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彼岸花开成海
2602600000005

第5章 已再见不再认

(1)

课间休息,夏琪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于是她用笔轻轻碰了碰林离的胳膊。林离这才看着她,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啊,是夏琪呀。这么巧,你也在A大啊。”

“嗯。我也是医学系的。对了。你都好了么?”

林离有些不明白,疑惑地说:“我…哪里不好么?”

夏琪摆摆手,看样子他还是不记得的。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想问问你最近还好吗,结果词不达意了。嘿嘿。”

“对了…林离阿,你的…女朋友呢?”夏琪试探性地问道。

林离腼腆的,很温暖的笑着说:“她也在上课呢。她在博雅影视学校,也在D市,不过在南城区,离我们这儿还是有段路的。她叫柳妍慧。”

夏琪点了点头,心里是却吓了一跳。她压根就不清楚柳妍慧的存在,更不知道这柳妍慧什么时候成了林离的女朋友,夏琪心想,难道是林离又找了一个,真的把顾蓝音忘了?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菲突然从后面大声喊了她一声,夏琪吓了一跳,和林离同时回头去,看见了苏菲她们。那一瞬间,顾蓝音愣住了,苏菲也愣在了那里,苏菲看了看顾蓝音,又看了看夏琪和林离,眼神里满是诧异。

“原来你们都在这个学校阿。”还是林离先开了口。

“是阿。我们三个都在A大,还有阿布。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唔?怎么夏琪没和你说过么?”苏菲疑惑地问道。

“哦,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夏琪也在这个学校。”林离说。

“嗯嗯,对呀,我也才刚看见林离。”夏琪一边帮衬着,一边心虚的不敢抬眼看她们,然后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们怎么来了,不是说等下要和阿布吃饭的么。顾蓝音言简意赅的说她不饿,苏菲特别不好意思的看看顾蓝音说,“其实,小蓝不饿,不过我是饿了…可是…还是一会儿我们大家,一起去吃吧。哦?林离。”她冲林离扬了扬下巴,意思让林离也跟着一块儿去,林离笑着答应了。可是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白桦羽却暗暗想了很多。

难道,林离不是和夏琪一起的,而是…

(2)

好不容易挨到林离漫长的公开课下了课,三个女生、崔恩嘉和白桦羽、乔布还有刚刚跟众人“久别重逢”的林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学校外面附近的一家特色小餐馆去吃饭。苏菲简单的介绍一下崔恩嘉和白桦羽,林离也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还连连说着大家都在一个学校真是太巧了,苏菲特“二”的表示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林离会出现在A大,没想到还真就是这么巧,只能感慨这个世界还是太小啦。

这时,夏琪也许是太想表现了,也是无意间说了一句:“诶,小蓝你怎么都不说话?”

顾蓝音抬头瞄了一眼夏琪,没有答话,反而一直盯着林离,说:“你还好么。”林离说:“还可以。”夏琪小小的尴尬了一下,顾蓝音也又不吭声了。

菜也陆陆续续的上了桌,苏菲马上迫不及待的掰开筷子开吃,顾蓝音拿起筷子的手微微发着抖,她夹了自己面前的一点点菜放进碗里,低着头,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

那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初中刚开学的时候,林离就一直很招那些小女生的喜欢,那时候夏琪的家里对她的管制还是挺严的,于是林离跟顾蓝音和苏菲还是走得比较更近一些,经常下午一起翘课去外面玩,有事放学或者周末还一起出去玩、泡个网吧什么的。顾蓝音始终觉得,那时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的,那个林离才是真的。不像在学校里面对谁都是万年不变的平淡表情,也没有平时的那种对谁都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和疏离,她觉得,那个曾经推着单车走在她前面动不动回头吓她一跳的,那个在篮球场和她一对一还耍赖不让着她的坏小子,那个经常抢她手里的冰淇林,还有那个曾经在学校附近的小网吧操作着卡丁车跟她互相撞来撞去的林离,那个林离,才是活着的,才是真实的。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远了,她甚至已经有点儿想不起当初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已经喜欢上了他。想到这里,她皱着眉咬了咬嘴唇,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班里莫名其妙的传出了她喜欢林离的传闻,林离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和她疏远。如果是这样,倒也断了她的念想,可是偏偏每次林离和狐朋狗友们在外面喝得大醉,都是顾蓝音接了他的电话赶过去照顾他,这种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觉得特别的难受,她甚至无法明确的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她破釜沉舟的,在那年冬天一个格外寒冷的晚上,向林离表白了。那天晚上的林离,始终沉默不语,她就站在那里,定定的,只是注视着他,他还是一言不发,于是她终于释怀地含着眼泪笑着和他说再见,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林离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苏菲在抢着崔恩嘉刚刚夹起来的酱茄子,差一点打翻了顾蓝音手边的酒杯,她偷偷的瞟了一眼林离,他现在蓄起了长长的刘海,隐约还是可以看到额角边那道小小的疤痕。顾蓝音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又想起了那年,那个黑色的星期天…

那是一起那年的暑假,她和林离一起出去玩,只是在路口等一个红绿灯的时间,没有人注意到是什么时间又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一辆明显哪里出了故障的小面包车,也没人知道,它为什么就那么直挺挺地冲向了顾蓝音和林离。在顾蓝音做出反应之前,林离已经抱着她向旁边跳开,但是面包车的惯性却还是将林离卷到了一侧,而被林离从怀里扔出去的顾蓝音睁大了眼睛,看着从林离的头底下渗出的血迹,昏了过去。

顾蓝音好像也睡了蛮久的,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旁边的苏菲,林离在哪里。苏菲试图转移话题,但顾蓝音就直勾勾的瞪着她,紧闭着嘴唇等她的答案。苏菲只好告诉她,林离在她楼上的病房,已经脱离了危险醒了过来,精神比顾蓝音都好。顾蓝音狐疑地看着她,她一番赌咒发誓让虚弱的顾蓝音先休息一下,顾蓝音这才放心的躺了下去。

两天之后,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顾蓝音买了林离最爱吃的水果和小吃,在苏菲的陪同下去探望林离。一路上拉着苏菲问个不停,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打开门的一瞬间,顾蓝音直接愣在了门口。林离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似乎正在睡觉,而床边坐着一个女生正在低着头削苹果。察觉到有人进来,女生向门口望过去,和顾蓝音对视了几秒钟后,她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是苏菲呀。这位是…对了,是顾蓝音吧。”

“额…是。他…还在睡觉么。”

“没有啦,只是我怕他身体受不了逼他小憩一下,他应该没有睡着,我叫他试试。”

顾蓝音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女生轻轻地拍着林离的背,林离转了过来,果然没有睡着,如释重负般的对女生说了句“你总算肯让我起来了。”

“林离。是你朋友来看你了。”朋…朋友么…顾蓝音心想。

林离这才看向门口,看见了顾蓝音和苏菲,微微一笑,“林离,我扶你坐起来吧。”林离点点头,就由着女生扶着坐了起来。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可在顾蓝音的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们…应该是亲戚什么的吧…什么表姐弟呀,表兄妹呀之一类的。顾蓝音也实在无法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林离…林离,他绝不可能做出脚踏两条船这样的事情的。绝对不可能。这么想着,顾蓝音深呼吸了一下,试着让自己放松。她走到林离的病床前,把买的水果和小吃放在床头柜上,“林离。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

“嗯,谢谢你。我好很多了。”

“谢…谢谢我?”

“对呀。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在医院这几天啊,除了小妍天天陪着我,也就你们俩还知道来看看我了。好哥们就是好哥们,比那些个没心没肺的强太多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林离说完就笑了起来,笑的那么开心,笑的那么真诚,真诚得,让顾蓝音有些恍惚。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前的林离,让她觉得那么的不真实,那么没有安全感。

“林离。”

“嗯?怎么了?”

“我…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事的么?”

“这个喔…唔…还真就想不起来了,不过,意外嘛,而且,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反正我每次一想就头疼,你也就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那林离你…还记得我么…”顾蓝音几乎是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她的心里还带着一丝希望,她忐忑不安的期待着,林离说出让她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能够安然落地的话,可现实还是狠狠扯碎了她的期望。林离不解的看着顾蓝音,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我。听说你也生了病,你这是刚刚痊愈吧。你才刚好,就来看我,我醒了这么久,也没说问问你,小蓝,你是生气了才会这样说的么。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我们,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说完,林离沉默了。顾蓝音也沉默了。

“你想太多啦,我才没生气,刚刚是逗你呢!行了行了,知道你还没死,我可要回家睡觉了。不跟你扯了,早点康复啊,我们在学校等你。”

“林离。”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菲叫了他一声,林离刚要跟她打招呼,苏菲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套了。林离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林离。小蓝也是刚好,还需要休息。我先陪她回家了。有空我们还会来看你的。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小妍,你帮我送送她们。”

“不用了。”苏菲看也没看那个女生,转头对林离说了句“走了啊”,便挽着顾蓝音的胳膊走了出去,还顺带着关了门。

(3)

“哭吧。”走廊上,苏菲拉着顾蓝音,一直匆忙头也不回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顾蓝音无精打采的也停在那里。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怎么不说。”她的语气,始终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来一丝情感。

“我也只是有些疑惑,也是直到刚刚,他见到你才…才确定他…确实是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部分的记忆…呵…呵呵。他失去了的,这‘部分的记忆’,却是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你丫到底哭不哭!”

顾蓝音抽了抽鼻子,紧紧攥着苏菲的手。说。

“回去再哭。”

(4)

“诶。”苏菲在旁边轻轻捅了下顾蓝音的手臂,苏菲在顾蓝音以近乎贞子的造型对着饭碗,眼泪掉在白白胖胖的米饭上的同时夸张的站了起来隔着顾蓝音去抢坐在顾蓝音另一侧的夏琪碗里的锅包肉,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等到苏菲得逞之后嬉皮笑脸的坐下的时候,顾蓝音已经依然如常的样子和他们一起谴责苏菲了。

就在她们吃完饭刚走出门口,林离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林离歉意的一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小妍,我现在和同学在吃饭。”

“同学?”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很细的女声。

“对啊,而且她们你也认识,就是苏菲、顾蓝音和夏琪她们。还有她们的两个朋友。”

“哦?…”那边明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似的强忍着错愕问道:“怎么遇见她们了。”

林离就大概把他们是怎么遇见的,然后应邀一起出来聚餐,都告诉了电话那头的人。接下来那边似乎也没表示什么只是正常的寒暄了两句就挂了。

回来的时候,苏菲问林离怎么了,是不是急着要走,林离说不是,是小妍。苏菲显然一头雾水的问:“谁?”林离说:“就是柳妍慧啊,我们现在在一起。”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夏琪突然问了一句,“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林离迷茫了一下,然后又很正常的说,“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啊。我们毕业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啊,你们不知道么?”

苏菲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吼道:“毕业之前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明明那个时候…”顾蓝音忽然拉住她,没让她把话说完。只是说了句,“还有事么,没有事我们先走了。”大家都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互相打过招呼就都各自回去了。

(5)

回到寝室,苏菲就怒气冲冲地大叫不对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妍慧怎么和他在一起了!还有。你不怀疑夏琪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等你这个智商发现,一切都晚了。你以为我今天会那么闲去听报告。”

听完这话,苏菲扁着嘴,恐惧的看着顾蓝音说了一句,看来还是你最可怕。说完,又恢复到一本正经的问顾蓝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

苏菲有些抓狂的说:“我知道一开始!一开始也得有个时间吧!”然后顾蓝音就大概给苏菲讲了一下,从最初她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林离,到她发现越来越不正常的夏琪整个漫长的过程。林离居然回来了,读的还是医学院,那么和他一个学院的夏琪应该是看见他了。那么也就可以解释今天夏琪来找她的时候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作何解释了。

“啊~。那夏琪该不会是喜欢林离吧。”

“你觉得呢。”

苏菲悻悻的说:“不能吧…她对林离…怎么可能呢。”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哦…”苏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有一段时间,顾蓝音对于苏菲每天扯着耳机追在她屁股后面让她听一首顾蓝音不爱听的粤语歌的事情让她觉得很头疼,而苏菲越是积极,顾蓝音就越是不想听。而就在她们和林离重逢后不久的某一天,因为破天荒带错课本的顾蓝音闲着无聊,便把苏菲的手机拿过来听了那首一直没有听的歌。然而当歌声缓缓唱出,她的眼泪也跟着湿润了眼眶。“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自你患上失忆/便是我扭转命数的事”。杨千嬅,小城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