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记忆长河之那串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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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爱年代(3)

然后有一次,在城里迷了路,其实县城也就那么点大,但是我毕竟不是城里的孩子,天生又是个路痴。我饶了半天发现没有任何成效之后,拨通了他的电话。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我在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你在原地呆着。”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安静地坐在长凳上看着周围的风景,心里的焦虑在挂电话的时候就散去了一大半,安静地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我看到他的脸庞在夕阳的余辉中渐渐清晰。我开心地站起来,迎上去,孤单无助在那一刻烟消云散。而我从不知道,洛般诺有这样的力量。那时,我的快乐张扬地尽显在脸上,盯着洛般诺细汗微沁的俊脸开心地笑着。

那是我第一次凝视洛般诺的脸,一张笑容灿烂的脸,连着碎碎的阳光就那样落在了我的脑海里,任时光荏苒,都清晰依旧。

而洛般诺也在后来告诉我,他喜欢看我笑,看我笑得纯真而满足。

那晚,我主动发了短信给他,问他为什么叫洛般诺。他的回答简单有力:因为我姓洛,名字叫般诺!我在那又无奈又好笑。于是扔了手机找杂志看。一会手机又来了短信,我好奇地拿起,是他:“以后你就叫我诺吧!”“为什么呢?别人不都是叫你阿诺的吗?”我倒是问的很自然。他选择不加理睬:“以后我就叫你花痴。就这样了!”“什么就这样了?”我连忙回过去,“不要!你才花痴呢!”“哦,原来你不喜欢阿,我以为很适合你呢。那叫你莫莫吧。”装傻真是有一套,可是莫莫?我名字里根本就没有莫字啊,而且也没见这个莫莫有什么特别的。真是奇怪的人,而我又偏偏是个好奇的人,结果他总是无视我的好奇,从不知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欲。我当然还是不同意,“叫我杨雨就可以了。”我一本正经。“不要!听着像‘洋芋”,我就叫你莫莫了。”真是没办法,算了,随便他叫吧,不答应他也一样叫得欢,也省了那拒绝的力气。

正暗自寻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忙跑过去拿起话筒,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莫莫在家吗?”是他!原来有些人声音在电话里可以变得这么好听,我眼前掠过白日那张凝视过的笑脸。“这家没有莫莫!”我回答得很干脆。“哦?那你是谁啊?”一个悠悠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戏谑。“我不是谁。”我脱口而出。想必他早已听出来了,还在这耍人,我显得有点气急败坏。那头的人却是笑得舒心惬意。

那晚以后,那个找莫莫的声音,就经常在电话这边响起,而我竟也沉迷于这样的电话之扰,沉迷于电话那头悠然的笑声。我想他笑得并不大声亦不爽朗,却可以让我听到他在笑,感觉到他的开心。于是,夏日午后阳光辉映下的那张笑脸,一次次地被强化记忆,直至,永不褪色。

八月的一天,诺的号码来了短信:“我喝醉了。”“那好好休息吧。”我回得很及时,似乎怕他醉得忽然倒下就看不到我的短信。我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想法的同时,又加了一条:“以后少喝点。”然后我竟开始期待。期待中,手机真的传来了短信,却是个陌生的号码:“为什么他在喝醉的时候还想到你?你是不是……?”我明白省略号代表着什么,连忙解释:“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是好朋友。”可是谁也没有看到我那时的慌张,以及我心里荡起的层层涟漪。我开始怀疑,我和诺还只是普通朋友吗?其实我知道答案,只是不愿去承认,不愿去面对。毕竟,我们面对的,不是这个夏天这样流光溢彩的日子,而是一段长长的分离以及充满迷幻的未来。我们谁也抓不住什么。我们有可能的联系就是那条静默的铁轨。铁轨的这头,是诺大学所在的城市,繁华的江南城市-杭州,而铁轨的那头,是我要去的城市,那个遥远的故都-北京。我去北京,只是源于一个美丽的少女之梦:皑皑的白雪,千里的冰封,一个俊俏的男孩,穿着长长的风衣,在雪里拥紧了我……

那晚,没有接到诺的电话,也没有收到诺的只言片语。我想,他是醉得很厉害吧。我打开mp3听《江南》,这首我几乎听了一夏天的歌,在临近走的日子里,越听越难过,越难过却听得越频繁。我苦笑着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去吸毒,因为我根本戒不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拿下耳机,起身去翻杂志,却翻出来了那本同学录,我的心在那一刻倏然被提起:诺在同学录里写了什么?因为当时只是一张张发给大家帮忙写,写完收回来夹好,天天泡题海的日子也没有认真去浏览。而今……我慌慌张张地翻开同学录,洛般诺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我紧张地翻看第二页的留言:喜欢看你天天笑,生活真的那么美好吗?你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谁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可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后面还有一个俏皮的鬼脸。下面是一行大大的行草:一路走好!书页的右下角有个流畅的诺字。我拿着同学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书页上,我慌乱地拿手去擦,却不小心把同学录滑落到了地上,我哭得更厉害了。这个被我遗忘了三年的男孩啊。

那天以后,就在诺的那场醉以后,似乎彼此有了约定似的,我们很少联系,同学间的接触也不再频繁,大家都收整身心互道珍重,准备踏上新的求学之路。而我,却是一直沉迷痛苦在《江南》悠悠的乐曲中,不能自己。

“北伐”的那天,我没有告诉诺,也不要任何人来送。我想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不想谁看到我的哭泣与不舍。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直在期待一个身影。江南的雨,淅淅沥沥,天气灰蒙蒙的。我静静地坐在候车室里,望着窗外我熟悉的烟雨迷蒙的一切,一条一条地回复同学朋友的珍重祝福之语,却一直没有出现诺的号码,连一声珍重也不愿意说吗?可是转而一想我根本没有他告诉我要走。正凝望窗外遐思时,那次那个陌生号码的主人,诺的一个好朋友磊,给我发短信:“小妹子,一路顺风阿!”我讶异他怎么知道,他倒是很爽快地告诉是诺告诉他的。那,他知道?那,他就是故意的?我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傍晚时分,雨依旧下,淅淅沥沥,这样的雨,这样的惆怅,或许唯江南有吧。我收拾东西,开始在检票口排队,心中百感交集。父亲看着我上车。我看到父亲一直在窗口站着,直到火车启动,驶远,我的视线中没有了父亲的身影,泪才落了下来——别了,故乡,别了,父亲,还有,诺。想到诺的时候,心口有种沉闷的痛肆意蔓延,我却无可奈何,想起那句歌词,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坐的是T32,要在杭州转车然后北上。杭州,这个我并不陌生的城市,诺将在这里演绎他的四年大学生活。而我,却去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北国城市,开辟我的天地。想到这些,我的视线再次模糊。

杭州转车,本来父亲不放心,想让舅舅过来送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家出远门,而我谎称有同学一起搭车北上。我只是不想,不想别人看到如此阴郁失落的我。雨一直没停,由于不适应突然变化的温差,下火车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眼前竟浮现了诺那张璀璨的笑脸,清晰而明朗,却又转瞬即逝。我苦笑,我倒是什么时候都能拿这张笑脸来慰籍自己了。我想,我和诺,应该也像是郭敬明《猜火车》里的齐铭和岚晓一样,成了擦肩而过问声好的人了。我们再也看不到来的路去时的路。

在火车站,我一脸的漠然,在推推攘攘的人群中拖着自己的行李随波逐流。下车的时间不过七点多,而火车要在晚上十点多才开,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磨蹭。

“莫莫!”我一惊,诺?!幻觉?

“莫莫!”又是一声,我猛然回头,是诺,真的是诺!我呆立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雨转晴,还是晴空万里。我想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我而言永远是个遥远的仙境了。诺见我站在原地发傻,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莫莫,怎么一脸傻样?看到我有这么惊讶吗?”这是诺第一次抱我,也是我第一次被男生抱,原来男生的拥抱可以这样真实这样温暖。我一开始有点无措,却没有反抗,感觉到诺抱我抱得很紧很温暖时,我悄悄地把头埋进了他胸口,就像在茫茫大海里找到了港湾的一叶小帆,找到一个依靠,而我,只离家几个小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