的手里,谨慎地吩咐道,“把这个交给竹儿,让她务必带给皇后娘娘,不得让任何人发现,知道吗?”
“小姐,你要找大小姐干什么?”云溪疑惑不解地问道,上官茗夕和上官镕谟一直把上官槿夕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小姐怎么突然间找起大小姐了。
“云溪!”上官槿夕瞥了傻愣愣地云溪一眼,端着托盘的桐儿乐呵呵地推开房门,缓缓地把热腾腾的小米粥端到桌面上,恭敬道,“盟主夫人,这是桐儿做的小米粥,不知道能不能合盟主夫人的口味。”
云溪颠了桐儿一眼,拍打着她的肩头,没大没小道,“桐儿放心好了,我们家的小姐最不挑食,除非你把一盅蛊的糖放到里边儿。”
“盟主夫人不爱吃甜食?”桐儿诧异地喊道,女子不都是最爱吃些甜腻腻地蜜饯吗?
上官槿夕抿唇巧笑,“桐儿,你就跟着云溪叫我小姐就好了,夫人夫人地叫,怪不顺的。”
“可是……夫人就是夫人。”桐儿迷惑地咕哝道。
云溪推了她一下,“好了,桐儿,小姐让你叫小姐就叫吧!”
桐儿紧张地绞了绞手指,胆怯地喊了一句,“小姐”,槿夕柔和地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静静地软化了桐儿的惊慌,云溪推搡了一下小脸红扑扑地桐儿,眼珠在触及槿夕那眼眉下的愁思时,心酸地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