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让她姐妹坐了,对幽兰道:“吩咐厨上为李嬷嬷备饭。”
李嬷嬷道:“王妃不必费心。老奴回去吃就是了,免得我们王妃说我跑个差事还要点子好处。”
黛玉道:“为府上当差尽责自是不图好处。只是嬷嬷常到我府上走动,带东西问候。我们府里也常劳烦嬷嬷让嬷嬷带话捎东西回去,却对嬷嬷无甚尽心之处。俗话说皇帝不遣饿兵。总得让我们尽点意思。一会儿还要劳烦嬷嬷捎带东西回去的。”
“王妃此说,让老奴无地自容了。论我们两府交谊,何分你我?为王妃当差也是理所应当的。王妃当老奴为客,每次来都赏赐甚多。老奴都愧得慌。何敢再领恩赐?”
灵烟道:“嬷嬷推三阻四,难不成我们府上的饭是不能吃的。嬷嬷领了去必得受责?”
“瞧郡主说的,府上膳食连皇上都夸的。老奴岂有不想的道理。怕的是因贪吃误了事,我家王妃定不饶的。”
“李嬷嬷不必担心,就说母亲强留,姑姑看着母亲面上定不会责罚。”灵烟说道。
“郡主既这么说,老奴要安心享受府上美食,若王妃怪罪,郡主可要为我承担一二。”
“放心,嬷嬷。姑姑若怪罪,我必到府上为嬷嬷仗言。”
“愈大愈没规矩了。如此没大没小的胡言乱语。”黛玉嗔斥道。
灵烟秀舌微吐,调皮地看了看姐姐,不说话了。
“郡主貌柔心直,体下恤老,我们府上主子奴才哪个不赞?太王妃、王妃、几位夫人常在一起念叨郡主,说郡主灵心雪貌,又是太王妃心爱的,若……哎,可惜。”李嬷嬷话说半截半吞半吐地又咽回去。黛玉与灵翮不由互望一眼。灵翮待要深问,幽兰进来说已为李嬷嬷备好了饭,请嬷嬷前去就餐。
李嬷嬷起身说道:“劳烦姑娘,罪过,罪过。”
“嬷嬷客气。嬷嬷不常来,我们小辈的难以在嬷嬷面前表表心意,今儿个王妃做东,我们借花献佛,也为嬷嬷道道劳苦。”幽兰笑着引李嬷嬷去了。
灵烟哪能理会李嬷嬷未尽之意?抓着灵翮问这问那,因说道:“姐姐寿诞时,丧期也就过了,可想好了怎生热闹,我要去给姐姐庆生。”
灵翮道:“早着呢,此时不宜张罗此事。”
黛玉斥责道:“老王爷刚入土,还在孝期,应思老王爷日常待你甚厚,当尽哀情,怎于此时想到热闹上去?”
灵烟道:“此乃庄子鼓盆而歌之意。老王爷立功于时,显名身后,生而福泽安享,死而极尽哀荣,顺应天时,当来时来,当去时去,如此福分世间几人能及?岂有不为老王爷高兴之理?老王爷的好,我会记得,我也会想念他,老王爷地下有知会知道我之真心。”
灵翮道:“即便如此,让外人看着也是不好。妹妹不要出格才是。”
灵烟看着黛玉面露不悦,便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灵翮又与黛玉说了些宫中之事方告辞而去。灵烟送姐姐到二门之后回自己房中。晚间黛玉与水溶说起李嬷嬷来探望,说道:“听李嬷嬷口气,好似那边曾对烟儿有些意思,只不知可惜什么。王爷看两家能否亲上做亲?”
“姐姐曾打趣地说起过,让烟儿作媳妇儿。那时烟儿尚小,且那边子弟也没中意的,我也就一笑过去了。玉儿可是有中意东床?”
“我想着烟儿不小了,总得思谋这事。再者皇家对烟儿有意,王爷又不欲与皇家结亲,在皇上出口之前,我们先与烟儿定了亲,绝了皇家的想头岂不是好?”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无合适之人,总不能饥不择食,随意婚嫁烟儿。”
“王爷看延熙如何?”
延熙是龙韫与陶氏次子,生得天质自然,清扬绝俗。老王爷生时爱若至宝,延熙受宠而骄横。老王爷始觉不妙,知道若在家里必娇养成霸王习气,六岁那年将其送到齐云山让好友齐云道长教习文武之艺,以脱其纨绔作风。老王爷去世,龙韫送信方才回来奔丧,水溶夫妇方见其面。水溶本未思及于此,听黛玉一说也回思半晌。说道:“瞧着倒也风姿秀逸,非凡俗子。”
“我看他是个好孩子,也配烟儿。老王爷素疼烟儿,又喜这个孙子,若结了亲,老人家九泉之下必也欢喜。”
“玉儿,你说老王爷若有此意,因何不早开言?他老人家应知,他金口一开,我们很难不应的。”
黛玉也狐疑起来,问道:“王爷的意思,老王爷不想让烟儿作孙媳妇儿?”
水溶微微摇头,笑道:“姐姐先还说让烟儿作媳妇儿,后来也没了下文。玉儿还没看出来这其中玄机?”
黛玉道:“莫非都知皇家心思,无人与皇家相争。”
“有此可能。”
“哎,那我烟儿岂不嫁不出去。王爷看还有何人能做我水家女婿?”
“玉儿不必为此过多虑怀,女大不愁嫁。暄儿还未成亲,烟儿不急。即便与勇毅府中结亲,也得等那边除服再说。你呀,还是先静心养好身子是正经。赜儿让你亏耗甚剧,又有此伤感之事,令你心悲气弱。勿再费耗精神。烟儿自有烟儿的缘法。”水溶让黛玉床上躺了闭目养神,自己也回腿半躺半卧闲话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