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与爱,曼舞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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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痛(1)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1

“雪睿,你就像个玻璃娃娃,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会不小心把你伤得满地晶莹。”亦扬是在秋天对我说这句话的,亦扬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捧着我的下颌说:“雪睿,我真的爱你,但是我如果留下会注定给你伤害,雪睿,忘了我,好么?”

那是个秋天的下午,在萧飒的晚风到来的时候,亦扬这样喃喃地对我述说,也是那个下午,晚风带走了他的身影,留下我静静地独自坐在老树下,看着片片枯叶像一只只灰色的蝴蝶慢慢飞舞飘零,亦扬就是如此生动地一秒一秒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

我是一个蜗居于城市糜烂中的女子,依靠编造一些不属于我的故事换些稿费养活自己,每一天,我拥着自己的音乐和文字,不懈地编造着些甜蜜或者酷烈、绮丽或者平淡的故事。但是我知道这些故事都不属于我,从亦扬离开的那一天起。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迷恋于这些无用的文字、假的故事,记得杜拉斯说,写作是自杀、是沉沦,从深夜到凌晨、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但是,还是有许多许多的时候,我会想起他。

想起他高傲的颧骨,想起他忧郁的眼神。

我的胃又开始疼了,疼得在床上打滚,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

2

时间一天一天复制着日子,我却早已没有了时间的观念,三年了,生活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心还是空空的。按下CD播放器,音乐,缓缓地,像一串串流光异彩的泡沫,轻触着每根不坚强的神经,音符缓慢地跳跃着,呼唤着我的眼泪。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海的那一边乌云整片,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再次回到这里,静默地注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三年前,我和亦扬在这里邂逅,亦扬在给我拿来第九杯啤酒的时候对我说:“为了一些伤心的事,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很不值得吧!”亦扬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着带着浅浅忧虑。

酒吧在老街的尽头,不大的门面,几张小方桌子,花式各异的桌布,别致的藤椅。像极了在旅游杂志或者老电影里看到的欧式酒吧,罗马或者巴黎。我一直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构思我的故事。有低迷的音乐,醺然的烟草和咖啡气息。

那个时候,我正为自己的思绪紊乱没有灵感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向侍应生要了一杯又一杯啤酒。希望在喝下某一杯的时候能文思泉涌。高高的侍应生一直站在旁边,最初是一脸清纯的微笑,可是到我喝完了第八杯啤酒,抽完了一包烟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担心忧虑。

虽然我一直告诉他我头脑清新,但是他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家,“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恐怕不安全,况且是一个喝了八杯啤酒还坚持说自己没醉的女孩。”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们坐在出租车后面的两边,彼此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始终没有说话,看着我默默地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更紧一些地握住我的手。我真的喜欢他的样子,高高的个子,皱眉时鼻头也微皱起来,微笑时还有浅浅的酒窝,眼睛深邃如湖水。我喜欢他周身弥漫的温暖气息,如浓雾般顷刻弥漫了我的眼睛。

“我叫亦扬”,他跟我说,“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我会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我在XX大学念心理学。”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微笑,让我怦然心动。

后来的日子我和亦扬紧紧地粘在一起,每天我都到他工作的酒吧要一杯啤酒或者咖啡,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傻呵呵的笑,然后一起吃饭,重复着把菜夹到彼此的碗里,讲笑话把彼此逗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

我们彼此深深地爱着,如火如荼。

可是那个秋天的尽头,亦扬却忽然离开了我,所有的安慰自己的话都成了废话。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亦扬离开时绝望的眼神:“雪睿,忘了我,好么?”

忘了,放了,真的就好了么?有些事情有的人真的就忘得了、放得下么?把剩下的酒喝掉,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摊开手心接住它们,已经看不到他了。

我的胸口开始剧烈疼痛,胃里的酸楚苦涩一波一波往上汹涌,我竭力压制着,却没有成功,‘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3

早晨醒来,头痛欲裂,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般不真实。想顺手打开床头柜拿一些药片忽然发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黑色的上衣,坐在暗影里,一头海藻般的浓密长发散乱地铺在背上,睫毛很长,眼睛明亮。她突然唤我的名字“雪睿”,声音极低。

我叫亦琦,酒吧的老板,她说,我认识你的。她伸出手,抚摩我的面颊,我没有退缩,亦琦的指尖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食指有枚细细的银色戒指,她的手心冰凉而潮湿。

亦琦抽烟,白色的mild-seven。我们相对沉默片刻,互相看着彼此的容颜。“昨晚你醉了,不省人事。我把你送到了我的卧室”,她对我说,“你还是这样的瘦削,苍白的脸,叫人看了心疼”。她给我讲她小时侯生活的地方,有蓝色的天空和清凉的湖水,绿色的山和草,春天有许多许多拖着尾巴的美丽蝴蝶,她和弟弟总喜欢跟着它们跑着、跳着、笑着。然后她说:“我是亦扬的姐姐”。

“弟弟真的很爱你,雪睿,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你,不给你任何理由。”亦琦看着我的脸,“你应该对自己好一些的,这样他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开心一些。”我看到她的眼泪落下来,“另一个世界?”我疑惑,“是的,弟弟已经不在了,在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继续诉说,“弟弟是个可怜的孩子,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每个月都要到医院检查治疗。可是他很好强,努力学习考到这个城市上大学,为了照顾他,我来这里开了这间酒吧,弟弟很听话,总是在闲暇时候来帮我忙,然后认识了你。但是好景不长,他去医院复查,医生告诉他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雪睿,为了不让你知道真相后难过,所以亦扬要坚定地离开你”。

感觉到自己温暖的眼泪渗入嘴角,吮着它,味道是咸的。心中的滋味万状难言。我扶着亦琦的肩,感觉有些眩晕,亦琦看着我,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秀长的眉毛微微颦着。我竭力抑制着心中的痛楚,闭上眼睛抿着嘴,怕眼泪轰然决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亦琦看出我的痛苦,拂着我的头发喃喃着:“雪睿,承担不了眼泪的重量,那就让它流吧!以后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4

这个冬天来得很早,大雪持续地下,我依然写着凄美的文字,听着那首动听的歌: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海的那一边乌云整片,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外面的世界到处是刺眼的白,有一条弯曲的小道通向很远的地方。“亦扬,亲爱的,那个方向是你在的天堂么?”

鱼儿离得开水

“我本来是一缸死水,是你这条鱼的进入,让我重新有了活力。鱼是活在水的心里的,你就是那条在我心里游来游去的鱼。你走了,就是将我的心掏空了。你见过没有鱼的鱼缸吗?没有鱼的鱼缸,即使有水也是一片死寂,只有鱼才是水的心脏才是水的灵魂。”赵小川一口气说完他那番鱼水理论,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两眼虔诚地望着史玉芳,希望史玉芳能回心转意,重新做他鱼缸里那条活蹦乱跳、游来游去的鱼。

听完赵小川的一番鱼水理论,史玉芳两眼不禁一片潮湿。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一把将赵小川紧紧抱住,泣不成声地说:“小川,你放心,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愿意永久做你鱼缸里那条鱼,鱼和水一辈子都不分离……”

赵小川也双手将史玉芳紧紧搂住,用滚烫的唇吻着史玉芳的樱桃小嘴。他的泪水和着玉芳的泪水在一起相互交织着相互缠绵着。赵小川边吻边喃喃自语:“谢谢你,玉芳!谢谢你这条可爱的鱼又失而复得,我爱你,鱼!”

这对相爱的鱼和水经过数番波折,终于如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回想起自己和赵小川的恋爱史,史玉芳既感甜蜜又心有余悸,她庆幸自己险些错过了和赵小川的一段美好姻缘。

史玉芳和赵小川的爱情之花,差点在含苞待放时就枯萎了,这在很大程度上受了她母亲江华姗的影响。

母亲江华姗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自幼失去了父亲。不负重望的是,江华姗自小到大都如一株野菊花以坚强的毅力成长着,大学时遇到了史玉芳的父亲史伦柱。史伦柱出生在一个高级干部家庭,但他和江华姗没有让地位的悬殊阻挡他们爱情的脚步,毅然而决然地极早成了围城中人。

大学毕业后,史伦柱就通过父母的关系网,很容易成为了县城机关一名干部,后来仕途一直青云直上,没几年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局级领导干部。而江华姗由于出身卑微,一直不为史家父母所看好,他们只给她在一个科级单位安排了一个打字员的职务。令江华姗想不通的是,同是一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且自己的毕业成绩比史伦柱好多了,为什么最后的结局竟有这么大的差别呢?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她的出身在作祟。但为了能和心上人相处在一起,她很心宽地没有计较工作职位问题,打字员就打字员吧。

可令江华姗不堪忍受的是,她和史伦柱结婚后却受尽了公婆的凌辱,完全没有把她当史家的媳妇看待,而是把她当作一个从乡下请来的保姆在使唤。自从江华姗进了史家大门,史家父母就主动辞退了原来请的保姆,家里什么事都要江华姗一个人干。做家务对江华姗来说不在话下,因为从小就操成了一把做家务的好手,而公婆对江华姗非打即骂的军阀作风和侮辱性的言辞,实则让她忍无可忍。她真想一死了之,但看在女儿玉芳和对丈夫爱情的分上,她几次走在自杀的崖边又情不自禁地折了回来。可就在史玉芳进入大学那年,因为丈夫史伦柱在外花巨资买了一套别墅包养起了“二奶”,江华姗认为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就将家中一瓶毒药径直灌了下去。虽然经过县医院医生的竭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在江华姗临终前,她拉着史玉芳的手痛心疾首地说:“玉芳,妈就要丢下你走了。你不要怪妈狠心,妈真的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你也大了,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将来找老公一定不要找比自己强的,再不要步妈的后尘。女人需要爱情,但更需要的是尊重,你千万要记住妈的话!妈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再没有什么别的值得妈牵挂的东西……”说完,江华姗的手耷拉着垂了下来,就再也没有醒来。

史玉芳扑在母亲的尸体上恸哭不已,她真想一头撞墙随母亲而去,但她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她决定要像母亲一样,做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女人。

史玉芳大学毕业那年,她的父亲史伦柱因为贪污受贿和包养“二奶”最终落马成了阶下囚。无奈之下,她只好只身前往深圳自谋生路,去一家公司应聘。在那里,她有幸认识了赵小川。

赵小川年轻帅气,身材伟岸,高挑的鼻梁上经常架着一副深度眼镜,一看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典范。而赵小川却是史玉芳应聘公司的老总。在史玉芳应聘那天,他就被史玉芳的才气和美丽深深吸引住了,他不但录用了史玉芳,还安排史玉芳担任一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经过史玉芳两年不懈努力,她很受赵总的赏识,不断得到提拔,两个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近了。

在赵总生日那天,史玉芳特地到市场上买了一个美丽的金鱼缸送给了他。鱼缸里还有一条很可爱活蹦乱跳的小金鱼,在鱼缸里游得非常畅快。赵总得到史玉芳这份特殊的生日礼物,真是爱不释手,他预感这条金鱼将会给他枯燥干瘪的生活带来无限生机。他当时就决定将金鱼缸放在公司办公室里,好让这条鱼能随时陪伴在他左右。

史玉芳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赵总,她也明白赵总对她也倾注了感情。但她一想到母亲一生的悲剧和母亲临终前对她的一再终告,她又不得不望而却步。赵总是个大老板,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妹,地位的悬殊和父母当年何等相似,如果自己不压抑感情和赵总产生爱情,那百分之百将会踏上父母的老路。史玉芳不禁忧心忡忡,经常在美丽的外表下掩饰不住沉重的忧郁。

赵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经常问史玉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史玉芳不是闪烁其辞,就是避而不答。

那天中午,史玉芳正在金鱼缸前用饲料喂金鱼。赵总悄然走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史玉芳想把手从赵总的手中挣脱出来,但赵总却抓得更紧了。

“你怎么看待我,还有你自己?”史玉芳不禁脱口而出,试探性地向赵总问道。

赵总被史玉芳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弄得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她,又迅速看了看鱼缸,红着脸说:“你和我就像这鱼缸里的水和鱼。”

“那谁是水谁又是鱼呢?”史玉芳穷追不舍,单刀直入地问道。

“当然我是水,你是鱼啰!”赵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史玉芳的脸上不禁掠过一层寒霜,眉头紧皱起来,无不沉闷地问:“为什么非得我是鱼呢?”

“那还用问?当然我是水,你是这水里游来游去的鱼。”赵总根本没有注意到史玉芳脸上情绪上的快速变化,仍是以老以实地说。

那一刻,史玉芳的心低沉到了极点,她像受到了莫大屈辱一般,迅速挣脱赵总的手含泪夺门而去。她一边小跑,一边暗自思忖道:“你是水,我是鱼,不就是鱼离不开水吗?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和当年的父亲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倒要看看我离开你这缸水后还能不能活,哼!”

赵总被史玉芳的夺门而逃吓得懵了好一阵,等他回过神来去追史玉芳时,史玉芳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没有了史玉芳这条鱼在身边,赵总像丢掉魂魄一样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他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和霸气,也没有了往日的愉悦和欢乐,整日望着金鱼缸出神,一看就是一个多钟头,总幻想着史玉芳会自己找路游回来。

而令赵总意想不到的是,第四天仍没有史玉芳任何消息,他有了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第五天,史玉芳却看见市报上登出了一条非常奇怪的寻人启事:一缸可怜的水在苦苦寻找一条鱼的爱情,我最爱的那条鱼你在哪里?你快游到我的身边来吧,我用一生一世来等你!——永远爱你的那缸水。

史玉芳看完寻人启事,禁不住嗤嗤冷笑了几声。“这不是樊笼在寻找金丝雀吗?”她愤然而起。

史玉芳不再理睬赵小川那一套水寻鱼的鬼把戏,她索性乘坐飞机到海南一家公司谋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位。

三年后,在海南一次商贸会上,赵小川意外地见到了史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