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必说。只是默默地随他走。
陌生的城市令我们单纯,他带我去了一间幽静的小咖啡厅,我们跳舞。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唯一无所顾忌入浪形骸的一次,我偎在他怀里,放纵而沉迷,我殉道一样地向往着一生一世都蛰伏在他的气息和力量里。
我很早就有了一个决定。那晚上,因为有实施的可能,或者因为对押下赌注的恐惧,我激动得不能自己——我要一次和他在一起的经历,从而给自己一点证据。从此之后我的心将死去,因为它活过。
他觉察到了我的狂躁和不安。或者,这也正是他所共有的。
我平静地注视他的眼,没有一点儿羞涩,我知道我在进行着有生以来最为庄严最为神圣的一件事情。我清清楚楚地说:“带我去你那儿。”
他定定地瞪着我。眼睛里有无数种眼神在打仗。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感到他打了一个冷颤,我等待着,虔诚又绝望。
最后,最后,他轻轻地然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立时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关闭了。我震撼在那声巨响里,不知身在何处……
我只知道他的胳膊一阵紧似一阵地箍住我,声音嘶哑地说:“知道吗,我没有权利,也想负责。我是个懦夫。”
他叫停一辆出租,把我塞进去然后决然地走了。
后来我平静地投入复习,但考研仍然失败。我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工作,最后找到了省城的一家小报。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那是我走前,在一家店里,他拥着他的妻儿在选购食品。
我们都看见了对方。然后我迅速地扭头走开了。在他的注视里。
故事完了。因为这个完了的故事,我才有向你讲述这个故事的心情和资本。也因为这个故事,我的今天变得理智和现实。
橡皮筋把我们紧紧拉住
我们之间就好像有一根橡皮筋一样,虽然相距千里,但还是觉得有股力量把我们向彼此拉近,力量很强很强。
我和他认识已经有七年多了,三年半的恋爱里,只有一小部分的时间是在一起的,高三时他说他喜欢我,我好高兴,不过那个时候总想,一切等考上大学再说。
上了大学,发现两个人一下子分得那么开了,一开始到这个学校,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想念他,我们不停地给对方写信,打长途电话,发短信……所有可以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通讯方式我们都用上了,就好像是有一根橡皮筋在我们中间,虽然我们被固定在相距千里的地方,但有股向对方靠近的力量,很强很强。
看着校园里面,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一对对手拉手走在路上,看着小女生,轻轻巧巧地跳上男朋友的车子,看着男孩子,在楼下等着,装出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我就会想他。开始时候,这样的想念是幸福的,我知道他也会想我,不管我们离得多远,我们的心总是在一起的,有时候,我只要看几分钟手机,就会有他的消息进来,那一刻,不管身边的人们过着什么样子的日子,我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尽管在空间上,他离我真的很远很远,可是他给我的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总是让我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仿佛我一抬头,他就会在某个路口对着我微笑。我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而他总是会时刻提醒我:明天会有冷空气,要注意保暖;他不许我减肥,每天三餐都会问我吃饭了没有,吃了什么。他什么都顺着我,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把我宠坏了,那个时候我觉得距离其实不算什么,觉得异地的恋爱也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因为我们是真的很喜欢彼此,哪怕天涯海角,只要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那天下午,他就那样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我蹦蹦跳跳地一个劲向前冲,他不停地抓住我往他身后拉,一辆黑色的桑塔那从我们身边划过,他左肩上的书包挂在前车镜上,然后拖着他……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魂魄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随他而去,嘎然停止,倒下。而我的身体仍傻傻地站在原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那殷红的血从皮肤里渗出来,染红了我的眼睛。
从医院出来,我的眼泪才唏哩哗啦地流个不停,看着他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还有斑斑点点的红,我搂着他大哭起来:“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捧起我的脸,他为我擦去眼泪:“咳,我总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吧,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是的,我记的,他是这么说过的。从相识到现在,3年的时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过马路的时候,骑车的时候,他会在我的左边,离车最近的地方,他说那样我就会很安全;人多的地方,他会走在前面,用身体保护着我,公车上,他也是在我的左边,搂得紧紧的,害怕挤到我。
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一直都很迷糊,反正,我知道自己就是喜欢他。我任性、很调皮,在他身边无所顾忌,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他统统地包容了。我还大言不惭地在他面前讲,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连打嗝放屁都不嫌了,那才是真爱呢。
但是,这一次,那一刹那,我终于领悟,真爱,其实一直都是在左边的。一个充满危险,可能危及生命的边缘,一个男人就是站在那里向一个女人证明爱情的真谛。倾刻之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被深深地安妥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而且注定永远也不会再出来。
后来,我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所有的女友,告诉她们那个爱情在左边的道理。她们也纷纷回去测试了一番,有的则含笑点头,有的则垂头丧气。看得出,这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因为太多的爱情都是以某种匆促而开始或者结束的,我真心希望朋友也能像我这般地幸福,拥有真真实实而又刻骨铭心的爱。他会一直站在我的左边,为我的人生遮挡风风雨雨。所以当女人遇到男人,当两人相爱的时候,爱情在女人眼里是呵护和关心,在男人眼里是守护和责任,所有的承诺只是虚幻的表象,对于恋爱中的女人来说,真正的呵护就在女人的左边。
珠玑公主
(一)
送亲的队伍似巨龙般蜿蜒盘踞了整个道路,这瑟瑟的秋被点缀上了血色一般的落寞。
我握紧手中的安达,抬头仰望猩红的晚霞。那是流传于紫楼国的一个古老的习俗,父母给出嫁前的姑娘一个如意结,期待她婚后的生活平安阔达,后来这种如意结就被称作安达。
轻轻的一甩,手中的安达在空中划下了一个凄美的弧度,然后烟花一般地坠落。我看到安达残忍地落下,将那份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平安阔达骄傲地带走。
泪,清冷的,像严冬的寒冰,有最刺骨的温度,冰的刺骨。
公主。婢女小平怯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望向一脸胆怯的小平,满心的莫名。也难怪,我此次的和亲,并不想表面那样的风光。
我和小平都明白,我们不过是人质,而且还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更危险。
我会陪你。我道,没有更多的言语,事实上是我给不起更多的承诺,我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迎接公主?小平问。
是,此刻我已经身处车夷国境内,按常理来说,我现在见到的应该是整齐的仪仗才对。小平,在会馆休息一晚,明天跟我一块进宫面圣。我说的冷静,却并不回答小平的话。
是。小平应道。
小平,我道,跟着我会很危险……我给你些盘缠,你走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怎么都比跟着我强。
可是……公主……小平犹豫着。
你不想活着吗……平安的活着?我问,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生存的权利吧。
小平走了,公主怎么办?
咧开嘴,我苦涩地笑,小平,我死,不需要有人陪葬。你走吧。
公主……小平跪下来。
答应我,要好好地活。
嗯!小平使劲地地点头。
遣走小平,房内变得空荡起来,现在的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我知道,选择生存的,并不都是懦夫,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值得去牺牲。
但,她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二)
紫楼国公主珠玑叩见车夷君王,愿圣上万福金安。我屈膝下跪,给车夷国皇上行礼。
公主不必多礼,起来吧,赐座!
谢过这个威严不输我父皇的君王,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
毓秀公主凤体安否?
毓秀公主……我不安起来,她……
二臣胤匡建国父皇。我看见一个一身戎装的男子跪了下来。
老二,你来得正好,把珠玑公主领回去吧!皇上的注意力转向戎装的男子。
我好奇的不得了,不是因为胤匡二皇子是车夷第一战将,也不是因为他才华横溢俊逸无比,而是因为……胤匡二皇子便是我此次和亲的对象。我今后的生活是否会像以前一样不幸,全凭这男子一句话了。
这是你的房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胤匡冷冷道,最好……只待在这里。
我点点头,真好,没有迎亲的队伍,没有喜堂,没有凤冠霞帔,甚至没有置好的新房,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我是珠玑,是没有利用价值的珠玑,而不是毓秀。
紫楼国与车夷国交兵数十载,一月前,车夷国使节出使紫楼,提出与紫楼国结亲,交百年之好,让有紫楼国第一倾城才女之称得毓秀公主与车夷第一战将喜结连理。
这本是一桩美事,一段佳话,缺牙是一桩阴谋。紫楼国子民人尽皆知毓秀公主乃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得到毓秀公主就如同得到紫楼整个江山。父皇自知车夷求亲是假,又怎会忍心让毓秀公主以身犯险,便谎称毓秀公主抱恙在身,将我这个看着碍眼的珠玑公主给推销了出去,不,也许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你在想什么?二皇子胤匡的话冷不丁地问出口。
没、没什么。我慌忙答道。
不要低着头,看着我。二皇子托起我的下颚,令我不得不仰视他。我承认,他,生得好美。
像天山的雪莲一样俊逸。
毓秀公主真的比你还美么?二皇子问。
啊?
你很美。二皇子道,难道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吗?
我怔住,不明白二皇子话里的意思。你不讨厌我?我几乎用吃惊的口吻问。
讨厌?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二皇子反问,一脸的嘲讽。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用处,不如你……你……你……你放了我吧?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出现在紫楼国方圆一百里之内,我保证!你……你放了我好不好?我鼓起勇气对二皇子说。
然后呢?二皇子十分镇定地望着我,眼里没有一丝的惊奇。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百姓,平凡的过一辈子。我道。
就这样?
是。我肯定地回答。
不可能。二皇子一字一顿,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
(三)
我……可不可以出府?我问得小心翼翼。
闷了?二皇子轻笑,放下手中的书签,也难怪,足不出户确实有点闷,换作是我,也爱不了两个月。
我很快会回来。我道。
要我派人保护你吗?
不用了。我摇摇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并不是个值得被保护的对象。
好!二皇子盯着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郑重道。如果你愿意就早点回来。
嗯!满心的喜悦让我来不及仔细咀嚼二皇子的话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等一下!二皇子急忙叫住我。
嗯?不会是后悔了吧?我一脸的失望。
出府去,还是要带一些银两在身边的,喏!二皇子起身,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书签。
我蹲下身,捡起书签,一行小字跳入我的眼帘: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这二皇子莫不是……有了心爱的人?
接过银票,我转身离开二皇子的视线。
腹外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或许已没了雕栏画栋、亭台楼阁的典雅,也没了假山喷泉、奇花异草的秀美,但多的是人间温情、欢声笑语。
出了府,竟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我仰起头凝望碧蓝的天空,这冬,也暖了。
我穿梭于人群之中,像快乐的鸟儿,那是一种渴望已久的挣脱束缚后的欢愉,那种感觉已不再是久违那般遥远,二是从来没有过的全新体验,如同新生。
我爱死了这种感觉。
但是天黑了之后,鸟儿归巢了之后,我便也该回府了去吧。
姑娘,我能请你喝杯茶吗?一个算不上斯文的男人和我搭话。
请我喝茶?我睁大双眸,满眼的疑问。
对啊!
好!我爽快的点点头。从来没有人请我喝过茶,这是第一次,毫无疑问,我的兴奋无可厚非。
不知名的茶,算不上上等,甚至有些苦涩,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品茶的人心情好就可以了。
姑娘,所居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啊?
我……我怅然若失地低下头,我母妃……我娘早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至于我爹……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许,和我娘一样,死了……
那,姑娘是遗孤了?如此甚好,姑娘便随我回家去吧!男人高兴道。
回家?去你家吗?你难道还要请我吃饭吗?我惊奇。
姑娘,请吧。
我知道我不应该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做客,但是我却不想拒绝男人的邀请。我的生命里没有春天,因此我不放弃任何捕捉温暖的机会。我已经有了太多的遗憾。
姑娘,我们不妨到屋里去谈。我刚到客堂坐下,邀我做客的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不老实起来。
不。我别扭的抽回手,公子有何话说,在这里说就是了。
你我都是要做夫妻的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一脸下流的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别过头,恼怒他的唐突。
你喝了我的茶,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了。
你说什么啊?你请我喝茶的啊!
在车夷国,一个女人接受一个男人的邀请,就是愿意与人为妇了。
我不是……我不是车夷国的人……我……我要回去了。嗅到危险的气息,我立刻警惕道。
回去?门儿都没有!男人专横道。
(四)
我蜷缩在角落里。胤匡二皇子,我彻夜未归,你为何都不派人来找我?
吱——门被推开,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那个叫做梁威的把我骗来的男人多到我的面前。
大爷我没有耐性了,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梁威说完就开始扯我身上的衣服。
不要——我惊魂未定,只是死命的摇头,不要——不要——
“丝丝”的声音不绝于耳,我闭上眼睛,不愿意瞧见华美的锦缎被撕得七零八落。
不要……我绝望的哭喊着,如果我安分守己的待在王府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吧?是我耐不住寂寞,是我奢求得太多,因此上苍才会惩罚我。
可是,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不幸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母妃,上苍为什么要惩罚我?我不要!我抱起地上的花瓶用力朝梁威的头上砸去,宣泄我对命运不公的满腔怨恨。
看到梁威在我面前慢慢地倒下去,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我是可以反抗的。
来不及整理七零八落的衣服,我踉跄站起,狼狈地逃出门。
逃回王府,敲起王府的大门,仿佛已是几百年后的事了。
大门被缓慢拉开,我撞上这辈子最陌生的熟悉人。一股委屈没来由地涌上心头,我消失了一夜,这个皇子竟都不派人找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二皇子抓住我的肩,满心的诧异。
我反射性的缩紧脖子,闭上眼睛,全身精神紧绷。不要!
你怎么了?二皇子见我的反应收回手,脱下外衣披在我的肩上。
我……我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二皇子。
你在发抖,你怎么了?
我的眼神变得迷离,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不堪,做一个普通百姓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来得容易,那我还在坚持什么,奢望什么,留恋什么?
我要放弃上苍,放弃命运,放弃满心的期翼,我要让它们再不能嘲笑我,讽刺我,放弃我了。
我没有理会二皇子的问话径自的转身离去,我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个玩物吧。这个像雪莲一般俊美的男子根本不曾将我当他的妻子看待。我想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可我不敢问,甚至,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问。
换上整齐的衣服,我将三吃白绫系于房梁之上,我的生命并不值得我去留恋。
珠儿,你在屋里吗?我是胤匡,珠儿,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