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绮的雷厉风行不仅让鲍胜吓一跳,之后也让收到消息的田汉昌感觉很有意思,暗叹这位将门之女果然有些风采,只是,这一次运粮乃是九死一生,恐怕要让远在玉门关的镇西将军悲痛了!
琢城,距离燕城有一百二十里地,在雪地行军最快也需要两日才可抵达,而颜芷绮却命令五百士卒连夜赶路,势要在明天清晨抵达琢城。
一时间是怨声四起,五百士卒无不暗骂这女人太恶毒,根本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
这可是行军打仗啊,如果让将士们为了赶路都累趴了,一旦遇袭后果不堪设想。
五名百夫长骑马追上前头的颜芷绮,不停劝说道:“颜校尉,天色越来越黑了,下面兄弟可不似咱们有战马代步啊,而且雪路难行,马车几次被陷入雪坑中,这样下去别说到琢城了,恐怕今夜我们都要被累死在路上啊!”
颜芷绮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特别留意了一下右边的树林,她沉思片刻,道:“好,就地安营。”
“就地!”
五名百夫长面面相聚,这旁边可就是树林啊,这就地安营?倘若里面埋伏了鞑子,那他们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还能是什么?
“本尉说了,要大张旗鼓,没听到吗?”
“是。”
经颜芷绮这一喝,夫长们有气无力的应诺一声,便传令下去,就地扎寨了。
五百士卒说是安营扎寨,到有些过了,只是随地搭建帐篷,十人一窝,躲进去避风雪休息而已。
当五百士卒正在提心吊胆的搭建帐篷时,突然,右侧树林中快速窜出一人,这一下,可把五百士卒给吓了一跳,慌忙的拿起刀剑,警惕的注视跳出来的雪白人影。
“别惊慌,自己人,我要见颜校尉。”这雪白的人影举起双手高呼道。
“嗯?颜校尉,这人要见你!”一名站在颜芷绮身旁的夫长惊讶道。
颜芷绮点点头,凝眉看了来人一眼,却瞧不见真容,不过听这声音倒是异常熟悉。
颜芷绮立即骑马冲了过去,手持长刀,刃指来人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来人嘿嘿一笑,取下了套在头上的白布,露出了杨茂那张普通而刚毅的面孔。
“是你,你怎么来了?”看到杨茂,颜芷绮极为震惊。
“嘿嘿,是大人,哦您还不知道,二公子当官了,此番是他让我给夫人您送东西来的。”
“相公当官了?”这话把颜芷绮雷得不轻,完全无法想象相公穿上官袍的滑稽样子。
“是的,夫人您先下来,小的有东西交于你!”
颜芷绮闻言,跳下战马,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相公怎会当官了?是什么官?”
“夫人您的问题可不少啊,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玩意,二公子把它做出来以后,献给陛下,让陛下高兴万分,于是就赐封了二公子成为翰林待诏。”
杨茂说着,把一个小锦盒递给了颜芷绮,颜芷绮接过后打开一眼,不由愣了愣,这东西她是从未见过,也瞧不出它有什么能耐,会让一国之君都兴奋到胡乱赐官。
就算到了这时候,颜芷绮还是无法相信相公当官的事实,在她看来,相公只要不闯祸,那是谢天谢地了,要说当官,这让她根本无法相信。
“少夫人,此为望远镜,不过陛下赐名千里镜,用它放到眼前,可清晰看到一里之外的风吹草动!”杨茂说着,也拿出了一副望远镜,不过他的望远镜比之锦盒里的要大不少,但质量效果要比送到皇宫里那些都要好出不少。
“夫人您瞧,只要这样一看,您便知它的神效了!”
看着杨茂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四处乱瞅的模样,颜芷绮好奇之下,也拿起锦盒里的望远镜,放到眼前,顿时,她目光一凝,惊讶道:“这……这果真神妙!”
“呵呵,二公子这次让小的送来,就是想帮助少夫人用来刺探敌情的,而且您这望远镜可是二公子精心设计,一步步监督工匠做出来的,调试了上百次,您别看它比我的望远镜小,但这瞭望的效果可要比我的好啊!”杨茂无比羡慕道,并且也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因为真正的实话是沈玉嘉想让颜芷绮拿到这东西后,看清战况不对劲便立即逃跑!
杨茂深知,这话要真说出来,且不说回头二公子会咋样,现在他必然是惨遭一顿毒打了!
“想不到相公竟能做出这等奇物,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颜芷绮的双眼眯成的两轮弯月,她抚摸着小巧的望远镜,柔和一笑,突然,一转目光,凝视杨茂道:“对了,看你独自一人,就敢前往燕城,莫非能洞察蒙军埋伏的耳目?”
她这话不无道理,如今燕城四地被蒙军彻底侵入,借着风雪隐藏其中,只要是个人都不能放过,怕就怕你会传递消息,而杨茂却能只身一人深入此地,可见其本领非凡了!
杨茂点点头,道:“当日小的赶到琢城时,就听闻了燕城的情况,本来是想等着随大队而来的,可惜,他们惧怕城外的蒙军,一连三天都按兵不动,想要等雪停了才增援,可是小的心忖如此下去燕城恐怕不保了,所以才冒险独自前往燕城,却没料到能在这碰到少夫人。”
杨茂说到这,指着身后的树林,语气含恨道:“至于蒙军潜伏之地,便在这树林尽头,那有一处村子,已经被蒙军占据,全村人口被屠一空。”
“当真!”
颜芷绮两道柳刀眉紧紧拧在一起,又寒声道:“蒙军多少人?”
杨茂将手中的望远镜轻轻抛飞,又快速伸手抓住,笑道:“本来凭我的能力是不敢冒然靠近,不过有了它,对方巡逻的小队,明岗暗哨,已经被小的看穿了,从村子的面积来看,里面最多能躲藏不到千人,而且小的看他们放养在外的战马也不足千!”
“不足千!”
看到少夫人思索的样子,杨茂立即道:“少夫人不可啊,您若是动了他们,在这四周不知还会有多少蒙军冲出来,还是先回琢城再说吧!”
“不妥!”
颜芷绮却摆摆手,道:“若是直接到琢城取粮,回来后因要顾及保护粮草,交兵时畏首畏尾,还不如现在一身轻来得畅快!”
听出了少夫人这话的意思,杨茂是苦笑一声,道:“若是少夫人执意要打蒙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您这些士卒中可有高手?若是没有,仅靠小的一人无法开路啊!”
“你需要几人?”颜芷绮反问道。
杨茂想了想,道:“至少十人吧,方才小的已经躲藏窥视许久,发现他们的守备力量不强,但却很精密,这树林中,足有十几处暗哨,树上和雪地里都有躲藏,倘若不能瞬息灭之,被他们通风报信后,我等势单力薄,恐怕要遭殃啊!”
“十人!”
颜芷绮沉思一声,回头叫来了五名百夫长。
这些百夫长看到颜校尉与这突然出现的人交谈许久,都十分好奇,而当他们走过来,听到颜芷绮要寻找士卒中的高手时,却让他们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颜校尉,不瞒你说,我们这五百人里,能称得上高手的恐怕一个没有,而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倒是有三个,分别是卑职、全老弟和于老弟啊。”
这说话的百夫长,名为“陈力”而他所说的两名百夫长,分别是“全兴”和“于康胜”,至于其他两名百夫长,一个叫“赵宾白”另一个叫“童梢”这五人,年纪从三十到二十不等,最大的便是陈力。
“才三人,少夫人这可万万不行啊。”杨茂摆手道。
听到杨茂的话,这些百夫长好似明白了什么,也纷纷摆手道:“虽然不知颜校尉您要干什么,不过万事需三思而行啊!可别让弟兄们白白丢了性命啊。”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颜芷绮说着,让两名百夫长留下,驻守军营,而自己则是让杨茂带领,她与陈力、全兴和于康胜一同潜入树林,杨茂也是无可奈何的带路了。
一行人进入不久,还没走出两里地,突然,杨茂拦住他们,压低身子道:“再过去,可要被他们发现了,少夫人您用望远镜看看前面那颗枯树上,有什么!”
现在天色渐黑,能分辨出来的除了黑树干,便是银灰雪地,视野中根本看不到任何异常。
沈玉嘉为颜芷绮打造的望远镜,缩起来只有五寸长,拉长后也不足一尺,很易随身携带,当她拿出望远镜放到眼前,听着杨茂的解释,伸缩了一下长度,调整好后她便看清一个深蓝似灰的三角轮廓出现在一棵树上。
杨茂也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后,道:“虽说有雪覆盖,但如此大一个体积出现在树杈上,我想,除了披着蓑衣的人还能是什么,呵呵,这应该便是他们的‘目’了!而在前面左右两边雪地中,还有‘耳’,这是蒙古暗哨的惯用伎俩,我们若是认为借着夜色,避开了目,那么很容易便被耳听到动静,届时敌军便有了警惕!”
“他们多久换一次暗哨?”颜芷绮问道。
“两个时辰!”杨茂说着,继续道:“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从树林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十几名高手同时出手,一人一个击毙这些耳目!”
颜芷绮眉头一皱,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大概百丈间,便有一对耳目!”
听到杨茂如此一说,颜芷绮眉梢一挑,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先回去。”
陈力三人方才看到颜芷绮和杨茂拿着类是竹筒的东西,就感觉好奇,当听到他们的议论后,便越加惊异,心底暗想,他们是怎么知道前面树上就有人的?听那意思,这颜校尉好似要攻打蒙军的暂息地啊!
这还了得,当即,三人便要开口劝说,可颜芷绮却制止住三人,轻声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