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鱼脚下生风,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阴森笼罩的八关村,不同于凡间道人除魔卫道的小心翼翼,他自小见惯了宗门师长的神通,虽说道行修为不高,可也是没把这小小的八关村放进眼里。
刚一进村门,眼前被黑漆的阴云阻挡,眼神恍惚间,刹那间四周的恶鬼无数的惨象映入眼帘,有提着头的无头鬼、吐着长舌的吊死鬼、肚大身小的饿死鬼,这突然进入的生人气息,引得它们把对生人的怨念都引了过来,对于恶鬼而言,最喜食生人血肉,观鱼此时好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吸引无数目光。
最先的是两个身高三丈的大鬼,这两个大鬼秃头生着流脓的肉瘤,全身乌青没有鼻头,眼睛通红好似红灯笼,张开的嘴巴足足有筛糠的簸箕大,口中锯齿一般的尖牙,留着口水,口中发出渗人的哭嚎,冲着观鱼的脸上就是咬来。
“赦令!”
观鱼周身贴满了符咒却是不怕,他脚步没有停顿,口中喝出金石之声,手指一撮丢出两张五雷符咒,看似轻飘的黄符在电光火石间就贴在两个大鬼的额头,别看符小可附着的是纯正的道家真气,威力惊人。
五雷正法即是雷法。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雷法带金石之正气,最克妖邪。
观鱼在纯阳修习时宗门的师长就讲他于符箓之道颇有灵根,往往灵犀一点,另出机杼。
正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观鱼口中咒语还未落下,只见两道符咒霎时爆出一道胳膊粗细的蜿蜒雷电,“轰隆”的一声巨响平地而起,雷声伴着闪电将这鬼蜮照的通亮。
观鱼这才清楚看到了自己面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鬼域,灰蒙蒙的世界中出去各色鬼物,还有足足有几百个没有面目的的诡异纸人对着他,纸人和常人一样大小,纸人的脸上只用毛笔勾画出五官,笔划弯着,看上去眉开眼笑的。
两个大鬼根本没有惊叫的时间就已经魂飞魄散,暴烈的雷法将周围一丈的鬼物都清扫一尽。观鱼却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这数百个诡异的纸人齐齐看向他,虽说纸人没有面目,可观鱼分明能感觉的到几百到阴深深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观鱼心里打了个突突,眼前这是什么鬼?若说是先前的大鬼,总归还是属恶鬼一类,他心中早有认知,可这面前的诡异纸人,却是闻所未闻。
观鱼的目光恰与这些纸人对视,阴风呜咽吹来,那些纸人竟是在在阴风的摇曳下突兀的眉开眼笑,嘻嘻冲着他发出婴儿的笑声。
这好似心底发出的笑声瞬间传遍观鱼的身子,他感到浑身汗毛竖起,灵明恍惚一阵失守,不经意间吸入一口阴郁的鬼气。
好在观鱼的真气修习的是正宗的三清真经,一身道基打的是极好,他只感到自己灵台生出一道清凉的真气,呼吸间就把吸入身子的鬼气化的一干二净。
观鱼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恶气,暗道一声厉害,险些就着了道。他小退一步,提聚真元,掐诀断喝道:“给我破!”
破声好似惊雷咂舌,自他身上激飞出两道连串的符咒,且飞且燃,冲着纸人飞去。
纸人好似也知道这符咒的厉害,他们嘻嘻一笑,却是一溜烟散开,不知是何法门炼就的鬼物,快如鬼魅。
纸人虽快,可观鱼的符咒却更快,符咒划出一道火蛇如附骨之锥打在最后面的纸人身上,火借纸燃,砰然爆出一个个带着幽焰的火球。
纸人们一阵慌乱,只沾上一个火心就会被符火眨眼吞没,一眨眼的功夫,除了跑的快的纸人,有大半被观鱼的符火烧灭。
等火光褪去,这些纸人一个转折,又冲了回来,这一下来的极快,最先的那个纸人们手中拿着纸糊的哭丧棒,照脸打来。
扑面而来暴戾怨毒的气息,观鱼来不及再掐诀施法,他不敢大意,脚下步罡踏斗,背在身后的青钢宝剑运剑如风,挥动间隐隐有震雷之声,剑身流转光芒,端的是一手好剑法。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纸糊的兵器打来,观鱼一剑击退面前的哭丧棒,手中传来的质感与金铁无异,又挥剑砍断一个带着黑气的锁链,接着左手掐动剑诀,食指中指指尖弹出一滴鲜血,正弹到一张飞出的古拙符纸上,这滴血将黄符染红穿破,他竖起剑指在宝剑的剑刃上抹过,一眨眼剑刃上面掠起青芒。
观鱼此时面生肃容,整个人显出一股古拙的剑意,他提剑而立,煌煌然天地之威散出。纸人门虽然没有神智,可这天地之威却让它们生出一丝退缩。
至脚底生出了一道清风,盘亘着观鱼的杏黄袍而上,等到清风拂面,继而掠过发冠,吹动发丝。
就在这一顿的功夫,观鱼的剑意聚到顶峰,他只随意的轻飘飘的划出一剑,口中轻声道:“且看我神通!”
观鱼剑刃上的那道青芒挥出之后,面前忽然变了一个世界,忽而有风雷涌动,忽而凝滞,忽而有山峦亘峙,又见奇峰无数,万象种种,期间符箓篆字明灭,这异像只存了一瞬。
一道清风吹过观鱼脸庞,他的手臂这时已经落下,面前的纸人的动作停止了,它们面目上的那道弯弯的眉目变得扭曲恐怖起来,那嘻嘻的笑声也换成了绝望的嚎啕。
观鱼似是进入了一个无我忘情的境界,他目光清远,透过面前几百纸人还有逡巡在外的百鬼,忽而不含感情的叹道:“灭!”
面前的清风打了个回旋,顺着他的口气而出,口气大小的风转眼掀起了惊骇的飓风,这风凛冽逼人,来得极快也取的极快。。
灭字音落,这面前的纸人以及后面的鬼怪,通通被这罡风吹散,继而飓风消散,空留下尖叫余音。
观鱼只觉胸中一口郁结了很久的浊气吐出,面颊生出一丝氤氲紫气,这丝紫气初时若有若无,然而绵如云霞,到后来脸上紫气大盛。
自泥丸而出的的真元骤然多出一缕紫色,其色稍显暗淡,可难得清静纯和,后劲悠长,这真元自泥丸而出,运行百脉渐归于玄窍,行得一个大周天时,四肢百骸的真元一敛一放,每一震都将经脉硬生生鼓涨一分,其间生出的痛楚唯有自知,观鱼全力关守心神,总是忍住这好似撕裂身体的痛楚。
真元三震,足足将玄窍扩大一倍,经脉流转不再有以前的艰涩之感,真元好似众溪汇河,生出奔腾之势。
这异像正是预示观鱼道基初成,纯阳弟子采旭日朝霞,故而道行精进之时,以紫霞相称。
观鱼面上丹华外露,异香清风绕体,有感身轻心畅,心琴内抚,不觉到了心安玄竟,抱一守中的道心境界。
观鱼心中不似有多喜,自己停在这一境已经八年,厚积薄发,此时一剑挥出偶有感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