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吴妈来看他，看到他那么无助，吴妈也感到了很同情。她问李老头：“他叔，你想开些，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别把那些东西看得那么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儿子来了，看见你好好的，就可以到外边做生意，如果看见你丢了魂似的，孩子在外边能安心吗？”。李老头看见邻居过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对方坐下。吴妈是个寡妇，她三十多岁就死了丈夫，他们是隔墙邻居，平时就有来往，也是李善其多帮衬着她，她才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现在孩子们都已经成了家，儿子跟着李老头的儿子在浙江台州做生意，女儿也已经出了门，吴妈平时在家没有事可做，就常常看李老头做生意。她时不时也帮帮他们做饭，两个人你来我往，渐渐的有了感情。虽然说吴妈比李老头年轻十多岁，人模样也比李老头周正得多，但是他们都是知心知底的人，加上李老头有那个意思，所以，他们虽然没有公开关系，但是还是心知肚明。看到吴妈过来，他开始分析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是谁在捣鬼。吴妈和声细气的对他说：“你不要生气，你挣了那么多的钱，为啥不自己也办个企业，那样才有前途，现在都是啥年代了，你还捣鼓那些破玩意，能不栽吗？”李善其吐沫几乎吐到到吴妈的脸上，气呼呼的说：“我不管，谁让我不好过，我就不放过谁。他们这些当官的，那个屁股干净，我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就是告到联合国我也要把他们告倒。不然的话，我就不是李善其了。想想这么多年，我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吗。”吴妈劝他说：“你还是消停些吧。你要是想做生意就做些正儿八经的生意，不要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在生气，还是咱的理亏呀，如果是我们不翻新，如果是我们不冒牌，他们谁敢来抄咱的家？现在家抄了，货没了，咱就洗手改行，不做这个生意好不好，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公家不让咱干，咱硬干能有好处？”李老头听了吴妈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他心里热乎乎的。
六
可是，他并不认可自己的失败，他要追究这次失败的原因，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自己并没有违背他们的任何指示，自己从来就是纳税积极分子。他回到家里看到的情景让他不能接受。他决定要召集以下自己的同行。他给大家一一的打了电话，可是大家都推说有事没有答复他，他感到十分愤恨，最后，只有涂三早早的来到他的家里。李善其看到涂三到来，就把他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拉着涂三到镇里最好的饭店去喝酒。李善其和涂三是最投机的朋友，他们是从制造假货开始认识的，两个人相离不远，因为李善其是个热心肠的人，涂三是个光棍，他说是给对方说媳妇，涂三最听他的话了。涂三爱喝酒，可是自己又不喜欢掏钱，总爱到李善其这里蹭酒喝，所以，两个人最能够走到一块了。
他们到了酒店，找了个清净地方坐下。涂三主动给李善其倒上水。他是个极其丑陋的青年，所以，女孩子不愿意和他交往，他把希望寄托在李善其身上。虽然酒菜很简单，他们还是很快喝的晕乎乎的了。涂三知道李善其要说什么，他对李善其说：“叔，我明对你说吧，这次我们损失大了，整个市场被人家给圈住了，来了好多的警察，还来了部队。你想想，我们手无寸铁，怎么和人家交锋呀，你被他们抓走了，”李善其纠正他的话：“是传唤。”涂三接着说：“对对，是传唤，可是还不是给逮起来了吗？所以，我们没有了主心骨。”李善其问：“吴大镇长到哪里去了？”涂三叹了口气说：“跟他们打交道我们还能够有个好，他比谁都积极。他可是个红人了，在新来的书记面前跑来跑后的，可气派了。老叔，你也不想想，关键时候，谁和咱们老百姓一心呀，还是咱们自己。我们只要团结一致，给他们来一个法不责众，不怕他们来多少警察，他们总不敢把枪口对准老百姓吧。”李善其连连夸他有长进。涂三高兴的把一杯酒一饮而进。他对李善其说：“我去串联咱们的同行，让大家的志气长起来。县里真的来人，我们就跟他们对着干。”李善其高兴的拍了拍涂三的肩膀：“好小子，这才像个男子汉。”
和涂三分手后，回到了家里，李善其看到门口停了辆金杯货车，他知道是自己的小舅子来看自己了，这个小舅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说前些年走了背运，落下不少饥荒，可是这些年他也是时来运转，在北边开了个卫生材料门市部，生意也算是不错，平时他们也很少来往，听说姐夫遇难，就来安慰安慰。李善其老远就听到了小舅子田老大的粗喉咙大嗓门的声音，他和一个什么人讲话：“我姐夫这个人我最了解了，他可是个不倒翁，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次损失对他来说还不是小打小闹，所以，你们不要挂在心上。”当他推门进去时，看到田老大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加工户比手花脚的讲着什么。大家看到李善其过来，忙上前和他打招呼，李扇其看见都是在一起共事的老伙计，他故意不露出破绽来，忙和老大招呼大家到屋里坐下，大家说了好多的安慰的话，大部分是关心李善其被抓到公安局是不是挨打了，受没有受委屈。李善其对大家说：“用他们的行话这叫传唤，也叫配合工作，都是些老朋友，谁也不会难为我老头子的。不过这次事情出的突然，吴镇长怎么一点口风也没有透露，大家的损失大了。”老大给大家发饮料，他那张又黑又胖大脸似乎要流出油来：“破财棉灾，钱是龟孙，化了再拼。”李善其白了他一眼，对他说：“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说不定整顿罢起重机就会去整顿你们的卫生材料。”老大高兴的说：“我们那里可不像你们这里的书记当的这么软蛋。我们王书记是个汉子，柳三木去我们那里当下就被王书记给顶回去了，我们那里正在建十里商业街，这可是个大工程，将来县城里也没有我们那里繁华。”
李善其和他的同行们很是羡慕他们那里，可是毕竟这里有一些正规企业，他们和李善其他们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主体。他的同行们告诉李善其，这次就是未三宝和韩军他们告的状。李善其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乡亲们说：“这一次他们不是跳的最欢吗，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他们不是要租地扩大生产吗，我们就在他们的企业里动些手脚。”
其中一个人高兴的说：“未三宝正和我商量租地的事，我还没有答应他们。”李善其马上对他说：“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我们就是不能够让他们的诡计得逞。他们要办企业，我们就是不要给他们提供方便。你要挺住，我给你补损失，就是那片地不种也不能让他们得逞。”那人说：“那地是我家的祖坟，我们祖先出过尚书，我们族人商量好了，决不会让他们惊动我们祖先的灵魂的。他们要租，我们就会在我们祖先坟前祭祀。”李善其听了，十分兴奋，觉得这件事办的不错。他是研究阴阳八卦的，对这个人的做法很是赞成。
田老大看到姐夫高兴，就坐下来对他说：“其实你们还不是从这方面发的财吗，有钱大家花，只要是不吝啬手里的银子，没有摆不平的事。现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等这三把火烧完，他自己也没有火气了，还不是照样做你们的生意？只要懂得周旋，我们还是有的是机会。”
七
李善其觉得兄弟说的很对。他觉得还是去走走这个新来书记的门路，说不定自己的业务还可以放手干下去。只要是和新来的书记搭上关系，就可以继续发财，继续搞翻新业务。李善其就去找自己的老同学吴光明，吴光明是蒲城县的县长，也是他们原来的支持者。吴光明当初在韦庄镇当书记时就开始着手组织创办起重企业。他们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李善其开着自己的皮卡车来到了综合楼前。他径直来到吴光明的办公室前，没有打招呼就进了办公室。吴光明正在和一位副县长谈话，看见李善其进来，就示意他坐在一边。李善其听到吴光明说：“整顿起重旧货市场我们是下了大决心的。县委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要全力配合县委的工作。你作为对口副县长不要讲条件。不要问我干不干，县委的决定我们都要执行。这次我们不是走过程，不要给旧货市场留一点的余地。”副县长离去了，吴光明对李善其说：“老同学，你不要抱着幻想了。”李善其不情愿的说：“说不让干就不让干，得有些过程吧？你在咱们那里当书记那会儿我们还没有温饱保障，是你提倡走出去，我们才有今天。老百姓都记住你的恩德。可是柳林一来，就把你过去的贡献全盘否定，我们不服气呀。”吴光明不高兴的说：“老李呀，这次整顿市场不是走过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要跟得上形式的发展。现在不是那二年了，我们的市场已经成熟，一些替代产品已经不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你要转型，不要老是抱着陈规陋俗不放。我们是老同学，也是好朋友，我劝你不要和政府作对，那样没有好处的。你现在没有什么退路可走，就是服从大局。”李善其不高兴了，他来找吴光明是想为自己找条后路，谁知道吴光明给自己讲起了大道理，他十分不满。郁郁不乐的离开了综合大楼，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柳林觉得这一次县委县政府已经下达了决心，整顿起重市场成为当前最重要的工作。他要亲自挂帅，要干净利索不留一点后遗症地把起重机市场整顿下来。他在办公室里对自己调研的相关材料进行筛选。觉得一些问题还是相当严重。他亲自去吴光明的办公室里，和这位老蒲城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吴光明见柳林来找自己，非常热情的迎接柳林。吴光明是蒲城的老人，也是从基层上来的干部。他对本地的企业情况是非常了解的。一些企业家还是和他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他从乡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副书记，一直到县长，都没有来开蒲城。所以。他就是蒲城的活档案。柳林十分尊敬吴光明，他坐到了沙发上，非常尊敬的对吴光明说：“老县长，我们这次下了猛药，你觉得下边的反应怎么样？”吴光明皱起了眉头：“几乎是闹翻了锅。刚才还有人到我这里闹事。他们难以适应我们这次行动。”他劝柳林：“我们是不是还是调整一下我们的方案。不然的话，我怕要出什么乱子。这些商户一旦起了哄，也是不好收场的。这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说的话，就连主抓副职我都没有透露给他们。”柳林看着老县长有些为难，他知道这些客户和吴光明有一些来往，也知道这一次整顿触及面很大，说不定要得罪一些人员，可是他已经下了决心。他决定这一次绝不能够让旧货市场反弹。因为他已经了解到旧货市场已经制约了正规企业的发展。一些大企业无法正常的发展自己的企业，就是市场上到处都是这些翻新产品起的作用。一些事故大部分就来自这些翻新产品。打开互联网，不难看到蒲城出现在黑名单的网页上。他感到非常痛心。要想把这个产业做大，就必须牺牲旧货市场，建立新的市场。这个市场必须是健康的，是经得起大市场的考验的。柳林下了决心。他需要老县长的支持。他十分理解老县长此时的心情。他对老县长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在这个时候面对着过去的朋友，要断送他们的生意门路，你还是有些不忍心，难以下手。可是老县长，我们谁都明白，只要是早一天离开旧市场，我们就可能把我们县的起重产业拉到健康的道路上来。我们民营兴县的战略才能够早一日实现。”他们两个相互让了颗烟。老县长说：“在常委会上我给你支持是为了大局，到了会下我就要实打实的给说句心里话。”柳林也对老县长说：“我也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这几天到几个乡镇走了走，看了看，听到的看到的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听到了老百姓迫切希望我们的市场能够正规化。他们希望能够过上一个安生的日子。旧货从业者是在破坏大家的生活，破坏大家来之不易的产业呀。”柳林狠命的把烟吸到头，几乎要烧着手指。他看了看老县长：“长痛不如短痛，我们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我们的力度还不够，就是我们的工作人员还心存侥幸。我们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们还要加大力度，不要松懈。发现一起旧货就没收一起，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要留情。”吴光明看了看柳林坚决的样子，就也下决心的说：“我也知道这里的利害关系，就是魄力不够，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根除这些顽疾。你大胆干吧，我全力支持你。”
柳林从老县长那里走出来，遇到了秘书小王。他对小王说：“今天我们继续到乡下去。就我们两个人，不要通知下边。我们先不定去哪里，走一步说一步。我要了解我们县的具体情况。我们要有第一手的材料，要听到老百姓的声音。坐在办公室里是难以得到最真实得的材料的。你把我的手机号在电视上公布公布。我要和老百姓通气。”他们决定先骑自行车到农村看看，看看老百姓在干什么。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