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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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是捣鬼,还是神的旨意——帝王的谣言门(1)

中国历代帝王都是炮制谣言的高手,这种幽默不具备黑色意味,他们纯粹是为了美化和提高自己的身份而炮制出来的。一般情况下,开国帝王喜欢炮制谣言,因为要把“君权神授”的观念注射给百姓,太平之君在遇到危机时也要炮制谣言,为的是重申自己乃天之子,顺便转移一下公众的视线。那么,他妄言之,百姓就妄听之。所以,帝王的谣言门就成了一部神话史,如同花边新闻一样在历史这张大报纸的一个角落里,虽然占地不大,却总能被人看见。

帝王正身谣言大排行

在中国历史上,真正制造谣言的高手有两种,第一种是民变首领,第二种就是帝王。事实上,无论是民变首领还是帝王,制造谣言的目的都是为了“正身”。

第一个制造谣言的封建帝王自然要归到刘邦头上,此人不但顺着秦始皇“东南有天子气”的谣言一唱三合,还制造出了下面这个谣言。据说刘邦曾醉酒后斩了一条白蛇,后来有人来至斩蛇之地,“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所以,后来的汉朝崇尚赤色。而他的出生自然要在谣言之列。

高祖的母亲刘媪曾在大泽旁边歇息,梦见和神做爱,其时雷电交加,天色晦暗。高祖的父亲太公见下雨了就去找老婆,找到后发现一条蛟龙伏在刘媪身上,不久后他的老婆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刘邦。(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不过在刘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很少有帝王为自己制造谣言,一直到了南北朝时代,宋武帝刘裕才将这一传统发扬,据刘裕所言,他出生的时候红光照得满屋通明,当夜象征着吉祥的甘露降临人间。南北朝时期,制造谣言的皇帝很多,下面就是名单。

南齐武帝萧赜,字宣远,乃太祖萧道成的大儿子,小名为龙儿。生于南京青溪宅。出生的那天夜里,陈孝后和刘昭后两位皇后都梦见一条龙盘踞在屋顶上,因此给他取小名叫龙儿(世祖武皇帝讳赜,字宣远,太祖长子也。小讳龙儿。生于建康青溪宅,其夜陈孝后、刘昭后同梦龙据屋上,故字上焉)。

梁朝自然也不服输,梁武帝萧衍,生具异相,两胯骈骨顶端高高隆起,右手天然纹有一个“武”字(高祖……生而有奇异,两胯骈骨,顶上隆起,有文在右手曰“武”)。

南朝的皇帝们如此造谣,北朝的那群皇帝当然也能就那么看着他们信口胡说,于是,北魏太祖道武皇帝拓跋珪的母亲献明贺皇后,迁徙途中在云泽游玩,玩累后突然就想睡觉,在睡梦中,她看到室内出太阳,醒来发现一道射目的光芒从窗户里直冲苍天,忽然就感而受孕。生下太祖的那天夜里,那道光芒再次出现(太祖道武皇帝……母曰献明贺皇后。初因迁徙,游于云泽,既而寝息,梦日出室内,寤而见光自牖属天,欻然有感。以建国三十四年七月七日,生太祖于参合陂北,其夜复有光明)。

北齐文帝高洋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家里每天都闹鬼:每夜有红光照彻室内,他的母亲感到很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是皇帝(显祖文宣皇帝……后初孕,每夜有赤光照室,后私尝怪之)。

北周的文帝宇文泰的老母怀孕五个月,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抱着一个儿子升天,没有升上天就停止了。醒来告诉宇文泰的父亲,这位父亲自然是个解梦专家,他说说:“虽然没有升上天,将来也极其富贵了。”宇文泰生下来的时候,有黑气像盖子一样覆盖着他的身体。长大之后,身高八尺,额头又方又大,蓄着一部美髯,头发长得都垂到了地上,垂手过膝,背部有黑子,像龙盘踞的形状,脸上有紫光(太祖文皇帝姓宇文氏,讳泰……母曰王氏,孕五月,夜梦抱子升天,才不至而止。寤而告德皇帝,德皇帝喜曰:“虽不至天,贵亦极矣。”生而有黑气如盖,下覆其身。及长,身长八尺,方颡广额,美须髯,发长委地,垂手过膝,背有黑子,婉转若龙盘之形,面有紫光)。

隋朝作为大一统的帝国,皇帝也居然制造谣言。隋高祖杨坚的母亲吕氏在冯翊般若寺中生产了杨坚,就在那天晚上,庭院中有紫气环绕。有一个从河东来的尼姑,对他母亲说:“这个孩子来历奇异,不能在俗世抚养。”杨坚的母亲大惊异,那该如何。这个尼姑有办法,它另外找了一间院落,亲自抚养杨坚。某日,母亲去抱杨坚,忽然见杨坚头上生出角,满身鳞片。母亲大骇,一松手把杨坚坠落于地。那尼姑突然就从外面进来,看见了这一幕情景,说:“这孩子受惊了,得天下的时间也推迟了。”杨坚长着一副像龙一样的下巴颏,额头上有五根肉柱贯顶,目光外射,咄咄逼人,手上天然有一“王”字。上身长下身短,深沉威严(皇妣吕氏,以大统七年六月癸丑夜生高祖于冯翊般若寺,紫气充庭。有尼来自河东,谓皇妣曰:“此儿所从来甚异,不可于俗间处之。”尼将高祖舍于别馆,躬自抚养。皇妣尝抱高祖,忽见头上角出,遍体鳞起。皇妣大骇,坠高祖于地。尼自外入见曰:“已惊我儿,至今晚得天下。”为人龙颔,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长上短下,沈深严重)。

与杨坚的大谣言相比,李渊就有点投机取巧。据他说自己出生时,身上有三个乳头。他的儿子唐太宗李世民后来也说自己出生那天,有两条龙在院落的门外嬉戏,三天后才离去。中国的龙到底长什么样,似乎正史记载的倒不如蒲松龄讲的细致,如果真如蒲松龄所说的那种龙,其实是很丑陋的,李家居然不怕,这真让人惊讶。

唐朝之后,是中国历史上最乱的五代,据说五代的开创者梁太祖朱温出生的那天夜里,他们家的房屋上面有赤气升腾,邻居看见了,都惊慌地飞奔而来,喊着:“朱家失火了!”可奔到跟前,却发现屋舍俨然,并没有失火。朱温就在这个时候出生了(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姓朱氏,讳晃……生于砀山县午沟里。是夕,所居庐舍之上有赤气上腾。里人望之,皆惊奔而来,曰:“朱家火发矣!”及至,则庐舍俨然。既入,邻人以诞孩告,众咸异之)。

与此同时,吴越的建立者钱镠似乎是为了呼应朱温,他出生时,一条玉龙横空出世,并骤然变为水龙。

与朱温斗了多年的后唐太祖武皇帝李克用在自己母亲肚子里呆了十三个月,在他母亲临盆的时候非常艰难,竟夕之间艰危数次。族人担忧,去雁门买药,遇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对他们说:“这不是巫医能够治愈的,赶快回去,率领你们所有的族人,披甲持旗,击鼓,跃马大声叫嚷,环绕产妇的居室三圈即可。”族人回到家中按照老头的指示照做,果然,李克用安然无恙地出生了。出生的那一刻,虹光照彻室内,白气充盈庭院,井水喷射(太祖武皇帝,讳克用……母秦氏,以大中十年丙子岁九月二十二日,生于神武川之新城。在妊十三月,载诞之际,母艰危者竟夕。族人忧骇,市药于雁门,遇神叟告曰:“非巫医所及,可驰归,尽率部人,被甲持旄,击钲鼓,跃马大噪,环所居三周而止。”族人如其教,果无恙而生。是时,虹光烛室,白气充庭,井水暴溢)。

后唐庄宗李存勖的母亲曹氏曾梦见神人穿着黑衣,拥着宫扇,分列左右侍奉,醒来后就怀上了。当李存勖出生的时候,一股紫气将窗户冲破(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讳存勖……母曰贞简皇后曹氏,以唐光启元年岁在乙巳,冬十月二十二日癸亥,生帝于晋阳宫。妊时,曹后尝梦神人,黑衣拥扇,夹侍左右。载诞之辰,紫气出于窗户)。

后周太祖郭威出生的时候,赤光照彻室内,有像炉炭爆裂的声音,星火四溅(太祖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姓郭氏,讳威……载诞之夕,赤光照室,有声如炉炭之裂,星火四迸)。

到了宋朝,帝王所制造的谣言就更有味道也略带理性了。宋太祖赵匡胤出生的时候,赤光缭绕室内,异香一夜都没有散。赵匡胤身体呈金色,三天金色都没有消退(太祖……生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

而宋太宗赵光义的母亲某日梦见神人捧着太阳授给她,醒来后怀孕。赵光义出生的时候,赤光像火一样升腾,异香充满了街巷(太宗……母曰昭宪皇后杜氏。初,后梦神人捧日以授,已而有娠,遂生帝于浚仪官舍。是夜,赤光上腾如火,闾巷闻有异香)。

乾德六年正月,宋真宗赵恒的母亲梦见自己用裙裾承接太阳,因而有孕。这位皇帝出生的时候,赤光照彻室内,赵恒的左足脚趾天然地纹有一个“天”字(真宗……母曰元德皇后李氏。初,乾德五年,五星从镇星聚奎。明年正月,后梦以裾承日,有娠,十二月二日生于开封府第,赤光照室,左足指有文成“天”字)。

仁宗的养子宋英宗的亲生父亲濮安懿王有一次梦见两条龙和太阳一起堕下地来,而很巧的是,就掉在他面前,他用衣服承接住了。英宗出生的时候,赤光满室,间或能看见黄龙在赤光中游走(英宗……王梦两龙与日并堕,以衣承之。及帝生,赤光满室,或见黄龙游光中)。

神宗皇帝出生的时候,祥光照彻室内,成群的耗子吐出五色气,聚集成了云彩(神宗……生于濮王宫,祥光照室,群鼠吐五色气成云)。

高宗的养子宋孝宗的亲生母亲张氏梦见有人拥着一只羊给了她,说:“以此为标志。”因而受孕。孝宗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室,就像正中的太阳(孝宗……张氏梦人拥一羊遗之曰:“以此为识。”已而有娠,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帝于秀州青杉闸之官舍,红光满室,如日正中)。

宁宗的养子宋理宗出生的前一天夜里,他的亲生父亲荣王梦见一个紫衣金帽的人来到他的家中,醒来时发现室内五彩灿烂,赤光直达上天,就像正中的太阳。理宗出生三天,家人听到门外有车马声,可出去后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当然,奇异现象还很多,理宗小时候,有一次白天睡着了,家人忽然看见他身上隐隐有龙鳞一样的东西出现(理宗……前一夕,荣王梦一紫衣金帽人来谒,比寤,夜漏未尽十刻,室中五彩烂然,赤光属天,如日正中。既诞三日,家人闻户外车马声,亟出,无所睹。幼尝昼寝,人忽见身隐隐如龙鳞)。

理宗的养子宋度宗的祖母某日做梦,梦到一个神对她说:“天帝给你们一个孙子,却不归你家所有。”一天夜里,嗣荣王夫人钱氏梦见太阳的光芒照彻东室,度宗的亲生母亲齐国夫人黄氏也梦见神人穿着五彩衣服,拥着一条龙纳入自己怀中,因而有孕。度宗出生的时候,室内有赤光(度宗……荣文恭王夫人全氏梦神言:“帝命汝孙,然非汝家所有。”嗣荣王夫人钱氏梦日光照东室,是夕,齐国夫人黄氏亦梦神人采衣拥一龙纳怀中,已而有娠。及生,室有赤光)。

宋朝,特别是南宋时期,皇帝制造的正身谣言特别多,一部分原因是偏安而治,为了稳定南方群众的愤恨情绪,所以必须要制造真龙天子的谣言。到了元朝,蒙古人似对谣言不是很在行,或者是他们根本不屑于制造谣言,所以,每个皇帝出生时就都非常正常了。

到了明朝,谣言再次被使用。朱元璋的母亲刚怀上他的时候,梦见一个神仙老头送给了他一粒药丸,放在手掌中有光亮,就吞了它。醒来后,嘴里还留有余香。等到出生的时候,红光满房。从此,夜里多次有亮光涌起。乡邻望见,感到惊恐,以为是着了火,每每赶来相救,赶到时却没有火(太祖……母陈氏,方娠,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

明仁宗的母亲曾梦见戴冠冕,手执玉圭的人上前拜谒,但似乎什么话都没有说,醒来就生下了仁宗(仁宗……母仁孝文皇后,梦冠冕执圭者上谒。寤而生帝)。

明宣宗出生前夕,他的祖父朱棣梦见太祖朱元璋授以大玉圭说:“传之子孙,永世昌盛。”待宣宗满月后,成祖见了他,说:“这孩子英气溢面,和我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啊。”(宣宗……生之前夕,成祖梦太祖授以大圭曰:“传之子孙,永世其昌。”既弥月,成祖见之曰:“儿英气溢面,符吾梦矣。”)。

从上面的帝王制造谣言大名单中,我们可以看到都是中原政权的帝王,那么,少数民族政权的帝王是否也是制造谣言的高手呢。答案是:是的。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母亲曾梦见一颗太阳落进怀里,因而有孕。出生时,室内有神光和异香,生下来身体就像三岁的小孩,马上就能匍匐前进。三个月后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独立行走,能够清脆地说话,并且还是个预言家。他自己说左右好像有神人护卫。虽然还是儿童,但讲起道理来却如同大人(太祖……母梦日堕怀中,有娠。及生,室有神光异香,体如三岁儿,即能匍匐……三月能行,啐而能言,知未然事。自谓左右若有神人翼卫。虽龆龀,言必及世务)。

辽太宗耶律德光出生时,神光异常,猎人捕获了白色的鹿和白色的鹰,人们都认为是祥瑞之兆(太宗……唐天复二年生,神光异常,猎者获白鹿、白鹰,人以为瑞)。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出生在辽道宗时代,某一时期,有五色云气屡屡在东方出现,大得像二千斛谷仓的形状。司天的官吏私下里对人说:“五色云气下面应当生下一个异人,建立非常的事业。天象已经显现出来了,不是人力所能为的。”(辽道宗时有五色云气屡出东方,大若二千斛囷仓之状,司天孔致和窃谓人曰:“其下当生异人,建非常之事。天以象告,非人力所能为也。”咸雍四年戊申七月一日,太祖生)。

清朝的皇帝,制造谣言的高手应该是顺治,因为刚进入中原,所以必须要“正身”。清世祖顺治的母亲怀孕时红光绕身,盘旋如龙。出生时,梦见一个神仙抱着一个孩子纳入怀里,说:“这是统一天下之主。”醒后告诉了清太宗,太宗皇帝高兴地说:“这是奇异的祥瑞,若是生个儿子一定能建立大业。”第二天,顺治真的就出生了,红光照耀宫中,香气经日不散。据说顺治生有异秉,顶上的头发耸起,龙章凤姿,神智天授(世祖……母孝庄文皇后方娠,红光绕身,盘旋如龙形。诞之前夕,梦神人抱子纳后怀曰:“此统一天下之主也。”寤,以语太宗。太宗喜甚,曰:“奇祥也,生子必建大业。”翌日上生,红光烛宫中,香气经日不散。上生有异禀,顶发耸起,龙章凤姿,神智天授)。

如你所看到的,这些谣言尽管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是真龙天子。当然,谣言并非是凭空想象而成的。如果没有一些经验,任何帝王也不会想到用这种谣言来愚弄大众。事实上,中国对“特异出身”的谣言制造法早在燧人氏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当然,这是后人的神化式解读,但后人的思路还是取自于古人。

上古时代的名人出生,大都是天打雷劈的让人震惊。最具谣言性质的应该是伏羲,在燧人氏时代,有巨人的印迹在雷泽之中出没,华胥踩到了巨人的脚印,在成纪(今甘肃天水)这个地方生下了伏羲(燧人之世,有大人之迹出于雷泽之中,华胥履之,生庖牺于成纪)。

神农氏的母亲名登,是少典的妃子,到华阳游玩,有一条龙的头钻进了她的肚子里,使她感而受孕,在裳羊山生下了神农(登,少典妃,游华阳,有龙首感之,生神农于裳羊山)。