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终于和她一样,把一颗心安安稳稳地放在了门内洁净的小天地里。母亲总是吃过晚饭便早早地关了门不再出来。她常隐约听到母亲卧室传来的拉动抽屉的声音,随后便是铜钱碰撞的叮当声。她知道母亲定是想父亲了,所以才翻出他生前积攒下的几千个宝贝古铜币,一遍遍地看。她为父亲高兴,也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可以告慰父亲的事而心安,继而骄傲。
几年后的类似夜晚,她接到一个电话,竟是她一直爱恋着的男孩儿向她求婚!她幸福得差点眩晕过去,在客厅里随着电视里的音乐翩翩起舞了一阵后,才想起该把这个好消息跟母亲分享。
轻轻推开门,她一下子呆住了。满头大汗的母亲蹲在地上,将撒得到处都是的古铜币,一枚枚地按父亲原来分好的类别,捡回抽屉里。她终于明白,原来几年来的每一个寂寞的夜晚,母亲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折磨得心神俱疲、了无欲望之后才会得以安眠!后来当她偶尔得知,那位已经搬了家的中年男子,其实是父亲临终前找的值得让母亲倚靠一生的爱人时,她泣不成声。
她知道,欠母亲的一场爱情,纵是倾尽自己所有的关爱,也没法偿还了
唐老鸭苏小小的狐狸综合
一、
我承认有那么一秒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也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思维完全短路。可我只是在叶小良问什么老鼠用两条腿走路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答案。在他慢条斯理说是米老鼠时,张大嘴巴表情呆滞。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叶小良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下面请问:什么鸭子用两条腿走路呢?
鸭子?两条腿?
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啊!可为什么阶梯教室里静得那样诡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我条件反射般吐出三个字:唐老鸭!
有什么不对吗?米老鼠用两条腿走路,唐老鸭不也是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笑出了眼泪?叶小良从讲台上跑到我面前,神情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同学,你妈贵姓?
你看,电视上赵大叔一脸激动地握住范德彪的双手,说恭喜你都会抢答了时,我为什么要笑?而且还笑得那样居心叵测。如今,叶小良的一句你妈贵姓,就让我一下子流芳百世。
他说,这位同学,请问你养过鸭子吗?我摇头。
那吃过鸭子吗?我再摇头。
那么至少,总看过鸭子跑吧?我刚想继续摇头,想想不对,最后轻轻点了下头,嗫嚅地吐出两个字:看过。
于是,我明白了不光唐老鸭用两条腿走路,所有的鸭子都会呱呱地用两条腿走路。而我,就是那其中最笨的一只。二、
我发誓我们家祖上八代也没有过姓唐的,更和那个整天呱呱乱叫,呃啊呃啊个没完的家伙沾不上半点关系!
我姓苏,叫苏小小!
彼时,我正穿着笨重,像个狗熊般行进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而李景然站在雪地的尽头,像极了传说中的王子。
其实每个人都有关于王子的梦想,丑小鸭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没有水晶鞋,变不成灰姑娘。他们有的只是像我脚上一样硕大的鸭蹼。
当我在雪地里急急地掉头跑掉,有声音在身后清晰响起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知道什么老鼠用两条腿走路吗?说完才发觉简直丢脸死了。可已经晚了,李景然忍俊不禁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其实唐老鸭也用两条腿走路?
我将此话转述给叶小良,他很担忧地望着我,苏小小你要小心,往往表面天真的男人都有一颗凶险的心。三、
就算李景然真的对我有所企图,我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这样说会被叶小良说成猪脑袋,可猪脑袋不也是脑袋吗?
阳光明媚的午后,传达室大妈的一句“苏小小电话,李景然找”,便真的让我变成了猪脑袋。
有那么几秒钟,我就那样张大嘴,眼神涣散地站在原地,然后“咣”一声扔了手中的水盆,朝楼下飞快跑去。
等我用比达标测试还好的成绩冲到楼下,听到李景然那声低沉的“喂”时,心中瞬间迸发出无数的小火花。
传达室大妈一定是昨晚没做好梦,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怯怯地对我说:孩子,对方都挂了,你老举着个话筒干什么?
等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知道疼后,才发现脸上的笑已经僵在那里的确有点吓人。可李景然在电话里说:小小你今天有空吗?
他叫我小小!他说你今天有空吗!
我承认我说了谎。我承认当我说出“有空”两个字时,将叶小良的约会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耻。
听说叶小良最近看上一妞儿,等到确认那妞儿的名字不叫苏小小时,我长长吁了口气。叶小良便用很鄙视的眼神外加很轻蔑的语气对我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失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被你这种人喜欢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
请问你有人格吗?
只一句,我便禁了声。因为刚在前不久,我还在叶小良面前慷慨陈词地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友情故,二者皆可抛。如今被人逮着话柄,也只有自认倒霉。
不过,我又说了谎。你看我这人总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可为什么在叶小良得意洋洋说那个人不是我时,有那么一丝的失望呢?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我是猪脑袋?可不管怎样,我还是答应了帮他为那妞儿选一款礼物。当然,如今为了李景然,我背信弃义,放了叶小良的鸽子。
我想丘比特也有眼神差的时候,不然李景然怎么会看上我这种丑小鸭,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叶小良那死小子爱上的竟是真正的公主。
秋汐儿。
秋汐儿长头发长腿大眼睛。叶小良很诡异地笑,说怎么你形容的除了长头发不像外,其他的都那么像青蛙的特征啊!我说叶小良你安的什么心啊?喜欢人家姑娘也不能喜欢到令人癫狂的程度吧!我看你才青蛙还差不多。叶小良竟能恬不知耻地拍拍胸脯:咱就青蛙,也是一青蛙王子!
青蛙叶小良还就真享受到了王子般的待遇。
每天清晨,秋汐儿总是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用娇美动听的声音唤着叶小良三个字。
每每此刻,我便会忍不住地想:如果李景然也能在女生宿舍楼下叫一声苏小小,那该有多幸福!
四、
我不知道自己和李景然算不算恋爱。他总是打电话过来约我出去,又能一下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对着清冷的湖水一个人发呆。
而我,坐在离他半米左右的距离,任嗖嗖的冷风灌满整个衣领,然后回宿舍喝上几大壶开水发一身热汗,以便在下次约会时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想,这也许也是恋爱的一种方式吧。
叶小良的恋情似乎进展的很顺利。我总能看到秋汐儿的宿舍阳台上挂满了叶小良的衣服,而叶小良也时不时贱贱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
每当看到那家伙在食堂里张大嘴等秋汐儿喂他饭时,就有冲上去敲碎他门牙的冲动。然后在食堂大师傅惊恐的目光中说来份“头菜溜叶小良大板牙”!
叶小良说你这叫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综合症”。我呸!他忘了叫我唐老鸭时的兴灾乐祸,如今又改朝换代地把我变成了狐狸。
狐狸就狐狸。只是他还不知道一句至理名言:装X犯子,早晚要完蛋!你问这名言是谁说的?当然是一只叫苏小小的鸭子说的。五、
如果那一天李景然没有在雪地里叫住急急跑掉的我,如今还会不会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陪他在湖边吹冷风?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景然对我的一阵阵咳嗽声全然不觉,哪怕我早已全身僵硬嘴唇发紫。
他说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哪怕天天能都见面,还是有一种失去的感觉。
我想不是我发烧烧糊涂了,就是李景然的逻辑出了问题。既然天天都能见面,为什么还会失去?而他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过了能有一个世纪那样长,李景然像是自问自答:你不会了解的,真正的爱情是只要看着对方幸福就够了。
那么李景然你幸福吗?
这恐怕是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答案。因为在我努力挣扎记下这句话,想起身说我们回去吧时,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醒来后,就看到叶小良那张焦急的脸和不停蠕动的嘴。
我说苏小小,说你是猪脑袋你还真就猪脑袋啊!自己都快烧成烤全鸭了,还跑去湖边吹冷风,你八成是小时候被猪亲过吧!
你看这就是叶小良,嘴巴歹毒,得理不饶人。
可就算我小时候真被猪亲过,又碍着你叶小良什么了!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叶小良已经握紧双拳,开始在地上暴走。他说苏小小谁他妈今后再管你那些破事儿谁就是他妈孙子!说完怒发冲冠地大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有那么一秒钟,我竟觉得叶小良的背影有些帅,而且帅呆了!
我想,我完了,我准有受虐倾向。然后我又哭了,哭得伤心无比。
我觉得自己很委屈而且很不要脸,为什么叶小良他说他再也不管我了,我就伤心起来了呢?
六、
李景然跑来向我道歉。
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发烧……
那一瞬,我开始犹豫。这就是我忍住所有委屈也要爱的那个人吗?哪怕他不爱我,哪怕他说真正的爱情是只要看着对方幸福就够了。
而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我突然羡慕起叶小良,羡慕秋汐儿站在宿舍楼下喊叶小良时的情景。我想叶小良真是幸运,而上帝真是滑稽。哪有公主不爱王子爱青蛙的道理,可叶小良似乎正用实际行动证明着这一切。
秋汐儿永远都那样美,美到让人嫉妒。哪怕脖子上围着灰不啦叽的围巾也依旧醒目动人。
那是在叶小良还没和我决裂,我仍旧对爱情充满幻想时,陪他去买的礼物。
叶小良指着一大堆颜色绚丽的围巾兴奋不已,你说她会喜欢哪种颜色呢?红的?白的?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