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等爱,一次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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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恋之别(4)

佑希是Queenie的继女,看似三十实际将近四十岁的Queenie,风韵犹存媚态十足,我的第六位客人。她不能生育,让我放心地射在里面,她享受暖暖的东西在体内缓缓流窜。Queenie挥霍的是她第二任丈夫的遗产,当然,她会照顾好佑希,因为这是遗产的条约。明知佑希剩下的日子不长,所以非常乐意好好地照顾这位将死的病人。

“他老头死了,他老头欣赏的那个女人也死了,就连他!也死了,呵呵,说我爱的只是他的钱吗?现在当然爱他的钱了!不然还能爱什么?哈哈!哈哈哈!”

淫欢过后,Queenie仍然沉醉于自己制造的迷幻当中,摆出悲剧演员的姿态,邀所有的人参观她的梦。经历过这么多,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庆幸,当初相爱的恋人终于为自己戴上介子,可是,在那个男人死后,那份遗嘱上的条约,才叫她明白,男人只是想利用自己对他的爱来保护女儿。

第二晚,礼带我去了龙凤歌舞厅,怀旧的格调,一切都依赖装潢、灯光及歌声营造,特别是舞池上方的欧式烛台吊灯,很不安分地想要把客人们,带回到更久以前。这里是金钱与肉体交易的集散地,礼告诉我,上舞厅的女人,只要你年轻,她们会比男人还要大方,她们恨不得你是处男。而需要钱的女孩,面对再老的男人,也愿意用舌头去招待,即便是最脏的位置。

(五)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我是个陌生的人,我走在自己的路上,在路上寻找自己。

7月4日,晴。1776年今天,美利坚合众国建立,《独立宣言》向全世界宣告:“联合一致的殖民地从此是自由和独立的国家。”

原能感受多少我所感受到的,不知道。我是第一个接触他的人,而他第一个接触的,却是在某个下雨的清晨,上学经过垃圾站的时候,发现的一具被砍去头颅的女性尸体。血水混合雨水自斜坡上如小河般流下,原竟然放下雨伞,主动上前解开垃圾袋。今天是7月4日,礼消失的日子。

那晚礼介绍了一位熟客给我认识,我知道那个女人对我感兴趣,她提出到别处喝杯咖啡的要求。到了“喝咖啡”的地方,我们脱去衣服,服下药,她用力抚摸我,让我吻她,从头到脚,从里至外,然后吸食更多的药物,她拼命地咬我,在我身上乱抓,我却异常兴奋,就像被种下了无名的欲火,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压倒,狠狠地发泄起来。房间到处,都是晴晴的影子。

在这片骄傲的土地上成长,人们坚信拥有一颗不败的灵魂,虽早已获悉险要的讯号,但自尊心不允许作任何防备,暴风雨彻底压倒了这幕浮华,面对狂风暴雨,呐喊声音多么无力软弱,不敢执着。

第三晚,我请礼吃了顿大餐。大风大雨,我们没有上宾馆,而是偷溜回学校,他说过了明晚,就够钱租一间小公寓。礼的课室,后门的锁头是坏的,只是象征性地合上门,不用问,肯定是他干的好事。开启靠边的吊扇,我们脱去衣物,拧干后平铺在课桌上。

“美好不在这里,呵。”自嘲般苦笑了一声,礼找来几本大页的课本,撕下页子擦掉身上的雨水。

“世间的美好,只存在于另一个天堂……”我尝试背诵礼的文章,不觉着凉,深深打了个冷颤。

“天堂不是我们的,这是,某个人告诉我的。”礼将六张课桌拼到一起,枕着左手躺在上面,他跷起右腿,点了根烟,眼神凝视着呼出的烟气。

“世人崇拜的天堂,只是地狱。”礼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我搭不上话,继续背他的文字,想着高处的风或许更大一些,于把椅子架到桌子上,再把湿淋淋的皮鞋跟袜子放在上面。

“人,都会很乐意接受发芽、长叶、开花、结果,然而,最后的腐烂他们却不能接受。她说,我们最终只有腐烂。”

“她?”

“她是我爸的学生,一把年纪还这么天真,纯情女学生爱慕书卷味男教师,哈!哈!”由于任教的是初中,礼的父亲不得不把大部分的爱给了自己的学生,从而忽略了家庭,虽然刚升读初中父母就离了婚,虽然他是在母亲身边长高,礼没有怪责父亲,他只是笑。

礼的父亲要求自己的学生写周记,也要求自己细心地阅读以及评语。当时礼刚升读初三,受开补习社的朋友所托,礼的父亲课后只好跑补习社当替教,这么一来,学生的周记只好拜托自己儿子代为评语。这个举动的初衷,似乎是出于希望儿子能与自己有多一重联系,希望儿子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工作。谁知,那位聪明的女学生,在第一周便识破了他们的把戏。

“她直接在周记上问我是谁,她说我肯定也是学生,从笔迹看就知道,还说评语也不像老师惯常的语气。老爸结束替教后,我们改用书信联系,她对‘存在’有自己一套说法,字里行间,我们相互吸引。可是,她却搞上了我老爸,还故意留下暧昧,害得他身败名裂。”

向往的东西都会带来痛苦,都会失去,从发芽到腐烂,这整个过程无疑才是真正的地狱。拥有是地狱,失去是地狱,留下是地狱,离开是地狱,活着是地狱,死掉也只有地狱。

这一夜,世界像在暴风雨中沦陷,我们都成了俘虏。

“咦?外星人送你回来了啊。”说话的是晴晴,跟上次一样,怪兮兮地从背后探出个头来,对我眨了眨她那双神奇的大眼睛。

“外?星?人?”高二开学第一天,开学典礼结束,学生回课室领过教材跟课程表后跑个精光,领导们像在盘算着什么主意,让我留下,等他们会议结束。无所事事,坐到升旗台上,背靠着旗杆点了根烟,并非在摆什么姿态,因为实在无聊,也没有什么打算思考,只好抽烟。

“一个多月没回学校,期末试也没回来考,同学们说你们俩肯定是被外星人给绑架了。”

“绑架?据说,外星人将做完实验的人类送返地球前,都会给他们洗脑,听你这么一讲,貌似有点印象,那个地方,很光亮,那些人的眼睛,比起你的还要大十倍……”

晴晴一脸无趣,没听我说完,自顾自地走下升旗台,突然又回过身子踏上两阶石梯,问我是否回归舞蹈队,我答应了。若雪般的明眸,散放着天使专属的光芒,她望向黑暗,黑暗便呈现光明,她望向肮脏,肮脏便洗成洁净,如果我的灵魂已在逐渐消逝,那肯定是触及她眼神的代价,即使耗尽今生,仍教人恳切地以下辈子交换。

姑妈的房门没关,抽屉也没上锁,果然她为我准备了钱跟常用的药物。小时候感冒发烧,姑妈总是不放心留我独个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会抱我睡到她的床上,方便夜里照顾,喂我吃药,替我擦汗。如果是闹肚子,她会为我涂药油,一边给我按摸肚子,一边哼着童谣哄我入睡。

懂事后就很少进入姑妈的房间,现在还是满满的她的味道,守候的味道。味道应该来源自一张名信片,压在书桌上的玻璃下,稍稍发黄,笔迹略为褪色,是一张从德国寄来的名信片,上面有好几行诗,黑色的墨水字写着:

“幽蓝的影画正于窗外上演,寂静的清晨仍回放着那天,是谁将传说说成了故事,牵着花香拥着薄雾荡于林间,又是谁给故事描上了色彩,油绘这一幕神往的画面,窗外逾渐明朗,故事犹如童年般消逝不见,画画的人随光而去,留下那段美丽的传说,黯然地煽动着纱帘。”

下面一段是用蓝色的墨水写的,字体较小,间隔紧凑,是姑妈的字迹:

“花田笑迎着日光溢满芬芳,栅栏躲进树阴替蝶儿守望,是谁将传说写成了诗篇,搭着轻风乘着彩云流入天堂,又是谁为诗篇谱上了音符,弹奏这一曲动人的乐章,天边泛起红韵,诗篇仿似梦想般继续流浪,唱歌的人随暮而去,留下那段美丽的传说,幽幽地抚慰着花香。”

我不明白那个年代的爱情,也不了解那个年代的梦,我能见到的就只有这张名信片,还有他们年青时候的照片上的笑容,它们仿佛都在诉说着一段美丽的传说,然而传说已经随着时代褪色,不过我知道姑妈从未淡忘,因为她一直单身扶养着我,她是我遇见的第一位天使,父亲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出走的那段日子回过家两次,第一次是在礼租下公寓那天,姑妈没在家的时候,我收拾了一些衣物,顺便留下纸条,告诉她我要去一个她错过了的地方,回来再陪她看电视。第二次是得知礼的死讯那天,所有孤独、空虚、寂寞如世界末日般袭来,我失去了最重要的同伴,失去了存在的证据。他不在了,我还回去公寓做什么,我们所谓的疯狂,还有意义吗?刚才稍微熟络的这条陌生的路,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走下去,不,我逃回家,躲在自己的床上。

“远,你从来都是叫人放心的孩子,我相信你会坚守诺言,若果你再次回家执拾用品,请带上我为你准备的现金和常用药物,它们就放在我书桌右边的抽屉里,爱你的姑妈。”

纸条留在枕头上面,药?不错,佑希还在公寓等着我,虽然没有了礼,但是我可以亲手制造另一个同伴,就像礼制造我一样,他制造了一个比起自己还要疯狂的我。

(六)

当诗已被人写光,当诗人已在陌路身亡,请让我刺你最后一道,至深的伤。

10月2日,未知。历史上的这天发生过什么事呢?“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但事实真相只有亲历者才知道。”这是JoachimPeiper在战后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