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邪门女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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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连翘狼狈摔下的时候,没有谁能跳出来英雄救美,她柔嫩的一双小手搓破了皮不说,还正好跌到了一个死人的身上,那死人不仅死相难看,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尸横遍野之处,黑衣人与丰足村仅剩的三个男人正在殊死搏斗,刀剑的碰撞声、触目的鲜血、作呕的腥味刺激得连翘渐渐哭不出声、流不出泪,爬起来呆呆地看着那些人影飞闪的男人。

当胡大刀最后一个倒地而亡后,黑衣蒙面人几个跃身便全部消失,明明是正午时间,天上却阴云密布,连翘被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流淌着的鲜血晃花了眼,已经认不得出村的路,只好在原地转圈徘徊,像一只迷途羔羊。

“连翘——连翘——”血雨腥风中,夜末若有若无间或愈来愈近的喊声,那抹清晰俊逸的身影,焦灼的黑眸熠熠生辉,无疑成了连翘满目疮痍中一道清新干净的绿光。

连翘眨了眨眼,确信是夜末来到跟前,心中顿时释然,迷途羔羊终获救,委屈欣慰地扑向他,抱着他嚎啕大哭,将全部的惊恐释放在他宽阔的怀抱中,她终于安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曾是一个文明的现代人,何曾目睹过如此惨烈的厮杀景象?

“不怕,我们回家。”夜末待连翘的哭声渐小之后,搂着她往村外小心走,一只手掌挡在她的眼侧,遮掩她看到更多可怖的死尸。

“呜哇——呜哇——”在一块没有尸体遍布的草垛旁,胡大刀的儿子胡长生正躺在地上大声啼哭,连翘呆滞片刻后,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她还以为这个苦命的孩子已经被纪离的属下拿去做人质牺牲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胡长生!长生!他的名字果然取得应时,当所有丰足村的村民皆死于非命后,唯独他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巨大的惊喜将连翘柔软的心儿包裹,她一把擦去脸上的泪珠,破涕为笑,没有什么比小长生活着更能抚慰她受惊吓的心灵,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长生,软声软语哄着,和夜末一起快步往村外走去。

丰足村倒了一半的墙垣外,站着纪离以及几个目不斜视的黑衣蒙面属下,纪离默默看着连翘离去的娇小身影,神情叵测,那个孩子本该死在他们的刀剑下,他是为了她,才破例没有杀。

太阳悄出,瞬间扫除乌云的阴霾,万丈光芒照在纪离丑陋的阴阳脸上,诡谲的阴影随着树影忽忽闪闪,那一双永远睁不完全的眼睛,流淌出深邃的幽光。

“门主,你的脚——”纪离的脚下鲜血溢出,几乎染红了翠绿的草叶。

“回去。”纪离一声令下,众人火速离开丰足村。

小长生已经在连翘的臂弯中酣然睡着,连翘与夜末来到聚宝村,询问了许多人家,最后将孩子送给了一对面慈心善的应姓夫妇,这对夫妇无儿无女,一直渴望收养一个儿子,正好如愿。

连翘掏出那块通透诱人的墨绿色玉佩,挂上小长生的脖颈,应家男人很喜欢孩子原来的名字,便将他改叫应长生。

应长生,应该长生,应该长生呀,连翘欣然微笑。

恋恋不舍地看了小长生最后一眼,连翘和夜末与应家夫妇作别,两人刚路过一条小溪,夜末突然停下脚步道:“连翘,去洗手。”

连翘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沾着漆黑的墨迹,还擦破了点皮,所幸没有出血,嘻嘻一笑便朝着小溪跑去,手刚浸到水里还没开始搓洗,身后的夜末又道:“顺便洗把脸。”

连翘不解道:“我脸上也有墨迹吗?”

“没有。”但有泪痕斑斑。

“那为何要洗?我脸上很脏吗?”

“你说呢?”

夜末淡淡的语气让连翘很是不悦,以为他是在嫌她身上不干不净,看着水中的两只黑黑的小手,突地灵机一动,生出整他一整的念头,赶紧将手从水中抽出,佯装跌倒道:“哎哟,好疼,好疼。”

夜末以为在他赶到丰足村前连翘哪里受了伤,着急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细心察看,狡黠的连翘便趁着这个机会将湿嗒嗒的双手往夜末干净白皙的俊脸上重重摸了一把,然后倒在草地上咯咯大笑。

“你——”夜末无须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上此刻定是乌黑两块,很是可笑。

连翘见他沉下了脸,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笑我脏,活该,呵呵。”

夜末阴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顾自将手打湿,将脸上的乌黑抹去,连翘正准备坐起,没想夜末突然转过身,把沾到墨迹的手以牙还牙地往她的脸上抹去。

“啊——不要——不要——哈哈哈——”夜末似乎不把他手上的墨迹全抹到连翘的脸上誓不罢休,连翘笑红了一张俏脸,在草地上打着滚闪避。

两人都像回到了天真无邪的无忧童年,我摸一下你的脸,你抹一下我的鼻,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花,还一起满地翻滚,你追我赶,我扑你闪,待连翘感觉自己快笑成一滩水时,恰好翻到她身上的夜末蓦地停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她,眸光深远温柔,和煦的风轻轻吹拂,二人的胸膛皆起伏剧烈,彼此间升腾起一种暧昧至极的氛围。

连翘的心儿噗通狂跳,她完全被夜末凝视她的眼神吓到了,这种眼神她虽然尚属陌生,却隐隐意识到那代表了什么,玄狐曾经将她当成真正的连翘时,看她的眼神内敛深沉,不易捕捉,而夜末此刻看她的眼神,直白深刻,魅惑人心。

更离谱的是,夜末神色未改,然他的唇却渐渐朝着她的唇挨近,连翘想到那个阴阳男强吻她差点让她窒息的感觉,脸烧成一团,连忙倚开头推了夜末一把,从他身下打了个滚逃出,抱怨道:“压扁我了,大胖猪,讨厌。”

夜末保持手撑地的姿势怔了怔,半饷才翻身坐在草地上,默默看向跑得离他远远的连翘在溪边埋头洗手洗脸,自嘲一笑,抬头望天,很想问问那些不说话的云彩,他愈来愈爱的小女人何时才会对他心动?她的芳心,他何时才可捕获?

二人各自洗干净墨迹后,重新上路,走出聚宝村时,夜末掏出一块青绿色的丝绢,在连翘面前一甩道:“给你。”

“做什么?”

“不知道,师父让我准备的。”

连翘接过丝绢想一想,会心一笑,赶紧用丝绢蒙住脸,感叹难怪那些女人会被夜吹寒迷住,他在某些方面真是一个心思细密、善解人意的好家伙。

蒙面的原因只有连翘与夜吹寒知晓,夜末虽不明白,却也未问,明明和夜吹寒当日那般,被她蒙面的姿容吸引诱惑,却没有像他老子那般直勾勾盯着她看,只是趁着她不注意之时,迅速看上几眼。

然连翘有时何其灵敏,不久便发现夜末总是偷眼看她,眼儿一瞪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什么看?”

夜末坦然盯着她,矢口否认道:“丝绢是我买,看看又如何?”

“一到家就还你。”连翘欲把丝巾揭下还给他,但想到一旦她的面目曝光在路人面前,那些身体有疾的人皆将她围起来求治的情景,头皮就发麻,只好忍气吞声地没有取下。

“不用还了。”

“你看个不停,想必这块丝绢定然珍贵,还是还你的好。”

“我嫌弃它了,不要。”夜末开始嘴硬,其实他不过是想将这块他亲自挑选良久的丝绢送给她而已。

日落之前,连翘远远地就看见了连家的大门,高兴地欲跑过去敲门,却被夜末一把拉住道:“连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呀?”

“药引没了。”

夕阳好像也听到这个挫败人心的消息,即刻躲避,昏暗黑压压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