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见小强来问,不敢怠慢,很讨好的扭过脸冲小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是这样。打定主意后,既然知道何去何从,也就好办了。我和老二冯公公他们走了很远,找到一条大路,打了一辆面的,花了一百,直接坐车来到火车站了。”
“那也不对呀!”小强猛然喊出一嗓子,怪怪的口气继续嚷道,“要听你这样说,你们昨天应该挺早就来到火车站的呀。”
“是呀,挺早的,昨天到火车站,差不多十二点多吧。”部长诚恳的点着头说。
“对哦。”马腾跃也发现了问题,问道:“那怎么至于到了这会子才坐上火车,既然昨天中午就已经来到火车站,那时候时间尚早的,应该能买上昨天回家的车票才对呀?”
部长脸红了。
“怎么啦?”马腾跃和小强见部长眼下一脸羞涩,不由地发光着眼睛,迫不及待而又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不问倒好,一问,部长脸更红了。
“到底怎么回事?”马腾跃又追问上去一句。部长尴尬的撇撇嘴角,红通着脸嘀咕道:“刚到车站,钱包就被扒了。”
马腾跃一听这话,张口却又无语,不禁又悲又叹,小强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由于解气,摇着头,阴阳怪气的调子叹道:“真是祸不单行,命途多舛呐!”
“那你身上还有钱买票吗?”马腾跃一脸的担虑,哀怜地低着眉头,关心的口气问道,“后来怎么,借了老二和冯公公的钱吗?”
“没有。因为当时他俩身上也没剩多少钱了,各人也就够他们各自买一张回家的票罢了。”部长一副故作释怀的样子。这让马腾跃看在眼里,心里更难受了,“那……”
“哦”,部长会意马腾跃对自己的担虑,继续原先的口气道:“后来我给家里打电话,让我爸往冯公公的卡里打点儿钱过来。所以打算等到我爸打过钱来,取了钱后再和他俩一起去买票。”部长说到此处哽了一下,小强慌忙问道:“怎么?又发生状况了?”马腾跃蓦然投去了一种更为哀怜眼神去看部长。
部长赶忙摇头解释:“哦没有没有。就是取钱的人太多,排队等的时间长了点儿,所以我就让冯公公他们先去买票了,我是后来很晚才排上去买的,刚排上去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广播喊说已经没有当天的车票了。更可气可巧的是,广播喊出来时,正恰好轮到老二和冯公公他俩买票,一听票没有了,二人气得直跳跳。最后只好买上了今天的票。”
“这么说……”,马腾跃若有所悟地讲,“昨天你们买票那会儿,我也在大厅买票哎。”说着话摇摇头,“只是我一听到广播就跑出去了,后来又二次返回排队,可人多眼拙,也不曾见到你们。那你晚上是不是在第五候车区等的车?”马腾跃发亮着眼睛问部长。
部长点点头。
马腾跃和小强一时面面相觑,唏嘘道:“咱们在同一个大厅待了一晚上,竟也没相见彼此哎……你们在大厅哪块儿嘛?”
“额…在哪块儿?恩…我们就在大厅……坐着,睡了一夜呀。”部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于是变换了话题,兴趣着眼睛问道:“哎?那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这会子才离开北京的呀?”
马腾跃一听这个,撇撇嘴,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呀……”
部长刚想张口讲出“慢慢道来”的话,就听见火车广播员柔和甜美的声音:“前方到站,石家庄车站,有在石家庄车站下车的旅客请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好下车了……”
部长一听到站了。归心似箭的心一下HOLD不住了,先是一脸子喜色,大有种“我王老五又活着回来了”的神气。接着便慌忙起来,一边拖着行李,一边道别,再也没兴趣听马腾跃那已到嘴边的“苦难史”了。
部长下了车。
马腾跃倒感到浑身一股子莫名的轻松了,不禁情怀地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想着的是:“石家庄站都到了,那邯郸站,还会远么……”
到邯郸时刚过午中。一下火车,才发现,正下雨呢。
“太不像话了!恩?不知道我们要回来吗?”马腾跃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定在那里,仰着脑袋,看着天儿,歪着嘴角抱怨。
这时,小强从后面用肘子碰碰马腾跃,四顾着眼睛,焦切地问:“阿丽呢?阿丽呢?……”
马腾跃同样四顾眼睛瞧寻着上车下车的一大片乱糟糟人群,却也始终不见阿丽和小何两位姑娘的身影,象是凭空从车站蒸发掉了。
马腾跃惊疑地高叹出一声,想着怪气,怎么刚下火车就没了人影。难不成她们先自己走了一步么,那也不能够呀,多不够意思嘛,毕竟一块儿困苦过,又是一起上的火车,临走至少打个招呼才好呀。想到这里,莫名有些恼气,想圣人说得果然不错,还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话说马腾跃正想拿出这句话打趣玩笑,回头却正眼看到小强那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就那么傻傻地怵立那里四下摆望,眼镜框边沿的那根小天线似的东西直翘翘地树立在马腾跃恰好入目的一侧,雨声淅淅沥沥地响落在耳边,值此情此景,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压抑非常的气氛,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马腾跃把到嘴边的那些打趣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陪在小强身边,无言地一起等待了好大片刻,直到人群渐缓散去,列车马上就要开动,马腾跃才提醒着语气说:“强?走吧……”
小强听到这话,像临刑前的犯人听到监斩官投掷在地的令牌作响,不由一个机警,猛然挣扎起精神四下环顾,期希寻望到阿丽姑娘。可最终绝望的一声叹息,耳边的雨水淅沥声愈发不可收拾地激烈起来,小强紧了紧抱在怀里的破花绿色行李袋,眼神由是变得有些无神,随后怔愣般呆呆站在原处怵立,片刻后,似乎缓和地抚平了些胸中翻江倒海的情绪,竟也失落低声地点点头说:“走……”,说完话,兀自缓着脚步向前走去,那点儿样子,咦……
马腾跃实在不忍看到小强如此哀伤的面目。便快步跟上去,一路行走,一面想方设法地言语宽慰:“兴许,兴许小何她们俩眼下正在出站口等着我们也说不定呀??”
此言一出,果然效用。只见小强那无神的眼神立马泛起光彩,像忽忽然得到了阿丽姑娘的一语相会幽约,抱紧那破花绿色行李袋飞也似的冲前狂奔而去。马腾跃恍惚只感觉眼前嗖地一阵风起,回过神来时,便已与小强有了至少不下十米的拉差了。马腾跃随即千呼万唤,紧跟慢跟,却哪里赛得过眼前儿那匹正脱缰兴奋着的野马。很快,小强便奔驰到地下通道口,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