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加深了,大家都不愿再说话,两个高中小女孩儿早困乏地彼此靠肩睡了过去。阿丽和小何也纷纷瞌睡地打起盹来。马腾跃看这几个女孩子身子穿着单薄,下夜又降了温,风飕气凉的,只这样白白睡一觉,恐怕明儿非得生了病不可。马腾跃看不过,想起自己行李袋里还带着条粉色薄毯子,便想着和小强合力抽出来,只说让这几个女孩儿略披盖上一些,也好过那样干巴巴地,跟裸着一样。抽出来披给她们,嗯,幸好毯子很大,四人紧靠一些勉强是够披盖的。马腾跃和小强让这几个女孩姑娘放心睡吧,俩人男子汉一样,充当了大家的护卫保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眼下的情势从来没有好转,你看那对儿“黑道”一样的兄弟,一直坐在旁边精神抖擞,谈聊个没完没了,虽听不大清他们在讲些什么,却也不敢有半点儿含糊,暗中仔细观察着他们的随时“动向”;再说那个得了小儿麻痹后遗症似的家伙,像极是一匹饿狼瞄盯上垂涎已久的猎物,死死盯着猎物,不放松警惕,就那么一颠一颠地,在他们附近不远的地方走来走去,不时还要打他们身边走过,且一回比一回走得近些,像是在刻意缩小着包围圈的范围。如此以来,便总给马腾跃留下一种更为提心吊胆的感觉,都不知什么时候,这家伙会猛然扑腾上来,恶狠狠把自己一口吞掉,哦,也许倒不至于吃人,不过至少要从这群呆羊身上捞点儿好处。这家伙俨然成了此刻马腾跃和小强最主要的提防对象。故而,二人与这些家伙展开了紧张而又漫长的熬磨战,一刻钟不敢粗心大意,随时保持着头脑清醒。有那么一瞬间,马腾跃只感到眼皮沉重,脑袋发麻,意识涣散得再没半点儿精神去支撑了,突然,大腿处针扎般痛楚,多像一股强劲的冲击电流,刹那传遍到全身各处,顿时充足了能量似的,大脑猛地被强迫开机,意识鲜活,痛叫出一声“哎哟——!”,这才眼含泪水看到小强拧着自己的大腿处,显现出一块儿不大不小却着实非常委屈的淤青。
清醒之后,马腾跃并没有半点恼怨小强的意思。非但不恼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很支持小强能够这么痛下狠手,只是为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不肖说,为了大家处境安全,拧出来这一手,实在是太必要了。马腾跃抚摸着淤青的大腿,虽嘴里继续发出“嘶嘶”的呻吟声,但还是明摆出一脸的肯定,冲小强点了点头,意思明确告诉他“拧得好!做的对!”。看到如此,小强深为马腾跃的“深明大义”感到满意,不过面上还是有点儿小洋洋得意的劲儿,那意思多像是说“看!要不是我,你就睡着了!”,真好像睡着就等同了死亡一样,合着还有“救了你一命”的意味。看到这里,马腾跃心里有点不舒服,小强毫不察觉,只同样点点头,轻手拍拍马腾跃的胳膊,像长官训话士兵,一脸意味深长,像是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马腾跃一把扭过头,不再去看小强,怕只怕再多看他一眼,自己会忍不住情绪恨他拧了自己,因为他分明感到意识清醒后,那股刚怔醒的“深明大义”劲头儿正慢慢从脑海深处淡然褪去,溢之而出是“即使想弄醒我,也不必非得下手去拧呀。轻轻拍拍我,我同样也能醒的呀。”,咦——!这样一想,且不能再看小强,不能看他,再看非得恨他不行。非得逮着个机会,也狠狠拧他一下,也好“报仇雪恨”了。这样想着,在之后的时间,果然付诸行动了,眼神倒真的会时不时地流转看看小强,看看他有没有打瞌睡呀,然后有机会下手呀…可是…小强滴溜溜着眼睛,转来转去,哪里半点儿要睡着的样子?
还别说,被小强那么无情的拧了一把之后,马腾跃整个人都跟着精神起来,也不瞌睡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儿麻痹”,终于不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了。此时混入到人群里,也不知干嘛去了;只说那“道上”的二兄弟,还依旧坐在那里没完没了聊天,马腾跃顶好奇这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大晚上不睡觉,是什么兴致,让他们陪着自己熬到这大半晚上。于是马腾跃支楞起耳朵,侧耳去理解他们的对话内容,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马腾跃得知,原来这两位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的“道上兄弟”是两位“一个比一个看着不像的”出租车司机。起初,马腾跃把这个事实轻轻地讲给小强听,小强听后,很不相信地嗤嗤一笑。恰好这时候,一拉杆箱的戴眼镜儿的男旅客,也不知到底什么眼力或鼓起多大勇气,竟急匆匆慌忙忙地走上前去,向这对“凶神恶煞”的“道上兄弟”问路。
马腾跃真心忧虑,为眼前这位眼镜儿男暗地捏着把汗,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生怕那脖子上晃着金链条的秃子怒目一张,操起家伙,大喝一声:“打劫!”额、显然,想象地太无厘头了,想必看电影看太多的缘故。事实上……
事实上,那秃子很有礼貌的指给了那个眼镜儿男要去的地方。临了还说:“要不兄弟,哥们儿送你过去?哥们有车。八十,您给八十就成。”眼镜儿男像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面对“凶神恶煞”,连连道谢着拒绝了,拉起箱子,匆忙忙慌张张走了。马腾跃得意地看看小强,用眼神告诉他“怎么样?是司机吧?”,却是看到小强正眼睛死死瞪着一处,神色明显紧张着。马腾跃不由得顺眼去看,不禁跟着也心跳加速,紧张起来,原来,原来他看到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儿麻痹”,一颠一颠地,也不知打从哪里,此刻正向他们慢慢走来……
很难讲说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了。那就跟上课铃声响起来,明知道了放松时间结束,虽心里面很不情愿,却还是清楚,自己应该保持好完全的专注去做一件“该做”的事了,尤其是在面对一个使你觉得可怕或尊敬的老师走上讲台时,那份儿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的情状,不可言喻地与眼下马腾跃的心情相当接近,这一刻的马腾跃虽然还紧张看到那个“小儿麻痹”,却大大减少了先前那种恐惧的心理,至于原因嘛,兴许是在得知了“凶神恶煞”不是“道上兄弟”后,便自认为安全了太多,想着“凶神恶煞”再不会同“小儿麻痹”一起为非作歹,这样局面形势一下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了,底气有了。果然,“小儿麻痹”回来后,先只是猥猥琐琐得站在一边,之后的“捕食行为”也似乎收敛了好多。要说事实上,除了时间流逝的不同外,这里的原本的形势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凶神恶煞”依旧坐在他们旁边谩骂式儿地讲个没完,“小儿麻痹”也还是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只是现在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心里不怕了,再任“小儿麻痹”怎么身边转,也不会有那么敏感的恐惧了。底气再足点儿,再二百五一些,甚至还想着:“操!你来动动老子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