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啊!他们过他们的节,却苦了炼狱楼的奴隶,要上擂台拼命给那些大爷们助兴,说的好听是助兴,说的难听了,还不是打起来让他们赌谁输谁赢找乐子。
小年夜后开始,确切的说是从腊月二十五这一晚起,托了邱明轩邱老板的福,炼狱楼里的伙食总算有了点改善,基本上每个人都吃上了小半碗的肉,还领了三十文钱串子当压岁。
刘梁芸并没有多高兴,用二指宽的竹篾扫兴的吃完饭,炼狱楼的在她的带领下,已经不用手抓饭吃了,这是让她感到庆幸骄傲的。
天黑燃灯之后,外面人声嘈杂,听上去闹哄哄的,打擂又要开始了,场内的奴隶这会儿全部被赶回自己的房间,每一间房门都被上了锁,若是哪个房间的奴隶被挑中上台,再由管事的开门放出来。坝子中间的高台则是打擂用的,由于有一定的高度,在奴隶房里根本看不见擂台上的情形。
陆续赶来登上二三四楼的围观人群,男女都有,女眷都是陪着男人来的,而那些男人都是来这里观看血腥暴力的擂台恶斗,以满足他们骨子里残忍的暴虐因子。
刘梁芸虽知道这一晚又会死伤很多人,这也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还是会在心里感到悲哀。听说富绅朱桂龙从中原带回一个武功高强身高八尺的壮汉,今晚会来这里打擂,还扬言定把炼狱楼的几个顶尖高手给拿下,赢了今晚五万贯的彩头,刘梁芸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当一个个红灯笼亮彻整个围场坝子的时候,邱明轩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一同出现在了二楼最当眼的坐席,那个位置无疑是最好的,场下擂台上皆可一览无余,又离得近,是块观看的风水宝地。邱明轩手握折扇一脸微笑的坐下,他今晚的装束很儒雅,一改之前的冷酷,他身后的护卫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负手而立,手里拿的都是清一色的短刀,感情这里的人不喜欢使剑?
“今儿个来这里的,都是这鸢都数一数二的人物,想必大家都知道,邱某这搏艺场里,有的是能人,不过,今日,我们来点新花样,朱桂龙朱老板从江陵物色了一个有本事的能人,想与邱某的第一武士一较高下,而今晚的赌注,由朱老板下,一赔一万,这一,自然是邱某人的,而那一万,则是朱老板的那位能人,各位可随意下注,除此之外,还有邱某抛出的五万彩头。”邱明轩一脸迷人的微笑说话,询问似的看向对面的中年人。
微挺的肚子,不算小的双下巴,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可以看出那个朱老板的确像个有钱人,钱多了,自然是脑满肠肥嘛!脑满肠肥的人,通常都喜欢做些有违伦理的事。见邱明轩看向自己,他微微一笑,很绅士的说道:“这里是邱大人的地盘,自然就有劳邱大人主持,我不过是想给大家伙带点乐子,做个旁观客便是。”
这话听着多大方,多得体,带个自认为厉害的人,还不是想着靠他多赢点钱?把别人的钱弄进自己的包包里,虚伪的人就是这样,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简直就让人恶心,虽然这句话一般是说女人,放在男人身上也是好不贴切。
废话没有再多说,今天的对决是搏艺场的第一武士花月朗,对朱桂龙老板手下的江陵能人王炽。
当花月朗出场的时候,刘梁芸和花月蓉都一再叮嘱他万分小心,作为常胜将军的花月朗还是一如既往的信心十足,还故作镇定的说她二人多心。
刘梁芸的心里总是莫名的恐慌,今晚绝对会出事,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虽然某种意义上她还不算女人。
擂台上,纤瘦高挑的花月朗一双眼睛毫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人,的确如传言那样,身高八尺,浓眉怒目,血盆大口,一身黑色的丝绸衣袍,难道大地方来的人都是这般高大?心里暗自吸了一口气,虽说葛知秋那胖子也是这般高大,可那家伙纯粹就是一身肥膘,哪有这般健硕,自己是他的对手吗?
敛敛心神,花月朗对着对方行了一个礼,王炽却是狂妄的瞪了花月朗一眼:“就你,还是第一武士?过了今晚,这里将不再有你的名号。”
王炽口气十分冲,很容易就激起花月朗的脾气,这会叫的狗,通常都是不会咬人的:“若真有本事,就手脚上见高低,别一来就大放厥词,有句话不是叫,会叫的狗不一定会咬人吗?”
“小兔崽子,敢说我是狗?老子今天要你站着上来躺着下去。”王炽说着左拳凌厉的攻向了花月朗,花月朗也不含糊,头急速一晃,躲过一拳,随即一跃而起,一脚踢向对方的头,王炽拳风一挡,卸去了花月朗的脚力,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用力将花月朗摔出了几米远,随即欺身上前。
花月朗稳稳站定,腰未伸直,狠厉的拳风再次袭到,又是险险躲过,这个王炽看似块头大,略显笨拙,但看这几次出拳,竟是如此凌厉强劲,花月朗暗自心惊,自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看样子今晚怕是自己最后的一场打擂了。
果不其然,王炽的拳脚每一招都是淋漓尽致,招招下死手,持续十几个回合之后,外围给花月朗使劲儿的高昂气氛逐渐变成了无聊的谩骂,说什么若是输了就把花月朗宰了或者打死,或者鞭尸,诸如此类,不堪入耳。
耳边是嗡嗡嗡的吵闹,汗水又一次沿着眉毛流进了眼睛,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刻,花月朗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杀死老虎的情形,那时的自己多勇敢,那次也算是命悬一线,可是,现在的对手已经不是老虎了,而是比老虎更加凶猛的人,是可以掌控万物生死的人类,最充满智慧的人,自己还能侥幸赢他吗?
花月朗努力的支撑起身体,咬牙爆出全身的力气去攻击对方,却又一次被对手狠狠的踢出了老远,接二连三的拳打脚踢,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了,那些拳头落在身上,已经没有了疼痛感,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满脸的伤痕更是让他那张脸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机,他已经完全麻木了,尽管他告诫自己不可以倒下,不可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我们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尽管现在你很强,但总有一天会有比你厉害的人出现,总有人会让你栽跟头,所以我们必须逃离这个人间炼狱,人间炼狱.......”这一刻,刘梁芸的话不停回旋在花月朗的脑海里,梁弟说的对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人和事,比我强的人又何止这一个,即便今晚侥幸赢了,以后呢?花月朗麻木的想着,身子软软的倒下。
看了一眼瘫在擂台上的人,肖无颜目无表情附耳到邱明轩而边说道:“主子,输了。”输了的下场就是被丢弃,这是肖无颜定下的规矩,也是这个地方所传承的‘美德’。
“拖下去,没用的废物。”邱明轩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霾,随即吩咐道:“带蛮子,就不信拿不下。”他邱明轩几时输过,还是输给这肥头大耳的朱桂龙。
不一会儿,葛知秋果然被带上了台,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咧着大嘴笑得很灿烂,准备迎接就要开始第二场的打擂,这一次的赌注,在场的人却都不敢随便下注了,这搏艺场今天可是输得惨,他们也赔得惨。
花月朗被抬下擂台,直接扔进了简陋屋室里,浑身红肿不堪,哪里还像个人。
“哥哥,哥哥..”
“朗哥,朗哥,花月朗..”刘梁芸和花月蓉都哭泣着将地上的花月朗扶到了一旁的草堆子上,花月朗则是虚弱的睁开眼,眼神涣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畜生,我去跟他们拼了。”刘梁芸拳头一握,冲动的往外跑。
花月蓉回过神紧紧的揪住她的手:“梁弟,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再去了,哥哥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若死..也,也,也,那我要怎么办?呜呜..”
“月容,呜呜..”刘梁芸轻轻的抱着花月蓉,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她们凭什么要做这些人的奴隶,被他们当猴耍,还得赔上性命?
将平时用的伤药轻轻擦拭在花月朗伤痕累累的肌肤上,刘梁芸愣愣的在一旁发着呆,心里的绝望一层层涌起,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缺德事儿,这辈子竟遭遇这么些不是人遭遇的事儿,要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这种模样,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花月蓉还梨花带泪的坐在花月朗的旁边低低哭诉着,她就这么一个哥哥,若是花月朗当真死去,那她一个女子的生活将是何其艰难,想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虽说不上是什么绝色美女,但也绝对是个难得的美女,这女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在某些时代,那就是犯罪。
有第一武士的哥哥当保护伞,她的确可以平静的过活,可哥哥若是没了,她将受尽多少欺凌?
刘梁芸不敢想,花月蓉也不敢想,可是这好像就要变成事实了。
就在刘梁芸沉侵在悲伤中的时候,门外又一次嘈杂起来,吵嚷着好像说,才上场不久的蛮子也被打败了,这会儿正被抬下擂台,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蛮子?知秋?”刘梁芸急忙跑到被锁住的木门边上大声问道:“你们说什么,葛知秋怎么啦?他怎么啦?”她一个劲儿的对着门外大叫,远远的,就看见了被人抬下来的葛知秋,。
若不是着炼狱楼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大块头,刘梁芸真的不想相信,那个被人拖下擂台,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的人,竟然是那个曾心甘情愿拜自己为干爹的蛮子,那个明明一脸凶相却总在自己面前乖巧得像只小猫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