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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雷雨夜 读书声

从文府出来,楚铭就准备去秦汉堂看看。到了秦汉堂,如此大雨,客人自然寥寥,只一个中年书生坐在一角独自喝茶。秦掌柜就让楚铭在家歇息几天,待到雨停之后再来说书。楚铭看外面雨势颇大,也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找一处小桌独自品茶赏雨。

楚铭前世就喜欢下雨天,尤其喜欢在雨中漫步,感受着雨水的洗礼,好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对于从小一无所有的楚铭来说,有一种拥有全世界的富足感。不过人生于世总有些束缚难以挣脱,是以难得有这种肆意妄行的时候。

不过现在楚铭忽然有一种想要冲出去的冲动,这个世界谁也不认识自己,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千百年后,谁也不会记得有一个灵魂曾经穿越时空来到过这个世界。

楚铭正要付诸行动,旁边那位中年书生忽然走过来坐下,楚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前身故人?

这时中年书生开口道:“在下左臣,看兄台样子应是本地人吧,不知如何称呼?”

楚铭见这中年书生剑眉星目,相貌堂堂,面上一些风霜之色,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连道不敢,“在下楚铭,不知左兄??????”

左臣忙解释道:“不瞒楚兄,在下路经衡阳,听说这秦汉堂三国演义闻名遐迩,特来见识一番,没想到无缘相见。左右无事,看到楚兄眉间紧皱,可是有什么烦恼,相逢即是有缘,楚兄不妨说来听听,在下走南闯北多年,兴许能对楚兄有所助益。”

楚铭虽然觉得有些冒昧,但看左臣目光诚挚,也许真是古道热肠,竟是难以拒绝。不过楚铭自是不能说自已是后世穿越而来,无奈只得道:“近几日衡阳城连降大雨,离水水情不稳,恐有决堤之患啊!水灾过后,又难免生灵涂炭啊!”

左臣微微有些诧异,拱了拱手道:“未曾想楚兄竟有如此忧世胸怀,实在令在下感佩不已。”

楚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得眼前陌生人如此夸赞,面皮有些发热,不得不敷衍一番,倒是对左臣又多出些好感。

楚铭也是谈性渐起,“看左兄面带风霜之色,莫非是从北地而来?”

“在下本是陇右道肃州人,家中经营些皮货生意,近来向南开拓商路,在下奉家主之命先行过来探查一番,商人逐利,让楚兄见笑了。”说完又道,“我观楚兄士子风度,不知楚兄可是准备科考?”

楚铭长叹一声,倒是真生出些烦恼来,若蓝姐不让自己继续在秦汉堂说书,三国演义说完之后,真不知该做些什么。遂将悔婚之事据实以告,声名已毁,科举难提,说出来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左臣宽慰道:“尽管与楚兄初次见面,但不才也能看出楚兄绝非轻易毁诺之人,其中当有隐情。不过人生短短几十年,当做出一番大事业才无愧于天地,何苦执着于官场上的蝇营狗苟,一不如意就是大好年华白白蹉跎。”

楚铭听左臣言语间霸气侧漏,颇有后世商业巨头的风范,想来生意做得必定不小。

二人相谈甚欢,左臣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起各地的山川地理,风土人物,头头是道,让楚铭不禁有些向往。楚铭也零零碎碎说了些后世的一些常识,对于左臣来说自是有些新奇,没想到眼前这位文弱书生倒是言语出奇,让人眼前一亮。最难得是胸怀黎民,值得一交。

两人谈性甚浓,茶水也续了几回,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楚铭见大雨稍息,想到李若蓝肯定在家等他吃饭,恋恋不舍地提出告辞。

“与左兄聊天真是痛快,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我请左兄喝茶。”

左臣道:“在下还要在衡阳城呆上几天,楚兄若有闲暇,不妨到缘来客栈找我。”

二人相告而别,楚铭只觉得浑身舒畅,收起雨伞,任雨水打在脸上,大踏步向家里走去。

左臣回到客栈,刚刚坐下,忽然传来敲门声,三重两轻。打开门,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样貌。

左臣看着眼前黑衣人,沉声道:“会主让我问一句,五行令找到没有?”声音不怒自威。

黑衣人身体颤了一颤,躬身答道:“回禀左使,现在已将盗走五行令的贼人草上飞抓住,只是还没有发现五行令。”说完又加了一句,“草上飞还不知道偷的是我会中令牌。”

“蠢材,加紧审问,看他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还有,最近衡阳城有些不对劲,你若有任何发现,不必再等杨令主,直接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

等黑衣人躬身离开,左臣看着窗外逐渐消失的马车,眼光有些深邃。

雨势太大,李若蓝也就没有去绣庄,楚铭回来的时候李若蓝正靠着微光,坐在门前刺绣。

见楚铭回来,李若蓝又去灶间把早已做好的饭菜热了热。二人正用着晚饭,看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想到楚铭回来这么晚,李若蓝问道:“去老夫子那里怎么待这么长时间?”

楚铭随口答道:“哦,从夫子家出来在茶楼又待了半天时间。”随即想起什么,又将自己入夫子门下习字的事情说给她听,只是没有细说文知庸的身份。

李若蓝对楚铭能够拜在夫子门下还是相当高兴,听到楚铭去了茶楼,又有些疑惑道:“下这么大雨也有人听书?”

楚铭想着这左臣还真是有一种亲切感,口中答道:“在茶楼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多聊了一会儿。”

夜色渐深,天依旧阴沉着,豆大雨点如线构成一道道雨幕,将整个衡阳城笼罩其间。烟雨蒙蒙下的衡阳城散发出几许寒意,渗人心肺。楚铭看着外面雨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心中担忧更甚,这场水灾只怕来势汹汹啊!

暴雨未息,雷声又起。刚开始还只是天际有亮光若隐若现,从远处传来闷闷地雷声。

紧接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赫然要将天和地连在一起。闪电将小院映照得亮如白昼,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紧接着是一阵阵轰轰响雷,震得楚铭双耳欲聋。李若蓝心中惶然,浑身有些发抖,绣花针再也拿捏不住。自己从小最害怕打雷,每次打雷都会钻进母亲怀中躲避。看楚铭站在门口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忙颤声道:“小叔,赶紧进来些,不要被雷公抓了去。”

楚铭好笑地望了望李若蓝,发现李若蓝竟害怕地浑身发抖,忙安慰道:“若蓝姐,这世上哪有什么雷公??????”正要给她解释一下打雷的原理,却被李若蓝连声打断。

“呸呸呸,小叔口无禁忌,雷公莫怪,雷公莫怪??????”

看到李若蓝双手合十,低头碎碎念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温暖。

“若蓝姐?”

“恩?”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你在茶楼里讲的三国演义?我可不爱听。”

“不是,是另一个。”

“那你讲吧,反正闲着无事,我就听听看。”

楚铭不去看李若蓝刻意装作不好奇的样子,将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个后世流传千年的凄美爱情故事娓娓道来。从草桥结拜到同窗三载再到十八相送,李若蓝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故事中,跟着梁祝一起经历那些离合悲欢,待听到楼台会和哭灵投坟,再到最后的化蝶,又是柔肠百转,潸然泪下,为有情人难成眷属而心伤落泪。故事讲完了,李若蓝还不自知,仍是一副痴痴的样子,喃喃地说些什么。

待到回过神来,对着楚铭埋怨道:“小叔,为什么如此狠心让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化蝶呢?”说完又有些惆怅,“也是,唯有如此凄美结局才更能打动人心吧。”说罢有些感伤自怜。

扭过头来发现楚铭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忽然有些心慌。想到方才自己羞人模样,脸上顿起一片嫣红,慌忙起身回屋。

关上房门,李若蓝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作响,好像要跳出来一样。想到什么,又觉得心好像空了一样,身体软绵绵无处着力。

半晌,才平静下来,坐在床前发呆。

雷声又起,吓了李若蓝一跳。低呼一声赶紧窝在被子里,把身体紧紧地裹住,阵阵轰鸣声仍是不绝于耳。虽说中秋临近,可把被子捂得密不透风也是难受地紧,李若蓝全身香汗淋漓却不敢掀开被褥。正秫秫发抖间,屋外忽然传来小叔大声读书声。

“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

??????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李若蓝听不出楚铭吟诵地是什么篇章,只是觉得听着屋外的读书声,外面的轰隆雷声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李若蓝一阵心安,迷迷糊糊地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