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洛筠,快回来,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从梦中惊醒,顾意儿看了看窗外,貌似还是凌晨时段,天还是微亮的。
梦中,她又回到那个宅院,白日里,一队官兵,闯进了她们家,宣读了圣旨,身为尚书还是太傅的爹被带走了,后来,爹一直没有回来,夜里,那些白日里的人又来了,将她们家包围了起来,因为,爹被确定是叛国罪,只因,娘是敌国西沅人。皇上对爹的判决是,满门抄斩!奴仆们呼天抢地的喊着救命,然后挣扎,逃跑,却又被抓了回去,不服从的当场杀死!火光冲天,映红了那些人狰狞的面孔,地面被鲜血染红,惨叫声似要穿破了她的耳膜,她看见了平日里一起生活的丫鬟,奴仆们一个个的死在那些保家卫国的人的手中!还有小银,那个从她三岁就陪伴着她的小丫鬟,被一个粗壮的大汉,一刀,砍掉了脑袋,原本若没有这一切的发生,小银此刻应该正带着她偷跑出去看花灯的,她们会买很多好吃的,因为小银嘴嘴馋了,她们会玩到很晚回来,然后被娘发现,慈爱的责令下不为例,可是……这一切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小银就死在她的眼前,一刀,小银就这么被杀了,惊恐的脸上,睁大的眼中,带着害怕,身首异处,连全尸都没有!她愤怒的要崩溃,她们有什么错!她们就不是南朝国的子民吗?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她的嘴被娘亲捂着,可是她的眼眼睛却一直透着柜子缝看着敞开的门外的一切!泪水顺着脸颊肆意的流淌,冰凉的泪水,熄不灭她心中悲愤的怒火!司徒傲!总有一天,她会用他的鲜血来祭奠冷家这些枉死的人。
这时,有个手持兵刃的官兵向他们这边走来,她看见,娘眼中的决绝!
“保护好妹妹,一定要活着,一定!”娘亲含泪将她塞进哥哥冷冥幽的怀中,将衣服堆在她们身上,将她们完全盖住,然后大喊了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就打开柜门,向门外跑,引开了那个差点就发现她们的官兵,在哥哥怀里,她发现了哥哥的颤抖,只有十岁的她,紧紧的抱住哥哥,她能感觉的到哥哥的悲伤,她们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直到天已大明,外面已经一片死寂了,她们才偷偷的扒开盖在她们身上的衣服,从柜子里爬出来,这时,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哥哥只有牵着她往门外跑。
“快追!抓住他们!”有好多人在追她们,他们只有跑,当时,她还没有恢复妖力!否则,怎么会有这些事!
在转角处,她看见了他,司徒隐,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他将她们引到一个狗洞前:“这是我挖的,快走吧!”
看着他沾满了鲜血和泥污的双手,和身上暗色的泥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虽然,他并不会害她们,可是,她的父亲,却是她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哥哥没有理睬司徒隐,只是用通红的带着恨意的眸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她从狗洞爬了出去,死命的向树林里跑。
后来,她们遇上一个怪人,逼着她当他的徒弟!她不肯!那人便硬喂给她一粒药,说,若是后悔了,便去朔山找他!那粒药,便是她一直长不大的原因。
她和哥哥逃到一个小村庄,隐姓埋名,装成因逃荒灾而与爹娘走散的兄妹。
哥哥总是帮村民们干活,大家都喜欢他,每天都会有朴实的叔叔大妈送点吃的到她们临时住的小茅屋,哥哥长得很英俊,是个小美男子,所以也会有一些姑娘给他们送些肉类,鞋子之类的。哥哥很疼她,就像以前一样,只是,从那件事后,他便开始沉默,总不说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哑巴!可,只有她知道!哥哥只是受伤了!他需要时间去愈合悲伤。
到了小村庄第五日,她跟村口的铁匠讨了块玄石,这个村的铁匠的手艺,很有名,常有富贵人家来这里打些武器,那块玄石便是上次打剑剩下来的料,她请铁匠打了副对戒!大的给哥哥,小的给自己,戒指现在有点大,是因为,她想,现在先套在大拇指上,待长大了,手大了,便可以套在无名指上。
收到戒指,哥哥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但她知道,哥哥很高兴!
转眼,便到了爹娘处斩的日子了,她瞒着哥哥,偷偷地去了刑场,爹,娘跪在刑台上,不卑不亢,行刑前,爹对着天喊道:“我,冷离天,一生忠于南朝,为南朝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因为个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老天,你长眼了吗?你长眼了吗?”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自己不冲上去!她看见,娘看向她这个方向,许是娘发现了她,她看见娘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淡淡的笑了,对着天,喊了一句:“一定要活着!活着就是希望!”众人不解,为什么她都要死了,还要喊着活着就是希望?但她知道,娘这是对她说的。
这时,负责行刑的官员看了看天,扔了块板子,冷漠的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这时,她转过了身,身子抖得厉害,她还是不忍,她还是不愿,去看。低着头,闭着眼,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爹……娘……”她小声的说着,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在她们面前叫这个称呼了,她紧紧的咬着唇,这个仇!一定要报!她要强大起来!为冷家洗去冤屈,用司徒傲的血祭奠那些枉死的冤魂,可是……这样大家就能活过来吗……能活过来吗?
她听见,一些妇人哭了,一些有良心的人还喊着:“冷大人定是冤枉的!冷大人冤枉啊!”
“冷大人为国为民!是难得的好官啊!如今这般下场真是没天理啊!”
“皇帝昏庸。南朝堪忧!”
“冷大人……大人……”
刽子手的刀还是砍了下去,她听见了头和身子分离的声音,泪,终是掉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那儿,心里的那些悲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蹲在溪边抱着腿,将头埋在臂弯里,大声的哭了出来,释放着自己的悲伤:“爹……娘……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