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尤总旗果然是曾百户手下的得力干将,一天的时间,便为曾百户捞了不少钱,曾百户的密窖迅速结束了空空如野的局面,随着银子的回流,老曾一直揪着的心总算舒服点。
虽然曾百户又有了些家底,但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手下一地的窟窿还等着补,一个个已经被压榨的嗷嗷叫。
这帮手下虽然因为犯私盐、作奸犯科有些积蓄,但是他们花销也不小,这一分摊,好几成的积蓄都没了,跟割肉一般。
面对手下的怨气冲天,尤总旗不得不结束臭名昭著的内鬼盘查。
钱都出了,调查结果自然不出意外,曾百户的这帮手下都排除了内鬼的嫌疑,但是老曾不把钱全部找回来是不会替他们彻底伸冤的。
挽回损失告一段落,曾治国和尤龙又开始密议。
“尤总旗干的不错,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曾治国不忘拉拢这位得力部下。
“这都是卑职应该的”,尤龙很谦虚,这几天的压榨,他也捞回了二千多两银子,心中挺得意。
“既然弟兄们没有问题,我就放心了,咱们可以安心的调查凶手了,哪里冒出来一伙人,竟然吃到咱爷们头上,这一口气不能咽下,不把银子找回来,绝不罢休!”,曾百户对自己数年的命根子依然耿耿于怀。
“大人,这里有什么线索没有?”,尤总旗用眼扫了扫屋里。
“没有,密窖里我找了多遍,没有找到一点痕迹”,曾百户无耐的摇了摇头。
“这密窖打开不容易,把这么多银子悄无声息的搬出来,更是难上加难,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既然密窖里没有,咱们可以在房间里找一找”,尤总旗还算有些经验,急忙建议道。
尤龙说的很有道理,曾万户立刻来了精神,两人便在屋子里查找起来,曾百户的这间卧室摆设非常简单,两人转了一圈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尤龙无意间一抬头,瞅了瞅房顶,突然眼前一亮。
“看,上面好像有东西”。
曾百户也发现了屋顶的异常,两人慌忙找来梯子,尤龙爬到房顶上观看,这才发现屋顶被人动过,撑着灯隐约可见屋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切痕,明显被打开后又合上,至此两人终于明悟,银子真的是被人盗走了,而且是从屋顶转移出去的。
接着两人轮番在房梁上查找,费了好一番功夫,竟然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这小盒子被人遗忘在房梁的夹角处,要不是尤龙查找的仔细,根本看不见,两人如获至宝,忙不迭的拿下去观看。
曾百户满怀信心,在小盒子里翻了半天,结果非常失望,盒子里没有银子、银票,除了白条还是白条。
曾百户一脸的失望,像泻了气的皮球,心不再蔫的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尤总旗凑了过来,随手拿起一张白条仔细观瞧:
“今借现银二百两,冯大保”。
看着借条上的内容,尤龙眼珠滴溜溜乱转,突然眼前一亮。
“大人,咱的钱有着落了!”,尤龙一脸的兴奋。
“怎么讲?怎么讲?”曾百户有病乱投医,心情十分急切。
“大人请看!”
曾百户急忙将借条详细的看了十几遍。
“这不就是借条吗?”老曾满脸狐疑。
“大人再仔细看“
“再仔细看,这不是还是借条”,曾百户一脸的失望。
“借条不假,这是谁打的白条?”在领导不开窍,尤龙只得循循善诱。
“这不是写的很清楚,冯大保打的,这几个字我还是认得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曾百户一脸的不耐烦。
“大人可知这冯大保是何人?”尤龙两眼放光。
“冯大保,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呀!冯大保打的条难道还有什么门道?”,曾百户依旧不明所以。
“当然有了,实不相瞒,这冯大保不是旁人,正是咱怀府大名鼎鼎的冯太岁,冯二狗的爹,这下你明白了吧!”尤龙道。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冯大保就是冯太岁那王八蛋,我说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这老家伙拿了咱的钱?”曾百户也来了精神。
“八九不离十,咱的钱即便不是冯家拿的,也跟冯家脱不了关系”,尤龙自信满满,一幅神机妙算的嘴脸。
“怎么讲?”
“大人请想,老冯头的借条怎么跑到咱屋子里了?还被遗忘在房梁上?哪还用问,这凶手不是冯家父子就是他们的仇家,找他家绝对没错”,尤龙一边说一边分析。
“老冯家最不是东西,仗着和布政使沾点亲戚,平日里耀武扬威,无恶不作,什么坏事都干,这父子一对不是东西,搂钱比我们还狠呢!”,曾百户自己不怎么样,但是对同类的评价却很客观。
“大人说的非常对,尤其是这冯太岁,最不是东西,吃月例钱还不算,这老家伙贪得无厌最喜讹钱,原先我就听说他弄了很多借条讹诈商户,我猜的不错的话便是这盒东西了,平时老家伙出门就把这些借条当钱使,借到钱又赖账,把借条再想方设法骗出来,很多人都吃了他的亏,但是敢怒不敢言,他这套伎俩百试不爽,在怀府还是臭名远扬”,尤龙忙痛骂冯家父子,其实榨钱的本事,他们也不比冯太岁差多少。
“说的不错,可是冯家父子的仇家那是海了去,怀府上至知府同知,下至平民百姓,他的仇人不上一万也有八千,这咱去哪找他哪个仇家要钱?”曾百户一脸的疑惑。
“咱们找他的仇家干吗?能把这么多银子盗走,那肯定来头不会小,咱犯不着得罪这等人,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事是他老冯家引的事,就得他们买单,咱丢多少,就得让他赔多少”,尤总旗一脸的邪恶微笑。
“对对对,咱们是无辜的,凭什么替他老冯家买单,得让他吐出来,但是他不吐出来怎么办?这父子俩横起来,也不比咱们差多少,再说他还有靠山”,曾百户一脸的不解。
“他横什么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拿着这借条,还怕他不还钱?这些年冯家可没少捞,有房有地有产业,积蓄赔咱两倍都绰绰有余”,尤龙乐道。
“说的好,说的妙,哎呀,尤兄弟你这次立了大功,照你这么一说,这借条还真是宝贝,咱拿着借条,一口咬定冯太岁借了咱的钱,他敢不认?这借条便是铁证,他想赖也赖不掉”,曾百户久违的露出笑模样,开始像宝贝一样的认真整理起借条来。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
“唉!可惜这借条只有几千两,跟咱的损失差的远呢?”曾百户高兴片刻又郁闷起来。
“这个好办,咱们有这么多冯太岁的借条,还怕他不认账,咱只需照着这借条的模样做几张假的,混入其中,就说是他老冯头打的,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尤龙一脸的狡诈。
“这个主意非常好,你马上找几个高手,立刻赶制二张,不赶制三张借条,一张写上二十万,他老冯家全部家当不下一百万,咱可不能吃亏,他多少也得搭点利息”,曾百户可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大人高见,卑职马上就去安排”,尤龙小心脏也是一蹦,肥猪拱门啊!
“你速去办,做好后,咱们立刻带人堵门要账,这次即便天王老子出面,咱们也要讨回咱们的血汗钱”,曾百户容光焕发,和之前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这曾百户手下能人不少,半天的时间三张一共六十万的借条便做好了,与其他的借条一般不二,曾百户过目后非常满意。
当然要从冯太岁身上割肉,单凭几张借条是不行的,不过曾百户干这种事情也不是头次,经验非常丰富,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曾百户、尤总旗带着二十几个善于闹事的兵痞,浩浩荡荡开进府城,这帮人对府城那是轻车熟路,所以不用走冤枉路,直接浩浩荡荡开到了冯家老宅。
远远的便见冯府门前围了一堆人,尤龙急忙让手下人拉开阵势,曾百户则在隐藏在后面压阵,只等场面不可收拾时再出面交涉。
这种事尤龙自然要冲锋陷阵,他把人集结在冯府旁边,立刻派一个机灵的军户上前了解情况。
一会儿那军户过来报信,在尤龙耳朵边一阵嘀咕,尤龙脸色一变,忙让那军户跑去给曾百户报信,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原来这冯家门前的那堆人竟然也是要账的,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到老冯家要账的人特别多,而且都是不一例外的拿着冯太岁的借条,偏偏冯太岁还是个铁公鸡,僧多没粥、狼多没肉,于是冯家很快门庭若市。
现在最郁闷的当属冯二狗,本来查案已经够闹心,家里又不得安宁,连出门都困难。
对于老爹讹人钱财的事,他起初就不怎么赞成,冯家手里有肥差,有房有地有产业,每一月还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何必在意哪些小钱。
但冯太岁却不这样认为,他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认为开源节流是兴家的正道,自己辛辛苦苦攒钱还不是为了老冯家,还批评二狗眼界太低,花钱不眨眼,不知创业艰难。
总之老冯头就是个财迷,不仅什么钱都能看见,什么钱都想拿,而且对钱管的也特紧。
冯二狗快四十岁了,但是家里的财政大权却一直被老冯头把持,冯二狗虽然掌管一枚钥匙,但是说话不管用,花销还经常被克扣,于是渐渐没了热情,连存钱这种事都交给下人去办。
这次来讨账的人都不是善茬,而且人多事众,冯二狗大发淫威依然没能吓走多少,为了尽快息事宁人,他一方面让王赖子等一杆心腹入住前院挡驾,另一方面也对借条做了一番统计。
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门口讨的账竟高达二万两银子,为此冯家父子大吵一架。
冯二狗质问老爹究竟打过多少借条,冯太岁满脑袋浆糊根本记不清楚,但一口咬定总共不超过八千两,没收回的只有二、三千两,对门外怎么冒出近二万两的借条,他也是一头雾水。
一谈研究,冯家父子达成共识,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坏,可是奇怪的是家里除了打借条的盒子外,没发现丢什么值钱东西,所以说此事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