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故地花开,倦了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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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擦肩而过(4)

尘在电话里伤心落泪不止,最后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断续而又执着的说着我走后发生的一些事,说他怎样找我,又怎样找不到我,说我给他仍下一个难题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说我那么多天了都杳无音讯,说连一个给他解释的间隙都没有……絮絮叨叨的,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也没见过他那么伤心。

凌晨2点的时候,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我顿然醒悟——原来尘真的在爱着我。

从未见有过男孩这样哭于我的面前,心无端端的潮湿了,泪不知不觉的坠。

唉!今生就爱他一个了!

是该去看看他了。

……

我是最后一个走出站台的人,长长的地下通道有些黑和黯淡。我低着头随着人流往外走,心中想象着尘的模样。

眼帘忽被一团暗光遮住,一阵旋晕,感觉什么靠近了我。抬头,通道的尽头,在与地面相连的地方,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周身笼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黑色T恤,淡黄的休闲裤外加一束百合花。

我喜欢百合花。

真不知道,在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时节,他去哪弄来的百合花。

恍惚间,恍如看见一清秀的著一旗袍的旧上海女子,盈盈笑着在低吟:“见到他,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发来。”

他说:“飏!”

我只是笑着,不语。

尘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帅、儒雅和好。

没有拥抱,没有惊咤,象两个多年的旧友一次稀松平常的见面,飘荡在周身的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象回到了家。

莫非,已认识好几百年?!

……

我们的爱情,拉开了帷幕。

青岛是一个极其安静和美丽的城市,适合培育爱情。

我们肆无忌惮的漫步在八月阳光下青岛的大街上,将足迹遍印石老人的海滩,将笑声留在城市的空气当中。

我们在月光下的沙滩翩翩轻舞,我踩在尘光光的脚上看他一点点的陷进沙里,感觉我们也一点点的沉伦进了爱情里面;在12点的栈桥上旁若无人的拥吻,与浪浪海涛合奏一首爱的缠绵曲;在午后的威海路上,尘大声的说“我爱你”,惊跑了一只在路边阳光下打盹的猫……

爱情原来是这般的美妙!

和尘在一起的日子喜欢擦一种淡蓝色的古龙香水,心想: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可以让记忆香他满怀。

尘的笑里有几许纯真和一丝腼腆,像孩子,让我不由自主的沉醉在了他的笑容里面。

青岛因为有了尘,在我的心中变得最美。

没有山盟,没有海誓,只轻轻握住彼此的双方,相视一笑,相约——好好爱着。

附:曾经的一切已蜕化成记忆,尽管当初也曾刻骨铭心的痛过、爱过,浓时如尘封多年美酒般甘甜,但,回忆起来的感觉却仍是淡淡的,象茉莉花茶饮后的齿间,只萦绕着薄薄的轻香了。

特殊礼品

天刚放亮,北湾村的村民拉拉溜溜挑着水桶、拉着水车往村东大井走来。水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须,村民早起要干的第一件活儿就是挑水、拉水。可今天反常,村民把水桶灌满不走,在井台边聚成一堆吵吵嚷嚷,话题是:村里上自来水工程停了下来,这可咋办呀?

正月初六,大宽媳妇的侄子来村看望姑姑,大宽请村长老龚过来陪客。大宽媳妇的侄子叫范晓华,是本行政村邻村的人。老龚当年在大队主事,范晓华在大队办的学校读书,老龚看着范晓华长大,相互很是熟悉。范晓华念完大学,分配回县水利局工作,如今已经当了局长。席间老龚将范局长的军:“人们常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不知道北湾村吃水有多困难?全村只有北山坡一眼大口井,人畜共饮,卫生条件差不说,挑一担水得走二里地。政府不是有帮助贫困山区上引水工程的项目吗?能不能把北湾村列入计划。”范局长是一个爽快人,他说:“看在老村长和我姑姑的面子上,我也该帮忙。今年引水工程项目下来,我会为你们尽力争取的。”果然不出三个月,水利局就派来技术员,拉来工程设备,为北湾村上自来水,这可把全村老少高兴坏了。上自来水,政府无偿提供工程设备,村民自己要出劳力开挖管道。开挖管道成了一件麻烦事,有的人家青壮年都进城打工走了,只留下七老八十的老人在家,他们那能挖得动管道土方。大家议来议去,达成一致意见,每户人家均摊300元钱,雇工来干。

大宽也参加了村里的一事一议会议,当时没说什么,可当水利局拉来了设备,就要动工,老龚上门收300元公摊款时,大宽媳妇说话啦,她说:村里能上自来水是她侄儿帮助的结果,她家理该免去300元公摊费。老龚不让,说:村里人是感谢你和你当局长的侄儿,但你家公摊费不能免,这是政府无偿投资,不是你娘家侄儿私人出钱,从根本上来说村民应该感谢的是党和政府的惠民好政策。你要这样做,会将你侄子陷于不义,使他有以权谋私的嫌疑。更何况当时村里举行一事一议会议时,你家为啥不与大伙说,村民会议上定下来的事,就不能变动。大宽媳妇当时不敢对老龚撒野,只是拖着不交。待老龚一走,她就在当村人群中气恨恨地扬言:我家帮了村里这样大的忙,理该得到照顾,别不识好歹!我既然能让村里上自来水,也能让工程停了下来。村里人一向凭信老龚村长拿主意,谁也没拿大宽媳妇的话太当回事,可二天后,工程真的停了下来,村里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眼看到手的鸭子飞走了,谁不着急。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大宽媳妇和老龚村长。井台上村民议定让玉锁妈挑头带人去说服大宽媳妇。男人们到老龚家商量拿主意。

玉锁妈是一个慈眉善目能说会道的老婆婆,村里威信很高,她领着一班老姊妹好说歹说也没能说服大宽媳妇。大宽媳妇得意洋洋理直气壮:“也不看看如今是啥时代?干啥事不得送礼?咱村上自来水,那是天大的好事,可村里人花过一分钱表示过心意吗?全县有多少个吃水难的山村,政府投资引水工程往哪投不行,非要往北湾投?还不是水利局局长是我侄儿,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不是在乎这300元钱,是要争口气,要的是一份应有的尊重。”这个大宽媳妇是个泼辣角色,平时为人办事好站个上风头。偏偏北湾是一个民风淳厚的村,争强好胜的人吃不开,村民平时不愿多搭理你,你就厉害不起来。大宽媳妇多年来憋着一口气,趁为村里办成上自来水工程这件大事,就要显摆一回。

可她遇到了老龚这个犟头。老龚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啦,人民公社时期,就当了二十多年生产队、大队干部,后来成了北湾村村民小组的组长,村里人感到组长的称呼别扭,一直叫他老龚村长。老龚当官之道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他常说的话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为村民办事要一碗水端平。老龚办事公道正派,村民虽然叫好,但他有时候显得有些迂腐。就拿大宽媳妇不想交公摊费来说,本是一事一桩,让一让也就过去啦,可老龚偏要较真。他反驳前来劝说的村民:“大宽媳妇牵线办成上自来水,是件好事,大伙会记在心里,但这不能成为免掉公摊费的理由。山区引水工程是政府投资的,不是她侄儿私人出的钱,不能假公济私。”在城里见过世面的小青年明明耻笑:“如今是商品人情社会,不拉关系走后门能办成啥事?”老龚恨声说:“别处搞腐败,我管不着,可在咱村没给他留地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坏了规矩,狼撞开篱笆,狗也会钻了进来,败坏了村风,混淆了是非,动摇了人心,那还了得。”也是,虽然老龚本事不大,但在他的领导下,村民都明礼守法,使北湾村在外有一个好名声,多年来村里没出过一例治安案件,农家生产、生活水平也比周围村高一截。明明又阴阳怪气地说:“为了村长好名声,大家继续担水吃吧。”老龚哼一声:“共产党的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小范局长他敢撤走上自来水工程?我明天就找他论理去。”村长出马敢情好,大家散去。

第二天,老龚背挎一个过时黄布包走进了范晓华的办公室。范局长忙站起来迎接,但他脸面上有些僵硬。前天,他听了姑姑的诉说,心里就有些气恼,心底暗骂,真是活见鬼,有多少个乡村为了争取上引水工程,托人来求情,送土特产品来联络感情,我都没动心,力主让北湾村上,可你们倒好,村里没有一点心意表示不说,就连我姑姑家300元公摊费都不能免,你们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太不识好歹。正好负责施工的马技术员老家死了亲人要请假奔丧,范局长批准了假,也没再派人到北湾村。大宽媳妇就扬言是她让侄儿停了上自来水工程,让村民着了慌。

老龚开门见山地说:“范局长,我是代表全村人来送礼的。”范晓华回话:“不敢当。”老龚继续说:“也谈不上送礼,这件东西本来就是你们范家人的。”他边说边从黄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纸包,解开纸包,又是一个白羊布手巾包裹,再打开手巾,露出一枚紫铜军功章。老龚把包军功章的手巾往范晓华身边推一推,说:“这是你三叔的遗物。”范晓华一下子呆了,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三叔形象在他脑海里闪现出来,使他百感交集,说不出一句话。老龚接着说:“你三叔是我们行政村的一条好汉。他解放战争中立过大功,复员回乡后带领村民建立起全乡第一个互助合作社。他虽然有军功,却从来不搞特殊,事事干在前,享受在后,所以社员死心塌地跟他干。可后来他成了人民公社的社长,挣上了国家干部薪金,讲究开享受,逐渐脱离了群众,‘四清’运动下不来楼就上吊自杀了。当时我为他收的尸,我把他胸脯上戴的这枚军功章保存了下来。唉,荣誉、权利是好东西,可也能要了人的命哟。”

范晓华拿起军功章抚摩良久,然后站起身,握住老龚的手,深情地说:“感谢龚大爷的教诲,送了我这份珍贵礼品。我下午就去北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